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听说,陈家的闺女去镇上首富家里做了小妾。顾府里的下人,每个月的银钱都很多,更别说是当了半个主子的小妾。她本来以为袁氏能够拿出好多银两来,没想到只是这点银子,那袁氏就一脸肉疼。她虽然不满,但是也知道自己的价钱已经比往日高了许多,也就勉强去了陈家。
但是此刻,袁氏看着巫婆叙叙叨叨地装神弄鬼,心中有几分后悔。
想到这种事情玄之又玄,她还不知道这巫婆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此时便觉得自己给的那些钱都像是打了水漂儿。
她这样想着就埋怨烟芜的病,不仅将自己之前存的所有私房钱都用尽,还将家里藏着的一些古董都卖了出去。
一时失魂落魄,她想着:若是烟芜还是不好,要不然就将她放弃了吧。
此时的陈家正挣扎在崩溃的边缘,而顾夫人这边也渐渐不支。
在一开始的时候,顾夫人还有糙米和野菜根可以吃。
可最近几天,她们就只能喝一些米汤。那米汤粥中的米粒,根本不见几颗。她吃着寡然无味,觉得日子若是这般下去,她定是要去街上要饭的,便再次想起了自杀。
这次她用的手段比较保守,是去问人要的耗子药,想要浑水吞下。但这药效发作得很慢,她只觉得浑身都难受,眼里阵阵发黑。
如意发觉了她的不对,连忙找郎中来看。
而那郎中一瞧便知道顾夫人这是私自吞了耗子药,只是不知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将顾夫人中毒的事情给如意说了。
如意淘了诊费,又买了药,伺候着顾夫人喝下。
她这几日照顾夫人,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且不说她一个已经自由了的人,一直照顾着顾夫人不离不弃,就说这顾夫人三番四次的寻死,她都一一救了下来,这救命之恩也算是回报了之前顾府对她的器重和培养。
她心中已生了离开的念头。
而顾夫人却不知如意的念头。
她发现自己还能醒来,睁眼看见那熟悉的破坏场景,不禁再次数落起了如意。
之后,她想到自己如今落到这般地步,都是因为暮芸那个狐媚子。若是一开始,她就直接死在那山崖之下,那顾令博也不会因为她的美貌而色令智昏,最终将自己赔进去,而自己也不会因为顾府的衰败而落到如今的地步。
更过分的是,她前几日出门,还见到暮芸站在店门口和伙计们打打闹闹。
那洋洋得意的样子,让人觉得顾林博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反而让她的生意越加红火。
只要想到这些,顾夫人就觉得更加生气。
她越想越是气愤,就对如意说道:
“我们落到今天这等地步,就是因为暮芸那个小贱人,你去找人教暮芸给绑过来,我要亲自收拾收拾她。”
如意却知道顾府最终落得如此境地,并不全是暮芸的缘故。
顾老爷一直不遵循父辈们诚信真诚的经营理念,反而做起了歪门邪道,这就注定了顾府走不远。顾府的衰败已成定局,只是暮芸将这时间提早罢了。
而她也明明救了顾夫人两次,顾夫人却还是将她当成丫环一般使唤来去。她原本对顾夫人的感恩,也因为这几日被慢慢消磨掉。
此时她已经下定决心要马上离开顾夫人。
她答应了顾夫人的要求,心中决定这是她为顾夫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银两,收买了镇子上的流氓乞丐,她让他们去将暮芸绑来送到顾府。吩咐完了这件事之后,她便出了镇子,去别的地方开启一番新的生活。
而这些顾夫人并不知道。
那些流氓乞丐收了钱,却不认真做事,他们光明正大地绑起暮芸,也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
巡逻的衙役立刻将他们押了,并将事情告诉了季戈。
季戈一番查证之后,知道这是顾夫人下的命令,就去过府上,将顾夫人抓了。
顾夫人本来做着要好好收拾暮芸的美梦,却没想到被季戈抓起来,她惊慌失措的想要解释。
可人证物证俱在,她再怎么狡辩也没有用。
季戈将她抓进了府衙上,厉声问道:
“你今日找人,要将林记的林老板抓去顾府,可有此事?”
