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儿？”凤暖哽咽着，声音里都是痛楚：“今日，是你的生辰！”
她的生辰？
林若溪一呆。
继而，眼眶立时红了：“凤暖？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整整被你囚禁了半年是吗？”
“不……不是半年……”
“不是半年？”
她按照吃饭的次数计算的时间，是错的吗？
还是，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溪儿？现在是楚溪五年！”
“轰”地一声，林若溪的世界坍塌了。
楚溪五年？已经是楚溪五年了吗？
林若溪记得清清楚楚，她是在楚溪元年六月三十日那天，被董嫣暗算，被蝴蝶夫人囚于地下的。
而现在已经是楚溪五年元月初一了，也就是说，她已经被凤暖在地底下，整整囚禁了三年半？
三年半啊！从一个不到十九岁的少女，林若溪硬生生被凤暖囚禁成了个二十二岁的少妇？
在这近一千三百个日日夜夜，她到底熬过来了多少辛酸，多少泪水，多少疯狂？
“凤暖？”仰起头看向房梁，林若溪凄楚一笑：“你怎么这么残忍？”
“溪儿？”凤暖也抬头看向房梁：“你怎么这么残忍？”
“说吧！”收起泪水，林若溪把手抽回来。
看着凤暖，她的表情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你今日来看我，不仅仅是为了给我庆祝生日吧？你想做什么？”
“你怎么还是这么冷静？”一把抓住林若溪的肩膀，凤暖的表情阴霾得可怕：“三年半？一千三百日啊？溪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都看不见、听不见，感受不到绝望吗？你为什么……”
“如果你还是想给我画饼充饥，说一些根本不会兑现的承诺，以此来规劝我嫁给你，和你生儿育女的话，凤暖，你可以走了……”深吸一口气，林若溪苦笑道：“我想，我还可以继续坚持下一个三年半！”
“你……”
“啪啪啪啪……”凤暖的话还没说出口，门外便传来鼓掌声。
继而，房门被人推开，先后走进来三个人。
一听见鼓掌的声音，林若溪就知道蝴蝶夫人来了。
她的心一阵狂喜，但，看见蝴蝶夫人顶着董嫣的壳子走进来，林若溪脸上没有丝毫惊奇，目光更是平静无波。
第二个进来的是花勇，不知道是觉得羞愧，还是林若溪此时的状态实在不好，花勇进来之后根本不敢看她，而进来今后，花勇就自行站到屋角降低存在感。
这两个人林若溪都不想理睬，也觉得没什么话说，所以，她只是扫了蝴蝶夫人和花勇一眼，就把目光瞧向第三个人。
待看清楚对方长相，林若溪微微一愣。
林若溪这一世穿越，心中最纠结的两个人，不是九千岁和白瑾瑜，而是凤暖和林浩宇。
凤暖自不用说，遇到她之前，凤暖那样单纯快乐。像凤暖这样的人，不管娶了什么样的女子，将来都会是个干净温柔的好丈夫，能过一辈子与世无争的闲散日子。
而林浩宇，怎么说呢？这个人比不得凤暖那么心思纯净，更比不得白瑾瑜那么善良、高贵，但他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至少不像林安国和刘雯母女那般坏得脚底流油。
大致来说，林浩宇是个正常的有为青年，应该过上妻妾成群、光宗耀祖的生活才对。
不管林若溪承认不承认，事实就是事实，是她的出现，打破了凤暖和林浩宇的平静，让他们一步步进化成了会吃人的狼。
凤暖还好些，至少因为愧疚和不忍，林若溪一直对凤暖选择无视，甚至纵容。但对林浩宇，林若溪却一直都在赶尽杀绝，下手从来又狠又毒。可尽管如此，林若溪内心其实依然对林浩宇恨不起来。
因为追本溯源，林浩宇最大的错不是觊觎她，而是，他是林安国和刘雯的儿子。
这有点像宿命论，就像她林若溪，穿越过来，一直都想过平静的小老百姓生活，但，她是大楚国小公主，她有着与生俱来的使命，所以，注定此生无法平凡。
不过，现在被囚禁了三年半，林若溪已没了当初的年少轻狂，连内心的仇恨都沉淀下来。想到林安国一家从老到小，差不多死绝，小香、王嬷嬷、茉莉和菊香的仇，基本上也算报了，林若溪端起酒杯冲林浩宇举了举，淡然一笑：“大哥哥，别来无恙啊！”
这声久违了的“大哥哥”让林浩宇脚步一顿，空洞无神的眼眸中登时燃烧起无比愤怒仇恨的火焰。但他的眼底深处，却极快地滑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酸楚。
对于林浩宇的反应，林若溪一点儿也不奇怪。如果一个好端端的有为青年，被害得家破人亡，如丧家之犬，脑子里还寄居着一只食脑蛆，他还不恨的话，那么，这种人简直太奇葩了。
所以，林若溪没表现出多惊讶，也不觉尴尬，只是平平静静地仰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垂眸敛心，不看任何人，嘴角却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
蝴蝶夫人进来之后没有像凤暖和林若溪这样席地而坐，她走到林若溪和凤暖身边，居高临下瞧着林若溪。
她把林若溪的现状完全看在了眼里，也将林若溪和林浩宇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对于林若溪的平静，她有点出乎意料，但更多的是愤怒。
她以为，经过三年半的囚禁，她会看见一个自暴自弃，甚至疯狂的林若溪。那样的林若溪，也许不会同她合作，但却会跪在她面前乞求。
人之所以不像动物和昆虫那么好控制，就是因为有自主意识，一旦丧失了自主意识，哪怕是个疯子，蝴蝶夫人也能让她俯首帖耳。
但她没想到，受尽非人待遇，林若溪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从容平静。
这样的林若溪就像一把被雪藏的宝剑，没有了饮血的煞气，却依然璀璨夺目，甚至，内里的锋芒变得更加隐蔽，也更为浑厚，让蝴蝶夫人莫名便觉自惭形秽，还有点心惊肉跳。
仿佛，宝剑一旦出鞘，便是毁天灭地、满目苍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