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坐在办公室外面，心不在焉地抠着指甲，脑袋里乱糟糟的。
她进了省二医之后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陆明绅的办公室门口，许是周末的原因，这层楼的走廊上没几个人。
领她来的小护士制止了她抬手敲门的动作，指了指门上挂着的“请勿打搅”的牌子，说道：“陆医生应该正在忙，您稍等一下。”
然后她就被领到了旁边的长椅坐下，心如乱麻。
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今早与莫长歌的对话来。她让自己陪她来看病，还说自己是她户口簿上唯一的亲属。
她那时，已经准备把她的病告诉自己了吗？
她为什么要告诉自己呢？就因为自己是她世上唯一的家属吗？她就不担心自己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毕竟，如果将她生病的事情放大，不仅影响莫氏股东的表决意向，甚至还可能直接对她的生活造成严重影响。
莫洛不相信莫长歌没考虑这些，就连陆明绅都有所顾虑，若非如此，也不会在电话里连职业都不肯痛快坦陈，无非是为了给她打掩护，然而她却依旧准备与自己摊牌，难道她是想说她相信自己吗？
要知道，就连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呢！
手指甲经她摧残，原本光滑奶白的表面渐渐被抠出个浅浅的坑，直到陡然注意到这个丑陋而不协调的坑，莫洛才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头，原本沉闷的心情不由得更加糟糕。
“这儿有人坐吗？”一道中年女声突然打断了她的思绪。
莫洛抬头望去，就见到一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正站在她面前。
女人穿着驼色针织开衫，戴着眼镜，快齐肩的头发很明显烫过，蓬松柔和，与她的气质很搭，很有知性优雅的味道。
视线落到她脖子上的祖母绿吊坠上，紧接着落到那手腕上水头十足的玉镯子上。
有钱，且有品位。
莫洛得出自己的结论。
多年商场打滚的经历让她忍不住第一眼就去观察来人的穿着打扮，又因为这个阿姨气质出众，她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没人。”她礼貌点头，然后稍微往旁边挪了下座位，顺便将抠起坑的手指缩了起来。
就像是把某些糟糕的、沉重的、负面的心情藏起来一般。
“哎，姑娘，你这是来找陆医生看病的吗？陆医生医术怎么样呀，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女人扭头好奇地问道，眼镜后，一双眼睛里神采奕奕、兴趣浓厚。
特别的地方？这是什么问题，难道看精神病所以不同寻常？
不过并没有机会见识和领会陆明绅医术、且毫无聊天**的莫洛只得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
正准备说她其实什么都不知道，结果就被中年女人打断，“哦，我知道了，你是慕名而来的。”
“！”
慕名而来？什么鬼！
“没想到陆医生的名气还不错嘛！”女人点了点头，颇有些自得和骄傲，估计是觉得自己找准了医生。不过马上抑制住了自己的欣喜，转而看向莫洛，眼神里多少有些同情担心。
“……”莫洛明白过来，这位阿姨，估计将自己当成是来找陆明绅看病的病人，然后同情自己年纪轻轻就得了精神病……
算了，就不和生病中精神不正常的老阿姨计较了。
莫洛立马将刚才还看得顺眼的女人升级成了老阿姨。
两人互相以为对方是病人，想着不要刺激对方、触碰到什么禁区才好，一时间都不再说话。
大约等了五分钟，听见里面有隐约的声音传来，随后门被打开了来。
“明绅！”中年女人兴奋地招手上前去。
“妈，你怎么来了？”陆明绅抬眸就看到自家老妈一脸笑得灿烂的模样，顿时疑惑不已。
“妈？”莫洛扭头，瞬间了然，敢情不是病人，而是炫子狂魔的母亲。
“我准备去看小沫，但是我——小沫！”陆妈难以置信地看向陆明绅侧后方的莫长歌，有些愣住了。
“我这刚说要去看小沫你呢，结果就……哎，孩子，你还记得你许姨不？你妈妈的好朋友许姨？”
陆妈全名许茹芸，莫长歌母亲还在世时，两家来往密切，那时候莫长歌一张小嘴许姨、许姨的叫，可招人喜欢了。
谁知莫长歌还没回答，陆明绅却走到了陆妈身后，两手把着她的肩膀，笑道：“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长歌，这是我妈，你以前叫她许姨的，还记得不？”
莫长歌接到陆明绅的信号，立即走上前去，乖巧地喊了声许姨，然后笑了笑。
