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涵溪很忐忑。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来这这一趟。
虽然现在他已经来了,可是他内心仍旧煎熬的很。
自那一日和离一别后,封涵溪再也没见过这个人了。
每日里都是从茶肆酒楼,或者小厮侍从嘴里来了解这个人。
他好像突然就很后悔了。
这次母君仍旧不愿意放弃庄宰相,为了拉拢她,这次让自己来找她。
为的就是邀请她一聚。
不是封尚书不愿意自己邀请,实在是她已经在每次上完朝后都来延请,可是每次都被推拒,想起自己的这个小儿子,他好像之前挺被宰相喜欢的,所以这次才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她的小儿子来试试看。
一方面是自己母君的命令,一方面是自己也想要去再见见这个人。
于是这天下午他才来了。
可是将近等到晚上,还没见到人。
封涵溪叹气,算了,这次估计可能等不到人了。
正准备走。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让他一下子喜出望外。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么?”
方锦迈步进来。
现在已经傍晚了,若是在她府上待得久了,怕是对他的名声不好。
见她进来,封涵溪走近了几步,又觉得不妥,往后退了几步,才道:“庄……庄大人,我家母君希望能跟您一聚。”
他如今见到她竟觉得欢喜的不行。
连说话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方锦无奈扶额,这个封尚书还真是阴魂不散。
自己这都要辞官了,就算是有心想要跟她一个阵线怕是都不行了。
“你回去告诉你母君,不用再这般费事延请本相了,本相明日就要辞官归乡了,以后怕是跟你母君都不会再见了。”
方锦话说得轻巧,却不知这一番话落到封涵溪的耳朵里是多么的令他震惊。
封涵溪张大了嘴,难以相信:“您……要辞官?!”
方锦点头。
她要辞官!
她要回长平了!
可是他该怎么办?
他以为他们还有机会,可是这一别怕是余生都不再见了。
封涵溪笑容苦涩:“为什么?”
方锦奇怪,她辞官关他什么事?
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回了一句:“当官不自在。”
封涵溪一噎,不自在?
都没见过她这样自在的宰相了,还不自在。
却也知道,她不想多说。
“既然如此,那奴家告退了。”
封涵溪知道,他们就此止步了。
方锦看着他离去,这才回了寝殿休息。
翌日。
鸡鸣钟响,卯时三刻。
方锦最后一次穿上朝服,前往大殿。
一路上都是熟悉的人打招呼。
方锦一一回过。
女皇端坐在大殿正中央。
面前是她的朝臣。
她一一扫过,目光却停留在方锦的脸上几秒钟。
眼神里满是询问,但见她一脸坚毅,女皇内心叹息,这个庄佑佑怕是不会留在这了。
同往常一样,整个朝堂上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女皇正要退朝,方锦站了出来。
“陛下,微臣请求辞官归乡!”
震惊朝野。
他们最年轻的宰相居然要请求辞官了!
多么让人震撼!
女皇叹息,她以为她会在上完朝后去跟自己好好再聊聊,如今这局面,怕是不好收拾了。
“有何理由?”
例行公事一般,女皇淡声道。
方锦仍旧是同昨日的说词一般,重新复述了一遍。
朝臣惊呆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一心一意只奉献给朝堂,一旦国家安定,四海升平就要退出的人,丝毫不求名不求利。
除了惊讶,也有敬佩。
封尚书听到她这话,暗暗冷哼。
都没见过这样愚蠢的人!
亏她还想跟她联手,一起把握朝堂呢!
方锦不顾整个朝堂的人怎么看她,继续坚定地说:“陛下,臣恳请辞官回乡!”
女皇头疼,这个倔脾气。
她该怎么办。
罢了,要走的留不住。
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多了。
女皇最终还是下了旨意。
赏她良田千顷,黄金百两,各种绸缎珠宝,竟然还有免死金牌一块。
方锦可谓是满载而归。
女承国宰相要辞官的消息一下子不胫而走,整个大街小巷都开始疯狂传起了庄佑佑的英勇事迹。
她又出名了!
方锦回了宰相府,第一件事情就是遣散府里的侍从们。
每一个都是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宰相府里没什么暴脾气的主子,这月钱好拿的很,这一出去,怕是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差事了。
而那些小厮们也是泪眼朦胧。
他们每日都盼望着大人能看他们一眼,无关她的身份,只是单单庄佑佑那英气潇洒的外表就迷住了他们的心。
如今,大人竟要辞官回乡,他们再也见不到大人了。
只一想,他们的心就在一抽一抽的疼。
方锦可不知道他们想的什么。
遣散好这些人,方锦就每日扎到了庄记酒楼里。
为了将来能养得起她的正君,她得好好挣钱。
秋季中旬,上京的第一家庄记酒楼开业了!
女皇虽然没来,但是她的那副字真的是给她挣了脸面。
方锦招了一些厨子,教了一段时间,就撒手了。
但庄记酒楼的生意出奇的好。
连门外的茶棚里都挤满了人。
方锦略略思索,觉得这样有损他们酒楼的形象,终于撤了这些茶棚,改成每日限购型,充分利用了现代的营销手段。
上京的事情收拾好,方锦就着手收拾东西,准备返回长平。
深秋的上京有些冷。
方锦走的这日,天气阴沉。
路上没几个行人。
与原主交好的人不多,都来了。
送别的场面看起来并不壮观,但是却充满了哀伤。
方锦是没有任何感觉的,但是跟她交好的人都一副再也见不到的悲伤样子,让她也忍不住有些感伤。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出了城门,方锦冲大家挥手,示意她们回去。
封涵溪站在角落里,目送着她的车马远去,内心酸涩不已。
他真的后悔了。
他想,要是当时他没有放弃,现在他们是不是就还在一起,他还有机会跟着她一起回乡,去见她的父母?
思索间,眼泪蓄满眼眶。
他想,他们可能再也不见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见不念。
女皇在这皇宫里最高的那处凉亭里,神色默然。
半晌,终于问了一句身旁的侍从:“你说,她是不是已经出城了?”
身旁的侍从俯身,冷汗涔涔,却不敢多说。
女皇自宰相辞官后就心情不好,今天是宰相离京的时辰,怕是陛下在想庄宰相了。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是不要随意揣度主子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