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静谧的雪阳宫,带来一丝凉意。院中,双影相拥,吻得情难自禁。院中的人目光落在她们身上,皆是不忍地偏开视线,谁也没有说话。
月朔上前轻轻地拉了拉华蓥的手,示意她和着避开。华蓥看了承欢一眼,眉头皱了皱,在她记忆中,承欢总是淡淡的,不论神色还是情绪。如此激烈的情绪,她第一次见。
“走吧。”月朔轻语道,华蓥还想再说什么,赫连寒双目一眯,她抿抿唇,低垂跟着走到门边。
一切静悄悄的,好似这个世上只有她们二人。
无暇轻轻地攀着承欢的肩,唇上感受着承欢给予的存在。就让她再自私一次,最后一次。突地,心口传来一阵熟悉地绞痛,无暇双手紧拽着,强忍着不适,不能被承欢发现,不能!
承欢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以为自己不爱无暇的,她以为自己只是把她当朋友的!可是,为何见到傲情她只是有着和见到华蓥一般的欣喜?为何知道无暇错认她是华蓥...会是那般难受?
老天,为何如此作弄她!
突地,承欢全身一震,舌尖传来的腥甜叫她忘了动作。
好痛——
无暇一把推开承欢,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无暇紧按着胸口,脸上苍白无色,她用尽气力的忍着。
“无暇,你没事吧?”承欢急声问道,感觉到她的不对劲。
无暇急忙抬手,拒绝她的靠近。生生咽下腥甜,无暇强撑着身子站起,倔强地看着承欢,谁知,刚要开口——
“呕”地一声,一口黑红的鲜血洒落在地,在阳光下,触目惊心。
承欢一个箭步来到她跟前,一手扶着无暇,一手就要把上她的脉搏——
“走开,不要过来!”无暇激动道,双手撑着身侧的柱子,苍白的脸色有些发青。
承欢站在一步开外,双目愤然地看着无暇。“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任性!”承欢冷声道,身子一动,一手紧扣住无暇的身子,另一手霸道地把上无暇的脉。
“放、放手!”无暇叫道,神色显得有些惊惶。
承欢紧扣着她,不管她的挣扎,脸色却越发难看起来。“你不是告诉你身上已经没有毒素了吗?为什么它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攻入心脉了!”承欢双手按着无暇的肩,脸上的神色显得十分慌乱。
无暇偏开头,不敢去看她质问的眼,沉默不语。
“你倒是说话啊!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承欢道,眼红的厉害。
“我知道。”无暇淡淡道,缓缓开头看向承欢,微笑起来,“这毒解不了的。”
“不可能!我不会让你死的!”承欢道,伸手就要把她抱起,“我会救你的,你不会有事的!”
无暇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轻轻地对她摇了摇头,“已经太晚了。”
“我说了我会救你!”承欢低吼道,门外的三人听到声响,皆是一愣,几乎同时疾步进门。
月朔率先发现地上那淌黑血,瞳光一闪,几个快步来到无暇跟前,不等她说话,连着无暇的哑穴手法迅速地封住她的几个大穴,果断道,“抱她回屋!”
承欢一愣,反应过来跑到屋前踢门而入,全然忘了熟睡的想想。
睡梦中的想想被踢门声惊醒,一脸迷茫。
“妈妈?妈咪?”想想低声唤道,看看满脸紧张的承欢,又看看承欢怀里的无暇,有些反应不过来。
“蓥儿,把想想抱出去,照顾好。”赫连寒扫了想想一眼吩咐道,华蓥也不迟疑,快步来到床边,抱过想想就往门外走。承欢随即把无暇小心地放在床上,让开位子给月朔。
月朔拍了拍她的肩,知道她心已乱了。凝神为无暇把脉,月朔的眉目越发紧锁,半天才松开手,皱眉道,“她近期可是内力受损过?”
“内力受损?”承欢一呆,眼眶红了一圈,她深呼吸一口气,颤抖着问道,“可有方法解毒救她?”
月朔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沉重地摇了摇头,“毒气攻心,以我的医术,无法。”
承欢闻言,全身失了气力,半天才静声问道,“当真...无救?”