“哎，你这孩子，这些年怎么都不上家里来玩。明绅，你不要管我，我今天正准备找你陪我去看小沫的。”说着上前一步就抓住了莫长歌的手，然后扭头瞅了眼莫洛，向陆明绅示意道：“你快给这姑娘看看，她都等好久了，我先和长歌说会儿话。”
说会儿话？
恐怕是说亲吧！
再看看一旁被自家老妈误会成病人的莫洛，陆明绅更是头痛，莫洛又没有病，有什么好瞧的。
谁知道还没反应过来，陆妈就将莫长歌拽了过去，热络地聊起天来。
莫长歌朝莫洛和陆明绅递了个求救的眼神，莫洛正准备上前，谁知道陆明绅一把拉过她，笑了笑，“走，看病去。”
说着不由分说地将人拽进了办公室，甚至关了门。
“放开我！”莫洛甩开他的手，伸手就去拽他拉着的门把手，却听到陆明绅冷冽的声音，“你想问她的，我作为主治医生全都知道，你确定要再去刺激一个病人吗？”
莫洛不由得抬头，目光定定地看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脑袋里乱糟糟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僵持片刻，她颓然地放开了自己的手。
“不要在我这里表演失恋，”陆明绅抽回了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头，拿了张纸巾擦拭着刚才两人接触的地方，冷冷开口道：“说吧，你知道什么，或者，你想知道什么？”
莫洛抬头，突然意识到，这样冷酷的陆明绅，才是她记忆当中的陆明绅。
是的，她不该在他面前表现出任何软弱，那样除了被嘲讽之外，再无他用。
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她背靠着门抬起了头，“我姐她，是不是患有癔症？”
“你姐？”
陆明绅挑花眼的弧度比起莫洛的明丽大眼来说，虽然少了几分犀利，然而那勾魂摄魄的风情却仿佛沾了毒，言语也不再是先前的玩笑，冷酷直白。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想要带你来，让你知道，但是你我心知肚明，你们终将站到对立面。莫洛，我警告你，玩手段不要紧，但如果让我知道你来阴的，那么——作为陆氏唯一的继承人，我想陆氏我还是能说上几分话的。”
陆明绅的这话，无疑是承认了她的话。
莫洛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脸上却带了几分勉强的笑意，看向陆明绅，“看来你对我挺有意见？”
“对。”陆明绅直言不讳，“她既然选择告诉你，我不会干涉她的决定，但如果让我知道你利用这一点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那么我绝对第一个不放过你！”
不会放过她？
谁会放过她？
她只觉得脑袋都要裂开了，却不肯认输，不肯在脸上留下任何脆弱的痕迹。
于是不怒反笑，眉梢眼角都充满了讥嘲，声音里充满了不屑：“那你要怎么不放过我？还以为有什么能耐呢，左右说出来，都不过是个二世祖，仗着家里的权势而已。”
除了靠家里，靠陆氏集团，还有什么能耐！
这就有些挑衅了。
望着靠着门笑得肆意的莫洛，陆明绅的怒火蹭地一下就起来了。
单手直接咚的一声撑在了门上，他倾身上前，将笑靥如花的莫洛困放在身前，迫使她仰头与自己的直视，危险地警告道：“莫洛，不要拿我的怜悯当成温柔。”
咚的一声，甚至传到了门外，正在拉着莫长歌说话的陆妈话音顿时挺住，忍不住扭头朝身旁的办公室看去。
莫长歌同样也朝门看去，然而门紧闭，完全看不出所以然。
发生了什么？
此刻两人心里都有疑问。
过了片刻，陆妈再次拉起莫长歌谈起她小时候的事情来，不过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了。
而屋内，被困的莫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呵的冷笑了声，“陆少不必自作多情，你的无情界内众人皆知，莫洛也早有耳闻。放心，莫洛耳清目明不会错认，更何况，还是把你的怜悯拿去喂狗吧，我不需要。”说完伸手拍了一下他近在咫尺欠揍的俊脸。
臭狐狸，未免太自大！
不过是两次帮她，还就蹬鼻子上脸了，真以为凭着一张妖孽的脸就可以“为祸苍生”了么！
不要脸！
心里大骂不要脸，手就拍了上去。
陆明绅一张脸顿时就黑了。
竟然敢，拍、他、的、脸！
“莫洛！”他直接捉住了她的手，被调戏甚至还被不屑的陆少感到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
“嗯？”莫洛抬了抬下巴，完全不惧，眼神甚至扫了下自己被她捉住的手腕，好心提醒道：“陆少不是有洁癖么？”
“艹”陆明绅第一时间放开了她的手，恨恨地剜了她一眼，“你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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