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再想反抗,怕是不容易了。
司马元显在城楼上放声大笑,得意道,“哈哈,刘裕,你继续叫啊,怎么停了?”
林敬轩连忙大喝,“司马元显,你这无勇小人。天下纷争惯来是男人的沙场,你绑一个女子做人质,你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一边对峙着,一边脑子里却是思绪万千,无数的可能性快速的闪过林敬轩的脑海,但无论是哪一条似乎都指向不幸。
“耻笑?哈哈哈。”司马元显毫不在意,“世人只会耻笑失败者,刘裕你是怕了吗?”
“荒谬,我刘裕会怕你这等小人?”刘裕赫然拔刀,白刃倒影出他愤然的气魄,“你是想逼我攻城吗?好,今日我就血洗了这座城墙,用你的头颅祭天。”
司马元显也拔出了下属的刀,却没有挥舞,而是对准了绑着人质的绳子,“好啊,你来啊。正好你赶到城下替她收尸。”
他不是为了攻城!?
刘裕眉头微拧,大喝,“你想怎样?”
一见对方示弱司马元显才缓缓将大刀抬起,冷哼道,“在众人簇拥下攻城有什么好叫嚣的,有本事单独上来跟我谈判。”
“大人,万万不可。”刘裕尚未表态,林敬轩就出手阻拦,他几乎能断定刘裕的选择,“此乃小人之计,大人切不可上当。”
赵林也连连点头,“大哥,你千万别去。我赶保证,你上去就是死,到时候夫人也是死。你一死,我们二十多万的刘军就群龙无首了。到时必然溃不成军,不战而败。”
虽然是个乌鸦嘴,却说得很有道理。
刘裕是何等睿智,他又怎会猜不到独上城楼的危机,可是锦儿生死一线,这根本就是单选的问题。
他必须要去。
刘裕将剑重新没入鞘中,神色肃杀,“他已身在险境,如此大费周章难道只是想杀我一个人!?”
他应该,还会有更大.阴谋。
赵林粗鲁的否定,“不管他想杀几人,反正不能上去。”
林敬轩当然知道刘裕暗自什么,可也正如赵林所说,不管是什么,都不值得如此冒险。
“大人,你可万万不能赌这种可能性。不管他是什么目的,只要有一丝不轨或不乐意,你必然插翅难飞。对他而言也许解决不了全部困境,但对我们来说却是致命一击啊。”
只要刘裕一死,整个刘军就会陷入群龙无首之地,不战自败。
看着刘裕凝视前方目光凶狠,一副不愿放弃的倔强神色,赵林大声叹息甚至有些愤恨道,“大哥,你可是男人,不能为了一个女人铤而走险。若真为这事送了命,那真是笑死人了。”
刘裕不再说话,他的目光死死锁着天锦,她被绑在城墙长,硬是一声不吭。没有哭喊无助,也没有向他求救,似乎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她难道已经放弃了。
她难道觉得他不会去救她?
不,他发过誓的,会保护她,不会让孙恩之战的悲剧重演。
“这一趟,我必须得去!”
虽然知道他们的太守不是那么容易劝的,可听得他的答案林敬轩还是无奈摇头,赵林更是露出了嫌恶之色。
刘裕当然能体谅下属们的失望之情,谁不愿跟着一位明君。可就算是明君,也有他必须要面对的人和事。
刘裕动了动缰绳,向林敬轩靠近了几分,又暗自叮嘱了一番。
林敬轩神色一动,凛然点头。
话落,刘裕再无准备,一挥缰绳便脱离了整个刘军,向高耸巍峨大刀霍霍的高墙奔去。
一马一剑一身戎装,便是他冲进敌人大军的全部装备。
林敬轩紧握着缰绳勒出一手的汗,没有人放暗箭,城门也如约打开。刘裕的身影最终随着城门的关合而消失在他们眼前。
林敬轩暗暗叹息,但愿一切如太守所料,否则今日刘军必败无疑。
高墙城楼上,长风不断呼啸而过,踩过百十来个台阶,视线可以眺望到很远的地方。
刘裕穿过要配长刀威风凛凛的敌军,神色肃然,一直大步走到司马元显面前。
“哈哈,刘大人好胆识啊。可惜啊,恐怕今日要有人命丧于此了。”司马元显胜局在握,一派悠然自得的模样。
刘裕从容不迫,也朗声大笑,“哈哈哈,司马将军也是好魄力,不妨告诉你,今日要丧命的人可是你啊。”
“哦?刘大人也学会算命了。”
“窥视天命谈不上,但有些人那么喜欢作死,我当然要成全他。”刘裕嘴角含笑,眼底却满含杀意,“不过今日司马将军大动干戈邀我前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命数的吗?”
司马元显的人头自然要拿,却不是现在。他明显是要再秀一把军资,刘裕倒要看看,他能舞出什么花来?
司马元显轻笑,现在他已掌握了主动权。刘裕站在他的面前,就犹如整个刘军的都握在他的手中,千刀万剐悉听尊便。
可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不管是刘裕还是桓玄,他们都要死。
“刘大人不用着急,男人当成大事。女人嘛,都好强者,她们只会追寻更强的男人的。就算没有天锦,也会有其他女子爱慕于你。刘大人今日为一个女人独自登上敌人的城门,恐怕要贻笑大方了。到时,别人都会以为,桓玄公子才是乱世中他们值得等待的人。”
果然……
一提到桓玄,刘裕心里的石头就落了一半。他绑架天锦威胁刘裕独上城楼,绝不是钓一个人那么简单。
“司马元显。”刘裕正色的念出他的名字,“你今日之事,着实让我失望。”
司马元显轻笑,他毫不在意这些,“我知道我很卑鄙,但我不在乎。”
“我以为你真的喜欢天锦。”刘裕静静说着,眼底的光芒却在不断闪动。
乱世中人人都是垂钓者,人人也都是猎物。谁才是掌竿人这可说不定。
前一刻还是猎手的人,下一刻就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沦为猎物。
司马元显眼帘低垂,提到那美绝天伦的女子,他的神色晦暗许多,“可我也知道我再也得不到她的心了。”
“你从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你只知她风采照人,却不知她过去的种种心酸。”司马元显的神情被刘裕一寸寸的收进眼底,他一边拿捏着言语的分寸,一边放缓了说话的速度,时间在不经意间慢慢悄然流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