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整个晚宴上顿时一片安静,然而却又是神色各异,暗自揣摩着什么。
熙宝心底一沉,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她果然没有猜错,契丹此行为与北苻交好,特地带来美艳的公主,绝不是为了简单的跳一支舞。他们是想来联姻的,用一个公主来换取两国长久的合作。紫琦一开始就和他们斗智斗勇,反而成了他们最佳对象。不,或者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打探好了人选,就是紫琦没有在野外和乌尔巧遇,他们也会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让紫琦接待他们的。
毕竟,三皇子是苻忠帝最宠爱的皇子,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吸引到他们的主意。
至于奈菲尔公主,她的眉宇没有半分波澜,亭亭玉立,似乎早已知晓了自己的命运。
如果不是篝火太过红艳,此刻一定会有人发现,被偌大的好事给砸中的紫琦皇子已是面色苍白。还未等他开口,苻忠帝一声令下,“好!”
他的声音震惊四座,一拍酒桌甚是欢喜,“能迎娶到这样美艳的契丹公主,也是我们北苻之福。”
“父皇……”
紫琦刚要说什么,苻忠帝瞬间转首目光严厉的瞪向他。
他的儿子他是最了解的,见他微敛的眉眼多少能猜中他的心思,不由得压低声音制止道,“紫琦,你也不算小了,你的七弟都有妃子了,你却孑然一身,太不像话了。”
紫琦顿了顿,还是柔声道,“儿臣只想全意为国为民,还没有想过要纳妃的事。”
乌尔使者爽朗一笑,抬手道,“既是为国为民,那就更应该迎娶妃子,尽快诞下皇族子嗣,延续血脉才对。”
对事况并没有向自己想象中那样发展,紫琦索性直白开口,“父皇,其实……其实儿臣有喜欢的人。”
三皇子的声音并不大,却使场面陷入僵局,四下原本的热闹顿时静谧无声。篝火在风中摇曳,发出啪啦的声音,整个晚宴的气氛显得尴尬又紧张。
“那很好啊。”一道动听有力的声音划破长夜,众人寻声而去,开口的却是奈菲尔公主,“自古英雄爱美人并没有错,我正是喜欢这样有野心的男人。殿下请放心,您迎娶了我,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的。”
紫琦抬起头看向奈菲尔公主,她的眉眼倔强、勇敢,有骨气,那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表情。她或许是契丹国最受欢迎的公主,但她一定不是在溺爱中长大的女孩。
紫琦扬了扬嘴角,有些钦佩的看向她,这又是位烈女子啊!
“公主,你真的喜欢长安吗?难道长安会比你的故乡更美吗?”
“但是长安中有你,故乡里没有你。”奈菲尔公主露出邪魅一笑,自信道,“殿下,相信我,往回的日子我一定会帮助你的。”
奈菲尔公主固然美丽,只是他不喜欢那种妖娆之气。他所喜欢的无论是样貌、姿态、气质终结起来就是两个字——熙宝!
“对不起,奈菲尔公主,我想我还是不能迎娶你。”紫琦再次出声拒绝,态度毅然决然。
奈菲尔公主面色一沉,美丽的容颜瞬间宛如落霜的红莲。
“紫琦,不得任性。”陛下的脸上露出几分凌厉之色,斥训道,“你贵为皇子,应该多为国家的命运着想,不能光顾着儿女情长。况且公主美艳聪慧,是值得你爱的女人。”
或许苻忠帝说的没有错,但紫琦知道,晚宴的某一处,有一位女子,正眼睁睁的看着他。而他,不想让她失望。
紫琦站起身,向奈菲尔公主和陛下行了一个歉意的礼,诚然诚恳道,“我可以将我的性命都献给国家,但我独独不想辜负她。”
“放肆!”陛下冷冷一哼,重拍酒桌怒火冲天,“你不要以为我平时纵容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不答应,你就不配做我儿子,不配做北苻的皇子。”
紫琦站在台面上,篝火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一动不动,保持着沉默。所有的视线都注视着他,但他的身姿依然是那样挺拔,毫无顾忌,似乎在主动迎击一场暴风雨。
契丹人中隐隐流动起窃窃私语。
“看看,这就是北苻国的三皇子,真是狂妄自大,不识抬举。”
“但是他也充满了傲骨烈气,不得不叫人敬佩。”
“烈气是烈气,可这下就又闹僵了,该怎么收场呢?难道还让我们把公主带回去?我们如此骄傲的公主怎么受得了?”
“这下可怎么好?”
台上的苻忠帝已经怒不可遏,台周围的人神色各异,有等着看好戏的,有敬佩的,也有着无奈与担忧的。但大部分人都希望殿下能答应这门婚事,迎娶契丹奈菲尔公主。这不但可以巩固他的地位,还能促使两国长久的和平发展,是百姓江山社稷之福啊。
其中也不乏有人无比的愤怒,终于台下有人忍不住,自告奋勇的站出来,高声道,“殿下您是人中之龙,是我们北苻国的三皇子,应该去实现更伟大的抱负,切不可为狐狸妖魅所迷惑,荒废江山社稷,辜负陛下的期望,耽误大好前程啊。”
“住口,这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插嘴。”紫琦面色凝重,铁骨铮铮,一腔深情傲骨,面对台下名臣大将和异国使者,张开了双臂,声震如雷,“我是天地大好男儿,愿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但毕生也只爱一个人,只愿喝她沏下的茶,只愿看她种下的花。”
熙宝站在角落里,身旁的篝火映衬着她的轮廓,将她眼底的泪水倒影得闪闪发光。
晚宴里还有人在激昂的说着什么,熙宝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她做好了打算,心脏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狠狠吸了口气后,她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顺道拉住征还一起。
一对装束不适宜的男女走到了众目睽睽之下,女子面色铮然,男子明显有些猝不及防。
“殿下爱的其实并不是我。”她一身素色衣着,清雅淡然,手腕上的玉镯泛着温婉的光。
晚宴上的焦距一下又凝聚到她这里来。
她又是谁呢?
有些人认出了她的容颜,而有些人则认出了她手腕上的玉镯,不免各有心思。
只是这戏,是越来越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