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事实上他们的做法也的确起到了效果,这让董承也感到很是头疼,因为他现原本好歹在之前都还能够稍微反击一下的羽林军却在这时候被追击得丢盔弃甲都不如。
问题的关键还在于,敌军大部队明明距离还很遥远,只光光是那一阵又一阵毫不停歇的喊打喊杀声,再加上前面这些个机动性极强的打前哨袭扰的人,就已经是惊得这些羽林军将士们闻风丧胆,这种表现实在是叫作为一军主将而且之前也有参与过对他们的操训的董承都感到汗颜,更直让董承怀疑之前觉得他们经过了战争洗礼后有了不一样的变化是不是自己眼前产生了错觉。
其实有蜕变是肯定地,毕竟之前虽然最终溃败,但也有一段曾经勉强占据上风的时候,那时候也为羽林军将士们培养出了一定的信心,但这种蜕变在当下还很难看出来,毕竟一战之后总需要有一个缓冲,还需要总结消化经验;但对方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时间和机会,更何况庞德军之前已经快将他们打出阴影来了,此刻这些羽林军将士这样的表现倒算是情理之中了。
不过一路上这么下去,虽然一路上都是狼狈不堪,几乎个个都恨不得自己身上多长两双腿跑起来一样,但好歹大家逃跑的脚步一直就都没有停下来,颇有点儿不到终点绝不顿下的“矢志不渝”的意味,所以即便那些追上来的敌方将士也拖走了十几二十个羽林军的倒霉鬼,但他们终究还是最终在对方大部队追上之前安然赶到了天子寝宫嘉德殿处。
此时的嘉德殿从外到内早已经是守备森严,如果单单是那千余拱卫此殿的禁军,当然还远远做不到如此,不过还有伏完带来的那些人。
不过与装备齐全、精神抖擞而且气度不俗的禁军比起来。这些人一看就是炮灰的命,也只能在外围充当一下缓冲的对敌绊脚石,只是在稍稍经过了一番布置之后,看起来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儿了。
而董承刚来还不太清楚情况,并不知道这些人其实都是伏完带来的。也没有那个眼色,只看他们的样子他这个只是略同兵略的人第一眼就觉得果真是不错,心就先安了一半,觉得接下去或许还真有一拼之力也未可知。
不过接下来他还得先让人将手底下的这支羽林残军待下去先休整一番,可不能就这么直接上战场,然后也没得去管那些人。自己一个人就这么急匆匆跑去求见皇帝陛下了。
小皇帝这时候和那些追随而来的保皇派大臣们其实也都在焦急而又耐心的等待着董承这边的消息传过来,虽然他们心底里其实也没有抱有多少希望,不过若是可以的话,他们不介意自己多那么一层几乎没有可能实现的奢望。
而等到董承走进那个嘉德殿的议事正殿的时候,大家看到他的样子都不免吃了一惊,实在是他此时的形象显得太过邋遢和狼狈了。完全没有了往常那位董国丈的意气风和大家气度,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刚从战场上被追杀回来的小兵,不仅头上的束冠不见,头没有了束缚也就跟着四散开来,蓬乱得只比鸡窝棚子稍微好一些,而身上本来就是为了上战场而特意穿上的看起来不太合身的甲胄,这时候上面也有些凌乱。有些束带没有系紧,上身的整件皮甲都显得松松垮垮,有些滑稽好笑。
不过更引人瞩目的还是他那张灰头土脸的脸上的神情,带着三分平静,三分忐忑,剩下四分却是重重的失落,光看到这幅表情,大家心中其实就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还需要从对方嘴里得到最终的证实。
而董承也并没有让大家等太久,甚至他都没有等人问起。自己就先开始讲述了之前那一战的事情,对于前前后后、因果脉络都丝毫不差完全没有隐瞒一股脑儿都和盘托出。
刘协等人虽然想到这一战不会容易,却也不会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多弯绕曲折之处,唯一能够不出意外的或许就是这一战的最终结果,董承他们终究还是只能拖延下来一时。对方大军终究还是要压境,这嘉德殿也很快要成为乱战之地。
而董承也不免产生一丝愧疚心理,之前还没有怎么觉得,现在望着那些同僚们已双双姐失望的眼睛,却才知道自己是肩负了大家多么殷切的期望,或者更准确说是奢望,可惜结果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他这时候反而前所未有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被需要,不过这时候小皇帝又说话了:“国丈既然已经尽力了,那也无需自责,而且事已至此也不可挽回,不管是自责或是追究都于事无补,咱们现下需要考虑的,还是如何在此去迎击那庞德大军的到来,毕竟此处可没有那宫城之地理……”
虽然早该想到是这么一个结果,但大家真的从董承这里得到证实,还是不免感到失望,随之而来的自然就是肆虐蔓延在众人心中的恐慌,如果在这时候能够有一个主心骨站出来说上一些鼓舞的话,至少会让大家的心不至于那么快动摇,可惜不管是小皇帝刘协还是董承这时候都完全没有那个心思,董承是因为新败难免心神摇动、此时也明显有些心不在焉,小皇帝却是只想到了迎击敌人,而忽略了这个时候可能有比那强大的庞德军队更可怕的一个敌人,那就是手下的人心。
