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哭了!肇事者贾宝玉直接跳了起来!
这世上肿么会有这样的孩子?!林黛玉悲愤了,她终于懂得了老话说啥叫“烂泥扶不上墙”,啥叫“朽木不可雕也”!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说的就是这货啊!
手痒了,好想把这熊孩子的脑袋撬开来,看看里面究竟是神马玩意儿!
我,为什嘛要为这货自虐呀!一颗脆弱的玻璃心粉碎碎了!
本着“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踌躇满志的林黛玉林老师新鲜出炉了。
林黛玉真是下了大决心,用了大心了。嗯!教育,尤其是教不学好的熊孩子,不能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且容易烫伤嘴,要对症下药,因势利导,才能事半功倍。
压住心底想拍熊孩子的暴力念头,林黛玉摆出幼儿园最温柔慈爱的阿姨的脸孔对贾宝玉小盆友洗脑。
第一步,你是谁?
贾宝玉小盆友以为林妹妹要和自己交流心得,粉开心粉开心。一听问题,很不以为然地接口:“我是我啊!”很好,姑且理解为你知道自己是贾宝玉,是老太太的孙子,老爷太太的儿子,大家伙儿的兄弟!
第二步,你爹是谁!
在中国这个特色的国家,从古至今,到哪里都是“拼爹”的时代。贾宝玉继续用一种“肿么了,你不知道么”的口气回答:“老爷啊!”
忍住,这不是自家孩子,不能当傻子拍!林黛玉稳稳心神,继续发问:“你想做什么!”
嗯?贾宝玉疑惑了,林妹妹肿么了,肿么总问这种答案很明显的事儿?啥时对这种问题感兴趣了?这还用问麽?当然是“有一日,姊姊妹妹在一处处一日啊!”以下省略N字!
很好,继续忽悠,“那以后姊妹们出了门子呢?”你咋还在一处呢?难道你要陪嫁到姐夫/妹夫家去?这个,可以有吗?
贾宝玉不淡定了,林妹妹太奇怪了。
“不过是见到了一些伤离别的事儿。我便想着,同是清净女儿,虽不相识,但我为她们哭一场也便罢了。”林黛玉拿帕子按按眼角,举例:进京时曾见到某户官员女眷发卖,好可怜见。
“我总想,这世间,干干净净女儿何其多,便是我见着的那些个,亦是难求的。只是可恨,一人犯了错儿,全家受了牵连。倘若,她们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好兄弟,也不至于。”
“也不知道,这样的好姐妹,会待如何。若是,便是一把刀抹了脖子,也不过是一抔黄土掩风流,徒添笑谈。至此,谁还记得她?”
小日子太美好,贾宝玉小盆友也不具备居安思危的危机意识,可这并不妨碍其脑补。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何况某人天生思维广。贾宝玉瞬间脑补了,被自己吓着了!
想想温柔和顺的二姐姐,精明能干的三妹妹,稚气未脱的四妹妹,还有宝姐姐,云妹妹。红粉胭脂入枯骨,天哪!心都揪碎了!
再想想,要和那些世间最俗气的蝇营狗苟之人共居一室,哦,不,好纠结好纠结!可是,姐姐妹妹们肿么办?
以一人拯救苍生?思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贾宝玉还是有些自知之明,也不觉着自己做的到。可是,在自己承受范围内,看顾好眼皮子底下的众姐妹,使其“金闺花柳质”,不至于“终陷污渠沟”。这个,可以有!
林黛玉还给其戴了顶高帽——我没福,偏生没个嫡亲的兄弟。纵然要一辈子强,终究不过“为谁辛苦为谁忙”,到头来全做他人衣裳,白费了心思。只是到底不甘,这么些个鲜花一样的姐姐妹妹,不能一生扶持。
贾宝玉被林妹妹期待和信任的眼神看的英雄心膨胀,又想起三妹妹常恨自己生做女儿身,不得如世间男子一般出去闯一番事业。赌咒发誓要护住自家姐妹,很是用功了几天。
林黛玉看着心里偷笑,这熊孩子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老婆子我也没瞎说,看你那小鸡子似的身板儿,也不是学武的料;你又嫌世人文人酸气儿迂腐,正好,有一职业挺适合你:言官。
看你素日骂人那口才,引经据典,不把人气死不罢休的架势挺有杀伤力的。即有这么好的天赋,干嘛白放着浪费了呀?好好利用,不也可以成就一番事业?
