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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为何会这般想？”岑息的神情略有些悲伤；
“奴婢跟着太后在宫中这么多年，眼睁睁看着这宫中的腥风血雨。即便皇上不知道，可奴婢心里却是清楚的。如果不是太后，何来今日的皇上。”到这儿，岑息续上了炉中将熄的沉水香:
“这宫里向来都是如此，宜妃无论是自戕还是死于他人之手，也不过是命数所在，太后又何必怪责在自己身上……太后长叹一声，眼中竟也盈盈有泪:
“哀家知道你能懂，可皇帝呢？终究是恨着哀家了……”这一夜。因得宜妃的死，整个宫中都显得十分静谧。
间或能听到哭声从宜妃宫中传出。容澈倚在翰渊阁上，启窗俯瞰着整个皇宫。
“皇上……”徐达行上楼来，低唤一声，打断了容澈的思绪。
“何事。”容澈略有不悦。徐达恭了恭身:
“梅妃娘娘请见……”
“她竟寻到翰渊阁来了？”容澈转过身:
“传。”片刻之后，宋浅款款行上阁楼:
“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身吧……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容澈看着宋浅。她虽换了一身素净的宫服，可眉目之间却是掩不住的妩媚。
“臣妾担心皇上，所以特来瞧瞧……”宋浅柔声着，缓步走到容澈身边，替他系上了披风:
“入夜寒凉，皇上要保重龙体。”容澈看着眼前眸光潋滟的女子，已无法将她和那个在璟王府前愤愤躲避着自己目光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如同是两个人般，一个倾心璟王，而另一个却似后宫的嫔妃一般。
“入宫这些时日，你是否梦见过九弟？”捏在披风系带上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宋浅仰头看向容澈:
“皇上此话何意？”
“朕不过想知道你心中所想罢了……”容澈注视着宋浅，便见她缓缓抬头，迎上了自己的目光。
“臣妾知道，于皇上而言，不过是因为答应过素念，护臣妾周全。可皇上又是否知道臣妾的心意？”宋浅朝着容澈胸口倚去，从她身上溢散出的一股奇异香气窜入容澈鼻翼，让他心绪慌乱。
“你的心意……”容澈在这香气中有些迷醉，眼前这张容颜无论怎么瞧，都似是素念的模样。
抬起纤细的手指，轻然划过龙袍上的盘扣，宋浅气吐如兰：“这后宫之中，美人如云。难道没有一人叫皇上您动过心么？”听到宋浅这般问，容澈心下一沉。
尽管他知道这些年将素念装在心中，可诚如宋浅所言，后宫之中，美人如云，即便无人能及素念在他心中的位置，但他的心却的的确确不似素念爱的那般单纯。
他是皇上，自有身不由己之时，亦有心绪摆动之际。
“皇上有两位公主，对于宸妃，虽顾忌岳家之势，可皇上当真能，对宸妃没有几分真情么？”宋浅魅惑的目光直抵容澈内心，竟让他难以开口回应。
察觉出了容澈的动摇，宋浅索性大胆伸手挽住了容澈的脖颈：“既然如此，为什么皇上不肯看看臣妾？少时相见，错过便是一生。可如今既有了扭转之机，臣妾自然不愿就这样再度错过……”温热的气息近至面前，容澈只觉得身体似乎已不受自己控制：“错过……”宋浅将手指抵在容澈唇边：“从一开始，臣妾爱着的，便是皇上……”罢，宋浅移开手指，樱花瓣的唇瓣便朝着容澈吻去。
“皇上！皇上！”徐达匆匆跑上阁楼，看到皇上与梅妃亲密的模样，赶忙低垂下头。
眼看着唇瓣就要相贴的一瞬，便被徐达生生坏了好事。宋浅心中自是气怒不已。
而容澈倒似是陡然清醒般，推开宋浅道：“何事这般惊慌！”
“太后那边似是不太好，太医已经去了寿康宫，皇上还是过去瞧瞧吧……”徐达侧过身，垂首应道，但话语中却是掩不住的交集。
“臣妾也一并前往寿康宫。”宋浅在一旁急忙应道。容澈抬手拦下：“不必，你先回宫去。”罢，便同徐达匆匆离开了翰渊阁。
宋浅倒也不急着跟上去，她气定神闲地在翰渊阁中落座。直到窗外传来几乎是轻不可察的一声响动，她的唇角才溢出了一丝冷笑。
却容澈出了翰渊阁，却并未往寿康宫去，而是在离寿康宫不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
