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没有李贤显摆的机会。事实上虽说是临川客但从始至终仿佛武后才是这里的主人。她巧妙地转换着话题主导着人们随着她的思路渐渐深入下去虽然没有涉及半点朝政实际上却是句句不离朝政。
尽管如此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没有体会到这一点恰恰相反的是酒酣耳热之际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比往日的宫中饮宴更加自由甚至有人在观看歌舞的时候高声谈笑。而武后恰到好处地妙语连珠更是引来了阵阵笑声就连李治也不时出畅快的大笑。
欢宴临到尾声李治和武后自然是先退场。见李弘也要起身奉两人回星辰殿李贤连忙使劲拉了一下他的衣襟严正告诫道:“五哥待会说话的时候小心点。”
因为李贤在旁边挡着李弘没有喝多少酒此时清醒得很点了点头便紧跟而去。皇帝皇后太子都走了众人自然不好多留一个个起身告辞临川长公主亲自带着周晓在门口相送。而李贤走到门口刚想走却被临川长公主一把拽住。
“今儿个陛下和娘娘在我先放过你过几天小宴的时候你可别想这么容易混过去!”
虽然已经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但临川长公主却依旧保养得极好谈笑间仍可见当年妩媚风情。见屈突申若等人从里头出来她立刻开口叫住了她们旋即把李贤推了过去:“申若秀宁的那个要求我没办到你想要求诗自个从他身上压榨好了!”
平日李贤还能够拿李敬业等人顶缸。但如今四个伴读全都在长安远水解不了近渴因此看到屈突申若笑吟吟地走上来他不禁心中一突。想到之前的反客为主。他赶紧打了个哈哈:“要说诗我先前可是已经送了师姐一再来一难度太大。哈。赶明儿姑姑请客我一定来我那里还有事先走了!”
言罢他正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谁知两个人影忽然堵在了他的去路上正是傅燕蓉和殷秀宁。前者一面伸手拦他一面笑着对屈突申若嚷嚷道:“申若六郎既然说送过你一诗何妨念出来给大家听听也好让我们听听大诗人的名诗!”
李焱娘站在屈突申若旁边见殷秀宁虽然帮忙一起拦人却是一句话没说。秀丽地脸上还有些绯红之色心里不由一动。但这些都还次要重要的是刚刚李贤说送了一诗给屈突申若而她这个和屈突申若私交最好的密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此时宾客已经几乎走*光了临川长公主在那里看着一群年轻人你来我往。觉得分外有趣忽然也帮衬着撺掇道:“申若。什么好诗赶紧念一遍给我听听!”
屈突申若盯着李贤看了半晌忽然噗嗤一笑道:“一丁点小事。用得着你们这么猴急?这么一会功夫我也记不分明了大家若是要听还不如让六郎留下来写一张条幅干净利落省得大家琢磨意思如何?”
她挑衅似的看了李贤一眼这才笑着拉过了临川长公主:“既然宾客都走了不如我们借一下长公主地地方这后院星光最好点上火炬大家到后面闹腾一下如何?六郎今天可是没有喝多少我们大家一起上怎么也得让他横着回去!”
李贤闻言顿时亡魂大冒见临川长公主似乎准备答应他赶紧几步窜了上去在她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等他这话说完临川长公主含笑瞥了他一眼忽然打了个呵欠:“哎呀今天这一场宴会下来实在是累慌了改明儿再聚吧我先去睡了!”
她一把拉起还想看热闹的周晓丢下一帮子人径直走了。而李贤见屈突申若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他便嘿嘿笑道:“师姐那条幅我明天一定送到白露汤今天就不陪各位了!”