贾宝玉难得地熬过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坚持了小半个月。结果,上至贾母和王夫人,下至宝钗袭人等人均不乐意了,其中尤以袭人为最。
薛宝钗还好,她毕竟是主子,又自持身份,也不愿白贤慧,把名义上“未来的丈夫”“忠言逆耳”下与自己离了心。袭人就觉着味苦了。
怎么着?往常也劝着,好说歹说,几箩子筐的话下去了,只是不听。林姑娘不过抹了回泪儿,替不认识的小姐哭了一场,你就这般上心了?
在先后PK掉可人、媚人,又压住了晴雯,收服住了秋纹麝月等一干丫头们,在某个时刻还和宝玉做了些羞人的事,袭人内心隐隐将贾宝玉当做自己一人。觉着林姑娘挑战了自己的权威,心里老大不自在了。
在某日,贾宝玉又一次大清早起来,头也没梳,就跑去书房看书,然后回来时却已经收拾整齐了。一打听,头发是云姑娘梳的,脸是翠缕服侍着洗的,衣裳是王嬷嬷这个死鱼眼珠子伺候着穿的,恨恨地瞧了几眼,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最后一个没忍住,当着薛宝钗的面儿就发作了。
“宝二爷哪里还有在家的工夫!”看着薛宝钗含笑的眼又叹道,“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
薛宝钗听了,不动声色地笑笑:“这是怎么了?宝兄弟又作出什么故事了?好袭人,说与我听听?”
心里则暗忖:好个丫头,倒别错看她,果真是个有识见的!只是,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一面又淡淡地问了些年纪家乡等话,留神窥察其言语神情,心里慢慢思索。
在薛宝钗善解人意的说话中发泄了一通,袭人也冷静了。自己到底只是丫头!
可是等薛宝钗走了,贾宝玉回来,看对方一副无所谓态度,心里又有些气闷。
“我那里敢动气!只是从今以后别再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伏侍你,再别来支使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
贾宝玉最近正被那些书本子折磨的了不得。想丢了不管了,可到底姐妹们的重要性占了上风;可是一个人静静地看吧?又横竖不是眉眼,瞧哪儿哪儿不顺眼。
正满心不耐烦不自在呢,袭人一撮一揉,又领着丫头们当着主子的面儿明晃晃地欺压了“不安分者”一番,顺道给主子好一番难堪。被身边事儿牵了心神的贾宝玉故态复萌,彻底将自己的豪言壮志忘到了爪哇国。
林黛玉也够冷静够淡定,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她理解。贾宝玉不这么着几回就不是贾宝玉了。只是可怜了贾政这个当爹的,还以为小儿子终于长大了,能体会自己苦心了,还开心了一阵儿。狠狠夸赞了一番大老婆王氏,表扬其教子有方。结果,堪堪过了一个月,这死孩子又恢复本性了,越发不像个样子,索性也心凉了,丢开了手。他就不该抱有希望才是!
林黛玉是被贾宝玉一点点打击倒的。当然,这其中也有其他人的一些因素在内。
若说荣府里林黛玉同龄中最喜欢的姐妹是谁?林黛玉一定毫不犹豫地回答:“惜春。”
迎春的年纪最大,性子也温和。按理来说,当姐姐的,该是底下弟妹的依靠才是。可是迎春最胆小,做什么事都是小心翼翼地,深怕惊着谁,惹着谁不高兴。这在黛玉眼中就是“摆不正”,“自己不争气”,自然就淡了。
而探春,果敢,要强,聪敏,心眼儿灵活。这本是林黛玉最喜欢的性子。可是探春一面暗恨自己庶出的身份紧紧靠着嫡母王夫人,自诩孝心;一面却识生母亲弟如无物,如泥猪癞狗,动则一顿训斥,埋怨生母不省心,丢降了自己在荣府,在老太太、老爷太太跟前儿的体面。
“凭她是谁?我只认老爷太太!”至于其跟随嫡母的思想走,明里暗里给林黛玉梆子吃,抢林黛玉风头,则不重要了。
林黛玉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孝的孩子。这是白眼儿狼啊!好话“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十月怀胎,鬼门关转悠过来的,生下个孩子大了却不认亲妈了。这样冷心冷情,凭你再好的姑娘,我也不喜欢了。你要真怨,不如怨你爹去,要不是你爹占了你亲妈的身子,哪来的你?