不过到底还是有头脑清醒而且分量也够重的人站了出来,此人自然就是伏完,而这时候董承也才现原来伏完居然也在,对于伏完他倒是没有什么怨恨的心情,虽然伏完的做法的确也让他有些不满,甚至可以说有今天的结果,他们今日会置身于如此险境,伏完可说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都是可以原谅地,而在他心中想着这些的时候,伏完已经开口说道:“陛下、董国丈,其实以完的想法,咱们此时可不应该只是关注到外面的敌人。还得要小心咱们内部的一些问题……”
刘协与还在用半边脑袋想着自己事情的董承听到此都不由得一怔,然后俱都看向了正自站在龙殿皇帝以下左最前列的伏完,而其他那些大臣也都将目光看过来,伏完却是毫无压力,虽然刚过来的时候为了讨得天子还有众位同僚们的谅解他表现得很低调很谦逊,但他其实一直是那种很享受众人目光的风光时刻的人。这时候也好像完全撇开了之前的阴影,淡淡笑了笑道:“至少先,咱们的军心需要整治一下,而众位同僚们的心,恐怕也得先安一下才行了……”
……
与此同时在城东步广里此时的修史专业户蔡邕府上,正迎来一位不之客。
说这客是不。自然是因为他的到来大大出乎蔡邕的意料之外,甚至在见到对方面孔的那一刹那,蔡邕下意识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客厅的大门边,将脑袋探出去向四周望了一圈,现门外除了跟着吕布过来的那三两护卫之外周围都是空无一人,的确没有人在旁窥伺。便先松了口气,然后想了想,本来想关门的动作止住,只是掉转身回来。
看到蔡邕这番紧张模样,吕布不免觉得好笑,但同时也有些感动,要说自从他重生以来,到目前为止能够给他以长辈感觉的就只有这蔡邕了,他对于自己的关心是自真心地,而且蔡邕为人也比较纯粹。不像是王允喜欢耍弄些手段,待人也很真诚,即便是对于董卓,该拒绝的时候拒绝得也是相当干脆,行事但求无愧于心。让吕布也很是欣赏和佩服。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缺点,至少这一次吕布之所以会跑过来,就是因为他这一个不算是缺点的缺点,太过于倔强逞强,坚持要留在这危机四伏的雒阳城内不肯离去。
而蔡邕到底是蔡邕,就算吕布到进来为止还没有开一次口,他还是推测出了对方来的目的,不等他开口,就笑着摇摇头道:“温侯若是来劝吾离开雒阳地,那就不必了,不过若是要陪吾小酌一杯,却是可以地。”
吕布见此,原本心中的劝说之话自然是说不出来了,不过他可不会打无把握的仗,来之前可是就已经在心中模拟了多种情况,所以这个时候也丝毫没有一点儿被识破的忙乱,也跟着笑了笑,然后说道:“能与蔡师共饮自然是乐事,漫说小酌就是痛饮也完全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蔡师介不介意自己府上多几个人,在这儿赖吃赖住一番?”
蔡邕终究还是被吕布这样的无赖镇住了,一时间竟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却是苦笑着连连摇起头来,然后指着吕布笑骂道:“你这小无赖,是吃准了老夫就吃这威胁不是?”
虽然吕布与蔡邕之间真正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二人不仅是有长辈晚辈的近似亲情,尤其是蔡邕三个女儿,却无一子嗣,所以对于一直对他敬重有加也让他看得很顺眼的吕布其实是当成了半子来看待和对待的,同时两人的相处方式还很像是那种越年龄界限的忘年交。
有些人之间的关系并不需要时时见到、交心就能维持下去,蔡邕和吕布无疑就是如此,而两人都对对方颇为了解,正如蔡邕所说吕布就是吃准了蔡邕会被自己“威胁”到,所以才会说出那番话来。
这当然只是说说、故作姿态而已,但若是蔡邕真地要坚持,这也不好说就真会成为现实,而那也是蔡邕所担心地。
在现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蔡邕感到担心的人不多了,而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无疑就只有吕布这一个,除了他本身与吕布之间的交情,吕布与他次女的纠葛关系当然也是原因之一。
所以不管怎么说,吕布这是真正拿到了蔡邕的软肋,能够让他放下最着紧的修史之事,当然就是担心之人的安危,虽然吕布就算真在这里住下只要掩饰得好安排得当不叫人现,也是没有太大的危险,但蔡邕可不敢冒那个风险。
吕布对于意图被揭破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甚至针锋相对回顶了一句:“你也是半斤八两了,老狐狸……”
随即两人同时大笑了起来,这时吕布又说了一句让蔡邕欣喜地话:“不过蔡师也不必担心离开雒阳之后就得暂停修史之事,布早就让人安排妥当了,定不会耽误蔡师的修史大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