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衣站在不远处的树下静静地看着起舞的无暇,眼中越发涩然。“可怜这孩子,和她母亲一般,爱上不该爱的人。”花衣叹息,抹了抹眼睛,自无暇的娘亲去世后,无暇便一心练武,多年来,花衣还是第一次见她再舞,可为的人,却是仇人的侄女,敌国的公主。当真是,天意弄人。
“爱上什么人?”白须问道,半天才从幻境般的美景中回过神,惊叫出声,“你说什么!无暇那丫头喜欢那凌月国的公主?!”
花衣急忙捂住他的嘴,确定承欢她们没有听到,狠狠地瞪了白须一眼,把他拉回房屋里。“我警告你,无暇的事你可别掺合!”
“那怎么行?她们可是仇敌!”白须浓眉一蹙,难得地反对起花衣,“夫人,你如此放任,这不是害无暇吗?为夫可不愿见她受伤!如下看来,那凌月国的公主,必须得死!”
花衣抬手,一巴掌就落在白须的手臂上,她狠狠瞪着白须,“你敢!”
白须也急的瞪眼,回道,“别的为夫都能听你,唯有此事!”说着,他卷起袖子就要冲出。花衣急忙扯住他,白须刚要挣脱,一转头,见花衣竟落了泪,吓得顿时慌了手脚,“夫人莫哭,为夫听你的还不行!”
花衣却抓着他的袖子哭得更欢,边哭还边骂道,“你个死老头,你以为我舍得看无暇受伤,我比谁都不愿见她难过啊。可那丫头傻得很,你还记得两年前她失神落魄的回来吗?便是因为这承欢...无暇本想忘了的,谁知这一次行刺竟又遇上承欢,你说,老天爷是不是故意捉弄她!”
白须一呆,想起两年前无暇自外归来时的模样,不能食不能寐,好好的丫头,短短一月的时间,憔悴的不成人样。“当真是天意弄人吗?”白须自问,嘲弄的笑笑。当年无暇的娘亲不顾花衣反对嫁与风国世子,结果国亡家破,什么都没了。如今的无暇,又会走上怎样的路?
“什么都别说,就当做不知道。”花衣拉着他的衣角,咬了咬唇,道,“无暇只想同承欢好好过这一个月,只是一个月。”
白须似乎明白了什么,半天点点头,向来没心没肺的脸上,多了丝沉重。
屋外,琴声陡然升高,承欢的衣摆、发丝也随着她的动作飞扬起来。
无暇头部微扬,双手抛出长袖,黑色纱幔在月光下一闪而过,她沉醉的眸跟着衣摆的飘舞而动,一舞一姿,令人凝目。琴声一转,悠悠而落,无暇高扬的长袖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度,双手回收入怀。曲终,舞尽。
承欢坐在石上看着她,无暇站在石下空地回望着她,飞扬的发和衣摆几乎同时恢复平静,顺服地垂下。静,除了大自然本有的声音,再无其他。片刻,还是承欢先回过神来,她对无暇微微一笑,称赞道,“你的舞,很美。”
无暇陡然回神,听她夸赞,脸上一红,幸得夜色黑暗,看不出仔细。她挠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道,“见笑了。”她想到什么,目露向往,“素闻凌月后舞技惊人,当真?”
闻言,承欢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地掩唇笑出,脑海中浮现月朔僵硬地扭着腰肢,配合极不协调的四肢的‘舞蹈’,那模样,实在...太好笑了。月朔说,那在他们时代叫做广播体操,有益身心,老少皆宜。对此,承欢他们一致表示质疑。
无暇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笑,既是莫名,又是好奇,忍不住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承欢笑道,把琴小心地放到一旁,“我在想,你若是见了姑母的舞,会是什么神情。”
“难道她的舞技不似传闻?可她当年不正是因为舞技惊人才被封了美人吗?”无暇更生好奇,她自小常听凌月帝后的事,虽多是为刺杀而了解,但多少对凌月帝这个仇人生了敬佩,对凌月后生了好奇。她们,会是怎样的人呢?