宝钗不说,至于湘云?原念着她一生下来就没了爹妈,怪可怜的,她又是个大而化之的性子,挺爽朗可爱的。
不过慢慢的,林黛玉也看着猫腻来了。云妹妹从没叫过迎春“二姐姐”,只叫其“姐姐”,听着很亲昵,不过对上另外两个“三妹妹”、“四妹妹”以及贾宝玉这个“爱哥哥”,就显出味儿来了。这小妮子,有心事!
再细细一留意,似乎这位对于自己和熊孩子的相处挺有话语说道。逮着机会,说不上两句话是必要大喇喇刺上几句的,你听她某次来荣府说什么?
“他再不放人一点儿,专挑人的不好。你自己便比世人好,也不犯着见一个打趣一个。指出一个人来,你敢挑他,我就伏你。”
“你敢挑宝姐姐的短处就算你是好的。我算不如你,他怎么不及你呢。”
公然拿别人当枪使,给别人拉对头。若是个小心眼儿爱记仇的,听了这话,一准儿要恨上她话中人了!
而每回其从史府过来,总是眼底下青黑的,好像几天几夜没睡好,然后下面的丫头婆子就会碎嘴“史大姑娘被婶子和姊妹兄弟亏待了”。
据雀儿说,这几代史家子侄辈甚多,家产却有限。所以两位侯夫人就让府里的姐儿做自己的针线,也不过帕子、香袋、荷包、扇套等物,可是云妹妹从不做这些,只一味疯玩,吟诗作画取乐。
这便罢了,偏偏熊孩子屋里的袭人每每见着云妹妹央其帮宝玉做东做西,她一面说着自己不得空,一面却毫不犹豫地把东西收了,然后带回史府做,常常闹至三更半夜方休。
侯夫人自然就不高兴,让你学针线不学,却帮外男做贴身东西,还要不要闺誉了?你自己不尊重,闺阁女儿瞎起心思,却带累了我一家子女儿声名不好。看你有好脸才怪了!
这种明着爽朗直接,实则心思阴暗、锱铢必较的女孩子,当然不讨老太婆的喜。
这样排除,惜春就显出来了。小小年纪和她小孙女儿一个样,喜欢窝屋子里头画画儿。还喜欢佛经,和她老婆子一个样儿。至于平时性子冷清了些?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家家的,有点小脾气正常,谁家娇养的女娃儿没啥脾气的?
只是小小年纪老念佛经不好,那是年纪大了的人念得。小孩子嘛,就该太阳底下疯耍,蹦蹦跳跳的,做些小游戏,多可爱啊?
贾宝玉真真正正惹恼林黛玉,让其产生“这孩子没救了”在两次:一次薛宝钗过生日,第二次,害死了金钏儿、私藏了戏子。
二十一日是薛宝钗十五岁生辰,林黛玉知道古人及笄的重要性,以为会有一场盛事,所以特意和后妈陈氏进了荣府给其贺生。
日后每每想起这天,林黛玉都后悔的要死。让你没事找事,让你多嘴,闲得慌怎么不陪陪你后妈?人家也不过十□□呢,管那些个没救的外人干嘛?
薛宝钗的生日宴会并不大,只是贾母拿出了二十两银子,一家子在一起随意吃了顿晚饭,看了几出戏而已。而事情就出在这几出戏上!
王熙凤这个时候肚子已经很大了,真心不想动,可是大姐儿死活闹着要和林姑姑和林太太(陈氏)顽。再加上姑妈和姨妈百般托付,她也修养的有些日子没动弹了,也想显显眼,就把事儿揽了过来。
瞧见席间气氛略微妙,薛宝钗说了一大通戏词好的话,结果就宝玉一人赞同,其他人都有些懒懒的,便提议换戏。
上台的是龄官儿,眉眼很是伶俐,装扮的好,嗓子也好,贵妃娘娘省亲时也赞过的。贾母明显很喜欢这个大孙女夸过的小戏子,王熙凤瞧着了,有心借着取乐。
便叫人拉着龄官过来,对贾母笑道:“老祖宗,我带个人儿来。您瞧这孩子扮相,活像一个人?再瞧不出来。”
陈氏一看,倒是生的单薄,可怜见儿的,只是面生,抿着嘴笑了笑,只低头逗怀里的大姐儿“好不好吃?这个姐姐好不好看?”
