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神情略带埋怨的看着李弘,早就知道自己兄长不会安好心,看那理所当然、心安理得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十之**没错了。
某人当然不会在乎李哲的目光,依然自得其乐的说道:“所以说这个忙,就必须你帮我才行,除了你……。”
“少来,你那一帮近太子的臣子呢?满朝文武中,如今太子党可是占据了半壁江山……。”
“你长本事儿了是吗?什么叫我的人?父皇是天。”李弘指了指头顶,继续说道:“他老人家是皇帝,这江山是父皇的,什么就全是我的臣子了,平日里关系要好,也不代表就是太子党!”李弘拿着无功而返的鱼竿,捅着还离老远的李哲说道。
“拉倒吧。”李哲挡开那鱼竿,走进跟前蹲下说道:“现在不只朝堂之上这么说,就是勋贵豪门之间也都传的有模有样儿的,自太子监国以来,太子党如今扬眉吐气,可以进行他们所谓的朝堂革新了。你看看你从去年元日前监国到现在,兵部让你改成什么样儿了?除了金吾卫你没敢动,其他的,不都被你改的面目全非,而后牢牢控制在了你手里。”李哲一边说,一边替李弘挂好鱼饵,随即松开鱼钩。
“还有吗?”李弘不动声色的继续问道,双眼注视着那浮在水面的鱼漂。
“有啊,国子监、弘文馆、五姓七望,大家都说你把他们給逼急了,如今过的都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据说你已经拿他们开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把他们全废了呢,说是父皇跟母后都管不了,你是只手遮天,权势太大了。”也不知道李哲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这位相对接地气的王爷,竹筒倒豆子般,噼里啪啦的全都说了出来。
“五姓七望虽然相比前几年势弱了,影响力更是不比从前了,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他们如今的影响力,想要煽动天下士人为他们喊冤叫屈,应该还是没问题吧?”李弘扭头问道。
“那是自然。”
“但你看看天下士人、墨客雅士,有替他们鸣不平的吗?”李弘笑问道。
“有,但是少,可是为什么呢?天下士人向来以五姓七望马首是瞻,这次怎么不站他们那边了呢?”李哲看着李弘琢磨的问道。
李弘再次笑了笑,盯着白纯的鱼漂,看着白纯再次钓起一尾鱼,不以为意的说道:“那是因为,天下士人虽然以他们五姓七望马首是瞻,但如今朝廷更能直接掌握他们的仕途,科举制度实施以来,影响力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受学子们重视,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他们。再者……五姓七望如今是不是正在大肆开办学堂?但为何士人不为他们叫好,反而称赞朝廷呢?”
“为什么?”
“你是不是在云中脑子被马踢傻了?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李弘气结,见过顺自己思路往下走的,但没见过只听不思考的。
李哲面对李弘的恨铁不成钢,却是翻了翻白眼,不在意的继续问道:“你说的不明不白,我怎么可能懂?”
“因为大肆开办学堂,是朝廷的决策,是以大唐的名义,不是以他们五姓七望的名义开办,只是借助他们之手开办,所以天下士人只会称赞朝廷,而非是赞颂五姓七望,如此不就是无形的继续再消弱他们的影响力,哪怕他们现在心里再苦,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李弘无奈的看着只懂舞刀弄枪的李哲,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哦……我说呢,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还是你损,真坑!”
“滚。”
自然而然的,与李哲在相谈甚欢中,工部尚书一职李哲是说什么也不答应,哪怕你把它扔进湖里,他也是打定了主意不答应。
望着李哲离去的背影,回想着刚才的话语,白纯在李弘旁边轻轻的说道:“英王真长大了呢。”
“是啊,长大了,懂得装傻充愣了。”李弘释然的说道。
“那殿下打算怎么办?兰陵公主跟新城公主等人都在催促呢,再拿不到工部的批文,我们筹集的银子天天就这么放着,可都是损失啊。”白纯有点儿受不住压力的说道。
如今已经五月了,再拿不到工部的批文开工,这一年就过去了,想要开工就得明年了。
“这你还没明白吗?母后不是插手了吗?要不然工部怎么敢拖这么久不办?母后这是以你的批文,想要跟我交换条件呢。”李弘有些头疼的说道。
但如果让武承嗣跟武三思任工部尚书跟工部侍郎,工部就啥也别干了。
如今母后就跟你死磕了,你不给,我就威胁工部不准批复,我天天没事儿往工部溜达一圈,也不说话,就转转,看看谁能把我怎么着?