说到最后一句地时候他趁傅燕蓉和殷秀宁不注意从两人中间溜了出去那动作简直比泥鳅更滑溜。直到离开璇玑阁老远他方才松了一口气暗自后悔这回没有带张坚韦韬盛允文出来否则刚刚也不用这么狼狈地开溜至少金蝉脱壳之计还是很容易的。
虽说是夜晚但是刚刚一场饮宴结束因此山路上还能闻到遗留下的淡淡酒气沿路各处院落殿阁隐约仍有欢声笑语传来。由于先前地飞贼风波羽林军自然免不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一根根如同桩子似的扎在那里黑衣黑甲完全融于夜色看上去并没有多大存在感。
虽说破了戒酒令但李贤今天没喝多少酒忖度此刻时间还早
突申若那帮娘子军直接杀到他的冷泉殿去因此他干起了***。走了一大圈他忽然现自己来到了上次找到薛仁贵的那个山崖便索性走到那棵大树底下望着天上的一弯残月呆。
通知王汉韩全的事情自然简单这两个家伙巴不得李义府这辈子就死在那里永不回来如无意外绝对不会胡说八道。然而他那位老妈如果真的已经怀疑到了李弘那么其手段便不可不防。而最最重要的前提是李义府那份奏折是否会对他那位反复无常地老爹造成影响!
思来想去他没好气地搔了搔头朝地上啐了一口就连天上的明月繁星也有些看不顺眼。既然想不出什么名堂他自然是准备回自己的冷泉殿睡大觉谁知一转身竟看到面前赫然是一个人影。那独一无二的道袍一入眼他立刻省起了那张奇怪的字条。
这个牛鼻子神神鬼鬼地究竟想做什么?
心里想的不善李贤地脸上自然也写满了不善。自古以来被僧道蒙骗的人不少但得到好处的却不多这些人多半都是神棍因此他是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尽管他身上地经历已经够玄幻了。
“沛王殿下想来是看过那张字条否则怎能这么巧在这里相遇?”
见郭行真含笑站在那里李贤没来由心中一阵不痛快。径直打量了对方片刻他便直截了当地说道:“我这个人生来愚钝不喜欢猜谜语东岳先生你有话就直说不用和我玩打机锋那一套。”
郭行真神秘兮兮地一笑转而低声问道:“殿下可信天命?”
“不信!”
两个字出口见郭行真愕然站在那里李贤不由在心中冷笑连连。这年头皇帝老子信天命所以要祭天礼地册封山岳;群臣百官信天命所以要追随真龙天子图一个飞黄腾达;就连平民百姓也信天命婚嫁喜丧都要挑好日子……可是他偏偏就对这东西没兴趣!
“天色已晚我不陪东岳先生你在这里吹西北风了!”
李贤没好气地撂下一句话便想离开刚从郭行真身边擦过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拽住了。不用回头看他也知道除了郭行真不会有其他人。不耐烦归不耐烦但这家伙好歹是御用神棍而不是寻常装神弄鬼之辈因此他也不好太过分。
“东岳先生究竟想对我说什么?”
郭行真被他老爹派到泰山主持东岳观虽然没有正式册封但好歹混了一个东岳先生的名头和他老妈关系同样密切主持了不少道教活动有头有脸自不必说没事和他这个沛王死缠烂打干什么?千万别说什么王霸之气之类的傻话这年头鬼才相信!
李贤还没反应过来刚刚那个破显得仙风道骨的人便忽然深深作了一揖动作利落得让他连闪开的机会都没有。莫名其妙的他还没问郭行真便忽然吐出了一句让他绝倒的话。
“沛王殿下救我!”
怪事了这年头怎么人人都会这一招?李贤呆愣了老半天方才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可不是么?王汉韩全冯子房吴琮这样的县令没有高层路子找他这个沛王靠靠很正常毕竟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这郭行真背靠皇帝皇后外加帮太子合过药就算有杀身之祸似乎也轮不到他去救啊!
郭行真却不管他怎么笑:“沛王殿下我数日前遇到一位高人他算到我一年内必有杀身之祸。若要化解必得有一个福禄双全的人出面方才有可能保住性命。”
李贤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把这个郭行真骂了个半死——这算命的只要拉着一个有钱人不是说杀身之祸就说是血光之灾一个赫赫有名的道士居然信这种话他是不是该说越混越回去了?就算真的信这种鬼话那也应该找别个道士消解找他李贤干什么?
郭行真仿佛看出了李贤的怀疑赶紧补上了一句话:“殿下有所不知那人昔日指点了我一次结果我照他说的晋见陛下和娘娘三言两语就获得了圣心可谓是送了我一场大富贵此番告警绝对不是虚言。我测的正好是一个六字我又请一个相熟的道士用先天易数算过一次同样是一个六字这指的不是殿下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