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将军神情颓废,一朝沦为阶下囚,多少需要时间适应。簿完鼓起勇气进去,金将军抬眼看他,有些呆愣,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簿完把酒瓶和剑谱摆在他面前,直接问道:“这两件东西,你可认识?”
金将军眼眶通红,激动的问他:“你从何处得来的?”簿完皱着眉:“我娘亲留给我的。”金将军对着簿完的长相仔细掂量一番:“你娘亲,可有说过自己的姓名?”见着金将军的反应,簿完心里多少有了些预感,不过是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他乖乖答道:“没说,不过她总念叨着一个名字,无权。”
金将军跌坐在一旁,神色十分痛苦:“报应,真是报应。”簿完见着他的反应,惴惴不安:“你知道些什么?”金将军眼里多了一丝柔情:“无权,是我的字。你母亲是昭和公主,这酒瓶是我与她的定情之物,那剑谱是我当年知道她怀孕以后,留给孩子的贺礼。”
金将军从怀里拿出一个同样的酒瓶,只是上面刻着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的画像罢了。簿完的娘亲曾经告诉过他关于酒瓶的事情,簿完已经能确认眼前人的身份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了。簿完怒道:“你为什么要抛妻弃子?”
金将军反驳道:“不是我要抛弃她,是整个金祀一族容不下我们,你母亲为了保护我,所以才。”他微有停顿,叹了一口,然后才补充道:“是我对不起她。”簿完搬了一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对他冷眼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金将军把头靠在栏杆上,偏头一笑,想起从前的往事,多少带着惨烈的味道:“当年的我,不过还只是一个五品武将,官衔低微,处处被人打压。而她,是整个西索国,也是金祀一族唯一的公主,身份高贵,受尽恩宠。我与她,原本就是一场错误。”
当年昭和公主南下游湖遇险,他身为随侍禁军,见着她落水,想都不想的把手中的剑丢下,跳下去救人。水流喘急。他好不容易才游到她身边,一股浪花一打,又把两人冲散,其他的禁军见着他救人不力,也纷纷落水,想要前来救人,可是还没等禁军近身,他与昭和公主随着水流的方向已经被冲出去好远,最后变成两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不知在水上漂了多久,他醒过来的时候,昭和公主就躺在不远处的岸边,他顾不上自己身上在水里的撞伤,赶紧上前去查看她的伤势,她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整个禁军队伍都别想活了。
金无权探了探她的鼻息,气息微弱,倒也不是完全没救。他帮她把胸腔的水按压出来,人渐渐有了反应。昭和公主睁开眼,就看见他狠狠的送了一口气。女子衣衫单薄,里面的风景若隐若现,金无权红着耳朵把上衣脱下来给她捂着。昭和公主反应过来,一样的燥红了脸。
不知道是漂到了一个什么样的荒山野岭,四周除了河流便是茂盛的山林。金无权起身看了一下地势,天色渐渐晚了,继续留在这里不安全,谁知道这林中有没有野兽,万一它们要是出来喝水,见着他们两个活物,那真是无处可逃了。
金无权低着头跟她说话:“公主殿下,此处恐是不安全,咱们还是先往林中深处避险吧。”昭和公主完全没了对策,她从前从未经历过这些,自然是他说什么,她都跟着照做,眼下,她只能无条件的依靠面前的这个男子。
金无权在前面带路,随手在路过的树干下留下记号,一来,好找到出去的路,二来,防止在原地打转。走过一片茂林,视野突然开阔了起来。竟然还有一栋被荒废的屋子。金无权嘱咐昭和公主在门口等候,一旦有事情就唤他,他先去屋里查看一番。
不过是打猎或采药人建造的临时歇脚之地。与他们而言,却是生死瞬间的安全之地。今日若是要在林中过夜,他还真的担心昭和公主的安全。他粗略的把屋子收拾了一下,灰尘没有那么多以后,才叫昭和公主进来。
昭和公主一双眼睛在屋子中骨溜溜的打转,金无权还以为她是嫌弃屋子的简陋,出言安慰道:“公主殿下,这间屋子荒废已久,确实只能收拾成这样了,现在天色已黑,属下也找不到其他的避处,只能先委屈您了。”
昭和公主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从来没有见过,觉得新鲜而已。”金无权见她脸色正常,的确没有嫌弃和不屑的神色,这才释然。
两个人都落了水,身上正寒着呢。金无权赶紧去屋外找些干柴,把火烧起来。他背过身去嘱咐她:“您先暖暖身子,属下去找点食物。”昭和公主见他要走,赶紧叫住他:“我。”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金无权知道她担心什么,她怕自己留下她一个人,金无权从怀里拿出一把刀和剑谱:“这是刀留给你防身,这个剑谱是我父亲传给我的,你放心,就算是为了剑谱,我也一定会回来的。”
武将安慰的话,并不花俏,却十分戳中人心,昭和公主有些尴尬,想要解释一二。金无权只是把东西交到她手里,认真的嘱咐一句:“等我回来。”然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昭和公主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想起临走时他看自己的眼神,忽然觉得外面的黑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了。
昭和公主把金无权身上的外衣脱下,一件件烘干,然后拿着他留给自己的东西,仔细翻阅和掂量。这把刀,不过是市井之中最常见的材料打造而成。昭和公主把它贴近自己的胸口,仿佛它能带给自己最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