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已经豁了出去，武夷没有理会震惊的安阳郡主等人，抬起头直视着萧千肃，缓声道：“因为草民不想再侍奉一个花中恶鬼，这些年被武长阳糟践虐杀的姑娘足足有二十五人，他每一次杀人都会赔偿姑娘父母五两银子，还戏称这是这些姑娘的买命钱！五两银子能够干什么？还不够郡主买一朵绢花，也不够武世子喝一杯茶，更不够侯爷打赏车夫，却能够轻轻松松的买人家无辜姑娘的一条命！可惜，武长阳有那么多人护着，便是全天下无辜的姑娘都死绝了，他也不可能受到应有的惩罚，既然如此，索性草民就当一回刽子手，送这个恶贼下地狱，去给那些无辜的姑娘们恕罪！”说完跪行到安阳郡主的面前，对她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夫人，不管武夷是否是您的亲生儿子，武夷杀了您细心教养的心尖尖，武夷对您说一声对不起。”
如果此刻安阳郡主还没有意识到她的护犊子酿成了怎样的悲剧，那她脖子上面顶着的就不是人头，而是货真价实的猪脑。“罢了，这都是我酿成的恶果，夷儿，娘不怪你。是他作孽太多，便是你不杀他，以着他的所作所为，也必定不是长命之人。”
“你能这么想，朕就放心了！天作有雨，人作有祸。实话告诉你，你那个不成器的武长阳与北燕勾结，这些年一直屯兵桃花山，有造反之心。他若当真举兵造反，刚好给朕一个灭他九族的机会，可惜他死了，倒是让朕好生失望。近几年太子身子越发不好，御医说他活不过十六，朕心痛皇室血脉留存困难，却无意中发现一件事情，你们猜是什么事？”在说到太子病情的时候，萧千肃的脸上闪过一抹伤心，任他是帝王也好平民也罢，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都会令他痛彻心扉。
定国公心思聪慧，猜测此事定然和太子的病情相关，但他也深知皇室的秘密可知不可探，陛下若想说自然会告诉他们。其他人也和他一般心思，谁也不敢当面问萧千肃这个问题，除了朝阳公主。
朝阳公主闻言立刻抓紧了手中的帕子，急切的问道：“陛下发现了什么？可是和太子的身体有关？”
“姑姑真是聪慧，一猜便能猜中。此事不仅和太子日渐衰败的身体有关，更关乎到萧氏皇室子嗣为何日渐凋零。因为有人在皇宫中用的水里下了毒，这毒从前朝开始就已经存在，目的就是为了让皇室绝后。”萧千肃无声苦笑，他也是最近才发现，难怪前朝最后会落得无子继承皇位，原来都是这水中的毒害的。
水里有毒？朝阳公主似乎想到了什么，可她并不能确定，只是皱眉的咬紧了嘴唇。
见她露出一副思索的神情，萧千肃淡淡道：“姑姑可是想到了什么？但说无妨，这里都没有外人。”
闻言，朝阳公主才不确定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宫里用的水是清凉山上流淌下来的山泉。”
“没错，宫里用的水正是皇宫后面那座清凉山上流下来的山泉，这山泉在距离皇宫不远处汇集成河，便是皇宫里面的那条胭脂河。”其实皇宫外面还有一条护城河，引进的是渭河中的水，那是条活水河。如果他们不那么讲究的非山泉水不吃，又何至于会世世代代都吃有毒的泉水，最后竟然落得子嗣凋零快要绝后的下场。
得到萧千肃的肯定之后，朝阳公主深深的叹了口气，道：“听说清凉山周围本不该建造皇宫，先祖在这里建造皇宫的时候被钦天监警告过，说会惊动先人。以前我也只当是一句玩笑话，如今仔细回想，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动了凤主墓穴的诅咒啊。”
“什么凤主墓穴的诅咒？母亲，您在说什么呀！”安阳郡主被她的话吓了一跳，妇道人家最忌讳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尤其安阳郡主执掌武安侯府这么多年，手中可没少沾染漂亮婢女和妾室的鲜血。
朝阳公主认真的看了安阳一眼，低声道：“这话或许不该我来说，但清凉山上据说有前朝凤主的坟墓。据说凤主下葬的时候天有异象，下了三天三夜的红雨，之后清凉山更是一夜之间活物死绝，传说那里不管是土还是水，都藏有剧毒。”
剧毒？萧千肃认真的听着，半晌之后才道：“这水确实有问题，御医查了整整一个月才查出这水中潜藏着极少的水银，几乎淡得查不出来。但长时间饮用，甚至几代人不断的饮用，对身体还是会造成不同的损伤。”如果说那山里面的水混杂了水银，那这水质有毒的问题也算迎刃而解，毕竟很多墓葬都会用水银来防腐。
眼见着话题的走向越来越偏离正道，定国公用力的咳嗽了一声，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这才弱弱的问道：“陛下，您就放过武夷吧，您看他都跪了这么久……”话未说尽，但余下的意思谁都明白。
被定国公一提醒，萧千肃这才发现武夷这死心眼的孩子竟然还跪在地上，当即哈哈一声笑，道：“不许起来，就给朕跪到天荒地老！你看看你们，你们自己看看自己，一个个的除了护犊子还知道点别的事情吗？养废了一个武长阳，是不是还想养废第二个？朕瞧着武夷是个好的，可不能交给你们再给你们养废了！”说完认真的盯着武夷看，好像能从他的身上看出一朵花一样。
武夷被他盯得浑身难受，良久之后无奈道：“陛下，您有话直说，草民受得住。”
“武夷，朕问你，你可愿跟着旭王？”萧千肃沉默了许久，才缓慢的问道。他没有看任何人，一双锐利修长的狐狸眼死盯着武夷的脸，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