如果在其他朝代或者是换做任何一个皇帝的皇后,或许工部都可以做到不搭理,但……唯独大唐朝李治当政的时期,这个假设就是成立不了。
这个时期的皇后是谁?那可是在皇帝患眩晕症时,光明正大的坐在宣政殿听政的皇后,那可是能够独立处置任何大唐政务的皇后,谁惹得起?
监国的太子殿下天天见了都要陪着笑脸,稍有不对,立刻就会招来鸡毛掸子虐待的太子,都不敢违逆半分。
难道去指望工部那些人,敢违逆皇后的暗旨?
无论是李弘还是工部的其他官员,都是有苦说不出,皇后从来没有明言过,想要扶持武承嗣或者武三思任工部尚书,但偏偏每个人都能够清晰正确的理解,皇后是想让武承嗣跟武三思两人中的一个任工部尚书。
所以,皇后隔三差五的往工部转一圈,一句话不说,众人的心头却是明镜一样,白小姐的批文绝不能批复,除非自己想掉脑袋了。
“元日的时候,你跟兰陵姑姑她们,没事儿往宫里跑,天天陪着母后、父皇打麻将,给他们送钱,都没有说服他们?”李弘向对面的恒彦范招了招手,继续问旁边的白纯。
“元日时我们打得小,新城公主元日前输的太多了,捞回了一些后,就改赌注了,何况……陛下跟皇后如今只要输了就赊账,赢了就要立刻給他们银子,所以就干脆打小一些了。”白纯神情有点儿无奈,能怎么办呢?我也很无奈啊。
“打多小啊,都不能打动一个批文。”李弘对于他龙爹跟龙马的牌品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因为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二四六的。”
“不少了啊。”
“文,两文钱、四文钱、六文钱。”
“我……。”
难怪元日的时候,白纯跟个财迷似的,每次来东宫,身上都是装着大把大把的铜钱,原来是打两文钱赌注的麻将,那就难怪不给批文了。
武承嗣、武三思二人乃是同年生人,只比李弘大了三岁,这也是李弘不愿意让他们任工部尚书的原因。
何况二人多年来一直在长安,可是有名的纨绔子弟,花坊聚集地平康坊的常客,让他们担任尚书一职,李弘觉得不如把他们都调到岭南,追随他们的父亲合适一些。
但也是因为当年他们父亲的原因,如今的武媚,在退居后宫之后,心里开始隐隐当年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们,所以这才开始大力栽培、扶持自己的外甥。
如今两人都是从三品的爵位:开国候,但就是这样,依然还是无法让李弘的龙妈满意,还是固执的希望两人能够在仕途上更进一步。
于是,这一道难题便摆在了李弘跟前,让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恒彦范,与武三思、武承嗣两人同在工部为官,这也是李弘刻意为止,打算培养当年跟着他的恒彦范为工部尚书,但如果此职被武承嗣或者武三思占据,恒彦范想要再上位,就难上加难了。
“对那二人有什么看法儿吗?”李弘扔下鱼竿,跟恒彦范散步在湖边,淡淡的问道。
“回殿下,此二人乃是……臣不好评价吧?”恒彦范有些为难的说道。
“废什么话呢,调你入工部,你心里不明白我的想法儿?那我就直说了吧,上头有令,想让武三思任工部尚书一职,武承嗣任工部左侍郎……。”
“上头?哪上头啊殿下。”恒彦范有点儿懵,如今殿下您监国,您又是统管六部的尚书省尚书令,还有人比您更厉害了。
李弘看着有些发懵的恒彦范,不耐烦的说道:“我母后,懂了吗?还哪上头,你猪脑子啊你,工部待傻了还是在安西待傻了?”
“殿下赎罪,臣……臣一时未明白过来。”
李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而后舒缓了下语气问道:“你与他们二人在工部相处如何?对此二人的脾气秉性可有了解?”
“论私的话,臣不好评论,论公的话,臣认为工部如今乃是我大唐的重中之重,接下来的几年,工部想要开通天下各道相连的主要道路,修水利、劝农桑,工部都有着很大的责任划分,以二人的能力……臣认为……实难胜任。特别是西南方面,臣怕是一旦他们主掌工部,此策不知道能不能开始干下去。”恒彦范实事求是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