大姐儿肉呼呼的小手拿着点心,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脆脆的笑:“好看。”然后伸手从面前的小碟子里拿出一块豌豆黄给陈氏,“太太吃。”见陈氏接了,又拿了一块点心指着丫头指了指旁边的邢夫人,“太太吃。”
漂亮姐姐显然没有面前的小点心有吸引力。
“好孩子。”邢夫人乐的见牙不见眼,不愧自己抱着养的,就是贴心。
林黛玉瞄了一眼笑了笑,看着眼熟,可惜不认识。宝钗心里也知道便只一笑不肯说.宝玉也猜着了亦不敢说。
史湘云眼神儿好使,反应也快,笑道:“倒象林妹妹的模样儿。”
宝玉听了,心里一急,忙把湘云瞅了一眼使个眼色。其他众人却都听了这话,留神细看都笑起来了说“果然不错。”
陈氏正喂大姐儿喝水呢,猛的一听,差点就一个眼刀子甩过去了。把大姐儿往奶嬷嬷怀里一放,也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史大姑娘笑。
大姐儿正开心呢,太太好漂漂,身上香香的。猛的从太太怀里回到了奶娘怀里,正纳闷儿呢,瞧着太太脸板起来了,小脸儿瞬间皱成一团儿,小嘴撅着要妈了。
王熙凤没看到女儿的要求,双手紧攥着帕子,心里想着:来了,来了!琏儿说的林妹妹的“□□母款儿”来了!
果然,林黛玉仿佛没看到众人反应,只往座椅上一歪,一副老封君派头。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对着龄官招手:“还是云丫头最懂我的心。怪道眼熟呢!雀儿,抓把钱赏她,再把我面前的点心果子端过去。”
又对着贾母和陈氏笑了笑说,“我呀,和母亲一个样儿。专爱看那些长得像我的丫头。瞧着打扮了,日日见着,心里呀,就舒爽!玉儿就这毛病,老祖宗别见笑。好孩子,生的好,给我做丫头好不好?”
林黛玉面上笑得淡定,心里实则已把史湘云抓过来狂扇巴掌一百个了!
戏子是啥?下九流!说我老婆子下九流。你个没家教的熊孩子!多大的孩子了,还不把门?你这话一说,老婆子咋嫁人啊?抹脖子上吊算了!
儿子是女人的心肝儿肉。哪怕林黛玉其实也才12,对于嫁人生孩子还是很执着的,听了这话,心里不高心了。
平常拿我说笑就算了,今儿公然下脸,小小年纪这么刻薄,死孩子,真当老太婆吃素?
王熙凤心里一抖,想起了自己的祖母,真像!笑着打趣:“真真林妹妹是个诙谐的。还愣什么,不快跟了林姑娘走?有你的好儿呢!”
林黛玉牵着龄官的手笑道:“我母亲最爱《相约》《相骂》二出了,偏是你的戏。”
陈氏看着丫头不动声色反将一军,心里微平。对贾母笑道:“这位便是老太太侄孙女儿,史大姑娘了吧?倒好一副牙口。”
摸摸林黛玉的小辫儿又看着史湘云笑道:“说起来,我们两家还是旧相识呢!祖上颇有几分渊源。”不好意思,她陈氏啥都吃,就是不吃亏。骂了她的女儿,还想抽身而退?
史湘云的生母祖上曾是陈家某位宠冠六宫的皇后身边的侍婢,还是人家家奴。
很好,有时候,家族大了,什么事儿都有。陈氏很高兴自己好奇心略重,嫁人前特特将和林、贾二家有关的人士祖宗十八代调查清楚。这不?挖到历史内/幕,派上用场了!
林黛玉看看王熙凤,看看奶嬷嬷手里的大姐儿,再看看自己后妈,眼珠子转转,故意蹙着眉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陈氏的腰:“母亲少用些,这梅子酸着呢,仔细回家肚子疼。”
果然,在场结过婚的,或者在某方面常识比较多的,个个黑了脸。林黛玉心里舒坦了!她虽然不知道后妈怎么会说这番话,不过不要紧,云妹妹回家会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