“太后那边如何？”容澈皱眉看向徐达。徐达急急跪在容澈脚边：“太医已经瞧过了，服了药已经安歇。只是方才奴才一时情急，了不该的话……”容澈摆摆手，示意徐达不必下去：“不打紧，朕知道太后安然无事便好。”话音未落，便见素念从路上缓缓行来。
遣退了徐达，容澈看向素念道：“先前在翰渊阁，你也听到宋浅所言。到现在.你仍觉得，她是你所熟悉的那个人么？”素念缓缓摇了摇头。
神色沉重：“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始终以为宋浅爱着的人，是璟王爷。可若当真如她所……”她抬眸看向容澈：“如果宋浅从一开始倾心的便是皇上，那么眼前这一切倒也能得通了。”容澈上前紧紧捏住素念的肩：“素念，你可知你在些什么？爱一个人，自然能从她的目光神态中读出几分。宋浅分明是爱着九弟的，如今倒似是换了一个人般，难道你竟瞧不出半分？”
“可我也只瞧出，如今她的眼中，尽数是对皇上的爱意。”素念眸光闪闪，已隐约有泪：“或许宋浅得对，在这宫中，自然会有皇上钟爱之人。也许从伊始，我便不该留在此处……”素念还未完，容澈忽然俯下身来，吻住了她微凉的唇瓣。
碾转中带着炽热的温度，灼烧着两人。许久之后，容澈才微微喘息着松开素念，将她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我有我的身不由己，可是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取代你。这些年，每一次午夜梦回，我都看到你浑身是伤的站在我面前。每一个噩梦都像是失去了你一次。素念，留你在宫中，是我私心太甚。可我需要你在……至于宋浅，无论她有何算谋，我绝不会对她动分毫的心思。即便她所句句属实，年少错付，可于我而言，从林中你出现的那一刻，我便知道，非你不可。”将素念拥在怀中，轻轻抵着她的额，容澈又道：“至于宋浅的事，我自会察个水落石出……倘若真有妖物作祟，我定会应诺，许她周全。”素念的泪水滑落，她紧紧揪着龙袍的前襟依偎在容澈怀中，却察觉龙袍上的金线硌得她生疼。
任谁都未曾察觉，在暗处，一双眼盛满了恨意，紧紧盯着素念。子夜，一个身影悄然潜入寿康宫。
岑息看着跪在殿中的人，压低了声音：“太后方才服过药，刚安歇。你恐怕要候上片刻。”跪在殿中的人并未多语，只是缓沉点了点头，便似石像一般静默候在殿中。
也不过半柱香的时辰，殿中便响起太后的厉咳声。在岑息的搀扶下，太后缓缓落座，略有些责备地看向岑息：“怎么也不通传一声？”
“太后用了药，好不容易歇着，奴婢便没再惊扰。”岑息应道。
“可也不能叫这孩子就这么跪着。”太后指了指跪在殿中的人，继而声音柔和地道：“快起身吧……”
“谢太后恩典。”跪在殿中的人行了一礼，便站起身来。烛灯下，神情冷肃的脸却赫然是素念无疑。
岑息将圆凳搬至素念身侧，便见太后晃晃手，示意她落座：“如今虽是费了些气力，不过好在你顺顺当当地入了宫。眼下皇帝不生疑，才是顶顶重要的事。”素念垂眸，眼中毫无悲喜，波澜不惊。
“哀家知道，你对皇帝有心。否则这么多年，也不会拼了命地为皇上分忧解难。也正因为哀家知道，这阖宫之中，除了哀家，也只有你，一心一意为了皇上。璟王府那丫头，若非贪图富贵，便是另有图谋。不过既然哀家答应了你，自然会放她一条生路。”太后的声音在殿中回荡，不怒自威。
“看得出，皇上是真心疼你。”太后打量着素念，心中不免暗自猜测。
若这女子生于官宦之家，而非漂泊江湖，便是在这宫中为嫔为妃，与皇帝琴瑟和鸣，也是好的。
可偏偏……她是这样的身份与身世。那便注定了，她这一生，只能为刀为剑，能替皇上开疆扩土，却不能与他共赏盛世繁华。
完这句，太后便瞧见素念的眉心，略微一动：“皇上只封了你贵人，将你安置在偏僻的悠然阁，你可知他用心良苦？”
“民女知道。”在太后面前，素念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她，是太后用以操控，为了让皇上稳住江山的是一颗棋，一把刀。
棋子和刀，是不配有身份的……
“恩……”太后略有些赞许地点了点头：“如今除了宋浅会连带着你略微惹眼些，应是不会生出旁的事端。于这宫中妃嫔而言，你不过是宋浅用以炫耀恩宠的附属罢了。即便有怨气，也只会记在宋浅身上。皇帝这般行事，无非是两种缘由，要么便是竭力保她周全，要么便是意欲置她于死地……”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