“姑母的舞技啊,确实惊人,只是是好笑的惊人。”承欢说到月朔,脸上笑意深深,不自觉说了许多关于她的糗事。
无暇听了,不由瞳孔放大,承欢口中的月朔和她所听闻的,着实相差甚远。没有她以为的威严,反倒很孩子气,虽未见到她本人,但已经感觉到,她是个很亲和、可爱的人。
两人就这样坐在石子上,望着漫天星空,聊着身边有意思的事。黑夜中,银铃的笑声时不时传出,两个女孩,此刻完全忘了彼此的身份。一个是凌月国的公主,一个是要刺杀凌月帝的刺客。
“你姑母很真,不虚伪。”无暇道,有些遗憾,“可惜我们是敌人。”
承欢一顿,片刻,她试探地问道,“请允许承欢冒昧地一问,我姑姑同你——”
“夜深了,我们也该歇息了。”无暇微笑道,打断了承欢的话。
承欢眉头皱了皱,她看眼无暇,发现她脸上虽是微笑,两侧的手却已握成拳,叹息一声,不再多问地点点头。她抱起琴,跟着无暇走回屋子,厅里传出轻微的呼噜声。
无暇见承欢一顿,目光扫过花衣的屋门,微微一笑,解释道,“是我师傅。”
承欢微微颌首,看来白须和花衣已然入睡。两人担心吵到花衣他们休息,一同进了寝室,无暇的寝室和花衣对立,但房门一关,除了窗外偶尔的蝉鸣,再听不见其他。
借着烛光,承欢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琴。古木雕木兰,素不失雅,琴弦丝丝,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琴。“谢谢。”承欢道,把手中的琴递给无暇。
无暇望着她,又看向她手中的琴,最终还是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侧首对承欢道,“平日你若是想弹了,便取了弹,不用问我。”
承欢微微颌首,又道了声‘谢谢’。一时之间,两人无话,气氛有些尴尬。
承欢站在床边,无暇站在桌边,两人对立而站,承欢眉头皱了皱,整日奔波,来后她又直接睡了,以至于至今都未沐浴。她想问无暇能否沐浴再睡,可天色已晚,她又怕打扰人家。正犹豫着,无暇先开了口,她问承欢,“我要去沐浴,你可要同去?”
承欢一愣,随即道,“我与你同去。”悄然地舒了口气,叹了声幸好。无暇微微一笑,拿了自己和她的衣物,带着承欢小声步出屋子。承欢跟着她走,本以为要厨房烧水准备,却见无暇直接往外走,忍不住道,“我们不再家中沐浴?”
“山里有处温泉,夜里无人,我往日都在那沐浴。”无暇笑着解释道。
两人走了约一刻钟,来到一处密林,承欢一看左右,只觉得这里诡异的很,树木密集高立,浓雾漫天,隐隐中竟还有着蓝光闪烁。突然,一声狼嚎自林中传出。承欢警惕道,“有狼!”
无暇却是对她神秘一笑,手放在嘴边,发出一声哨鸣,顿时,草丛起了动静,眼前的蓝光也聚集起来。承欢还正被眼前场景吓到,便感觉到什么东西向着她们的方向扑来,她警觉地想要去躲,却见无暇迎了上去。
“嗷呜~”伴随着一声乖巧的狼叫,一只大狼已经把无暇扑倒在地,欢快地舔着无暇的脸。无暇被它逗得连连发笑,叫道,“狼狼,痒死了,别舔了。”
那只被她叫做狼狼的大狼‘嗷呜’了一声,用自己的脸去蹭无暇,发出顺服而又乖巧的声音。
承欢这才从惊愕中醒来,看清眼前景象还是吃了一惊,无暇和狼狼的背后,是一群狼。但奇怪的,这群狼并未露出半丝恶意,反而很温顺。
无暇自然注意到承欢的神情,未免她吓到,无暇从地上爬起来,摸着狼狼的头,介绍道,“它叫狼狼。”
承欢一呆,有些尴尬地对狼狼微笑道,“你好,狼狼。”
狼狼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承欢,没有反应。无暇用双手揉了揉它的脸,指着承欢道,“她叫承欢,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哦。”
闻言,狼狼低低地‘嗷呜’了一声,又转向承欢‘嗷呜’了一声,声音比前一声大些,却丝毫没有恶意。它身后的狼群,也跟着‘嗷呜’起来,显然,是用它们的方式表示欢迎。
见状,承欢嘴角扬起,她走到无暇身旁,手向前伸了伸,想要摸摸狼狼。还不等她碰到,狼狼竟主动把头凑到她面前,闭着眼,任她摸着,一脸享受的模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乖巧的狼。”承欢笑道,温柔地摸着狼狼的头。
无暇笑了起来,“它不是乖,是色,看见美人就卖乖起来。”
闻言,狼狼呜呜地叫着,睁开双目,委屈地看着无暇,又蹭了蹭承欢,好似无暇冤枉了它。
无暇笑得更欢,调侃道,“臭狼狼,你还会撒娇呀。”
狼狼嗷呜了一声,原地绕着跳了一圈,讨好地蹭了蹭无暇的胳膊,又舔了舔她的脸,和无暇撒起娇了。
承欢看了,也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两人又逗弄了狼狼一番,在狼群的陪同下,步入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