顾夫人连忙摇头,说道:
“我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季戈便将那些乞丐流氓都聚集起来,询问他们,那帮人清晰地将如意告诉他们的话如数说了,其中多次提到顾夫人的命令。
顾夫人此时已经脸色煞白,她没想到一直能够利索帮她做事的如意,今天居然留下了这么多把柄,让她只能够认罪。她
此刻不仅怨恨着暮芸季戈,更是将如意恨之入骨。
季戈已经不想再听她狡辩,直接指挥人将她压住,打了二十大板。
顾夫人被扔出府衙大门之时,已经昏迷不醒。
她在昏迷之前想着:日后若是有机会,她定要好好的收拾季戈和暮芸,让他们也尝尝生不如死的味道。
安家村,陈家。
自从巫婆去烟芜的房中做了一番法事,烟芜晚上就能安然入睡了。
她不禁惊叹巫婆的手段了得。
这天早晨。
她还未醒时,便听见屋外一阵吹锣打鼓。
皱着眉头,她不想睁眼,暗暗等着一帮人走远之后再继续入睡。
可是那帮人似乎就是脚跟扎在了陈家门口一般,一直在她耳边吵闹着。
烟芜大怒。
她翻身而起,随便披了一件衣服就走出门去,想看是谁在找她的晦气,没想到却看到了许久不见的秀才季戈。
却说秀才季哥这么久都没有找烟芜的麻烦,不是因为他洗心革面,做了一个好好先生。而是他在被烟芜拒绝之后,得知烟芜去了顾家做小妾,便觉得心如死灰,更加不不顾自己的身份,做起了偷鸡摸狗的勾当。
平日里都忙着躲着仇家了。
更何况,他知道了镇子上新任的县令老爷,是与他撞名了的当朝状元。
他就更不想出门了,不想见到熟悉的人,害怕被他们嘲讽。
本以为自己就要如此堕落下去,他再也无法见得天日,就如永远藏在阴沟里当老鼠。本觉得生活绝望,但他却在不久之后听说,那县令季戈将顾老爷给抓了起来,顾府就此破败,而烟芜也成了寡妇。
他心中高兴,恨不得吹锣打鼓,畅饮一番,以表达自己的高兴之情,
于是他便请了一队专门负责喜丧之事的喇叭唢呐,让他们在一大早上就在陈家门前吹奏。他自己也凭着之前的秀才文学写了一篇稿子,在顾府门前大声地念着。
那稿子的大意,就是烟芜只凭美貌嫌贫爱富,之前与很多人纠缠不清,还曾经怀过孕之类云云,将烟芜说成是一个浪荡之人。
烟芜打开门之后,看见秀才季戈,又听见他那满满都是嘲讽的文稿,恨不得要将秀才季戈大卸八块。
秀才季戈看见烟芜走了出来,便说道: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前你还在顾府里潇洒地当你的四房姨娘,现在就回到家里当小寡妇;我之前穷困潦倒,比酸秀才还要不如,现在却过得非常自在,有钱拿,还有大把的时间。果然,好人就有好报,恶人自有恶惩。”
烟芜听他这般说,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脸红,只是对他所说的“有钱又自在”产生了几分意思。
她想着莫不是秀才几个遇到了什么奇遇,现在发了横财,所以才能够这般肆意嚣张?
烟芜正这么想着时,袁氏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方才便听见了季戈那一通文稿,又听见季戈对烟芜的一阵嘲讽,心中非常不忿。
她出了门,对季戈说:
“你这人怎么跟苍蝇一样,闻见了缝儿就往里叮?我们陈家不欢迎你,你赶紧走!”
袁氏气愤地说完,就想去推秀才季戈。
烟芜却在此时拦住了袁氏的手,扯了秀才季戈的袖子,将他拉进了屋里。
而那吹锣打鼓的队伍见正主走了,便也消停下来,各自散了。
季戈见烟芜将自己请进门,心中纳闷,却还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烟芜先给季戈倒了杯茶,又让袁氏去做饭。
袁氏虽然疑惑烟芜对季戈的态度,但也知道烟芜自己是个有主意的,就不再理会他俩,去了厨房做早饭。
这边,烟芜坐在了季戈身边,将自己得乱发理顺,带着几分惋惜说道:
“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个聪明人,但是没想到你也被人哄骗,认为那些事情都是我做下的。”
烟芜说着,泪珠便滚滚而下。
季戈许久没有见到烟芜,此刻看见她这玩转哀怨的样子,心中有几分意动,不禁问了出来:
“我被谁哄骗?”
烟芜柔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
“我嫁去顾家,其实是暮芸给我的主意。她说现在村子里已经容不下我,又有之前那些事情,所以她给我出主意,说是去镇子上的顾家是最好的打算。我以为她是好意才去了顾家,但没想到其实她早就跟季戈商量好了要对付顾家,想让我成为寡妇才推我去做的。我现在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只觉得暮芸是个太可怕的人了。”
秀才季戈听见烟芜的话,将信将疑。
他知道县令季戈和暮芸的关系,所以他相信烟芜所说的后半部,但是前半部分他却是不信的。
就凭烟芜和暮芸的关系,烟芜怎么会听从暮芸的安排真的嫁去顾家?他更愿意相信是烟芜看中了顾家的财富,才愿意去做小妾的。
显然烟芜也知道季戈不相信自己,便说道:
“我对天发誓,那天我娘去暮芸家里,想要让他们帮助我时,暮芸直接就说让我去顾家当小妾!你若是不信,可以问我娘,问她这些话,暮芸是不是说过?你问暮芸也一样,她是真的说过的。”烟芜半真半假地说道,“还有一个事情能够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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