“承欢,你我医术一般,你该是清楚的。”月朔轻声道,看着承欢的眉目甚是担忧。
承欢不语,呆呆地看着床上的无暇,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了声音,“姑姑,姑母,我想单独和她呆一会。”承欢道,脸上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半分情绪。
月朔张嘴想说些什么,赫连寒对她摇了摇头,和她一同走了出来。
房门关上,屋内只剩承欢和无暇。
承欢指尖在无暇哑穴上一点,手却未离开,而是缓而柔地抚摸着她的脸,看着无暇的眼,满目柔情。“还疼吗?”她轻声问道,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无暇呆呆地看着她,眼睛泛红地摇了摇头。“承欢,我们是仇敌。”
“你杀不了姑姑。”承欢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所以我们不是仇敌。”
无暇张张嘴,半天却只有一句,“对不起。”
“嗯,确实该道歉!”承欢自嘲地笑了笑,眼眶湿湿的,“先是刺杀我,又把我认错,偷了我的心又说不爱我,无暇,你真的很过分呢。”
无暇用力地点头,忍着眼眶的泪,“承欢,不要爱我,你说了你不会爱我的啊!”曾经她多么希望承欢爱自己,可现下,她多么希望承欢不爱自己!她不想看承欢伤心,一点都不想。
“可就是爱上了,怎么办?”承欢笑着问道,径自脱去鞋袜在无暇身侧躺下,侧身望着无暇,满目深情。“无暇,你当真没有爱过我吗?哪怕一分一秒?”承欢低声问道,带着一丝乞求。
无暇咬着下唇,狠心道,“没有,我只爱华蓥。”
“都要死的人了,还这么诚实。”承欢低囔,声音有些颤抖,她伸手,小心地把无暇搂紧怀里,在她耳边求道,“最后陪我一次吧,就当补偿我。”
无暇没有说话,而是伸手轻轻地环住她,动作温柔地好似对待什么宝物。承欢,只要我死了,就不会杀赫连寒,你也不会这般为难了。承欢,我不想看你伤心。无暇在心中低声道,闭上眼睛,倚在承欢怀中。
怀中呼吸渐渐平稳,承欢知道,她睡着了。这个笨蛋,一定撑了很久吧。
承欢张开眼,轻柔地为无暇拨去额上的碎发,微笑地看着她憔悴的脸,眼眶里藏了许久的泪终于逃了出来。“无暇,你不知道我习过医术吧。”承欢扯着嘴角笑道,声音却是颤抖零碎。她闭上眼,把无暇拥入怀中。
“我身上的余毒呢?”
“我调了药排尽了。”
“当真?”
“我骗你作甚?若你想走,我明日便送你。”
“你身上的毒——”
“一年前不小心惹来的,师娘已经调好药,服上一月便能好。”
“如此便好,若是日后再见...我不会留情的。”
那个静谧的晚上,无暇从昏迷中醒来,身边是还在昏迷的承欢。
承欢就那样安安静静的躺在她身侧,呼吸轻的好似不存在,无暇惊恐地起身,忘了身上的痛把她扶起,不停叫喊着承欢的名字。
无人回应。
无暇慌了,她疯了地叫着承欢,可承欢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
两手相贴,就在那晚全身是伤的无暇不顾自己体内的毒素以内力为承欢排毒。那份内力不但是为了杀赫连寒报仇,更是她保命的存在。
而她,全全给了承欢。
院中。
“嘭”地一声,月朔一拳落在木桩上,满目愤恼,“我真没用,居然连个人都救不了!”
赫连寒心疼地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生怕她在犯傻,柔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她体内有毒,且深入心肺。”月朔道,抿了抿唇,目光复杂地扫过紧闭的房门,特意压低声音,生怕里面的人听见,“那毒性强的很,不出三天,怕是要没了命。”顿了顿,她涩然道,“承欢也知道这点。”说着,月朔再忍不住,依在赫连寒的肩头抽噎起来,直骂自己没用。
赫连寒轻柔地顺着她的背,在她耳边安慰,“你尽力了,欢儿知道的。”
月朔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赫连寒,哑声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欢儿那般伤心,寒,我心疼她啊。”
赫连寒不语,偏开头也是心里难受的很,承欢自幼随她们长大,自来文静懂事,从未让她们担心过,可是刚刚她那副神色,她们当真不忍心!
“你们二人这是怎么了?”一声不解的温柔传来,赫连寒和着月朔皆是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地同时向门边看去。门边,两鬓发白的梦妃与林夕携手同来,虽是年过半百,但两人依旧风华不减,气质飘然,好似天上仙人一般。
“娘!”
“母后!”
赫连寒和月朔同时叫道,惊喜地迎了上去。
林夕和梦妃同是微笑,脸上的弧度几近相同,相配十分。
“你们二人——”梦妃刚刚开口,月朔已然蹦到她近前,一把抢走林夕就跑!
“母后,借你媳妇给我一会儿。”说罢,人已经消失在房门处。
梦妃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又是莫名又是好笑,她看向自家女儿赫连寒,挑挑眉问道,“你媳妇什么个意思?”
赫连寒耸耸肩,同是挑眉看着梦妃,片刻,两人皆是忍俊不禁,默契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