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安交给周天申的那几份山水邸报,并不只包含最近发生的事情,它是以年份为界线,装订在一起的合集。而里面的故事更是扑朔迷离,充满了故事性和意外,所以在周天申刚开始阅读的时候,并不太在意里面的故事。可当他看到了刘仁的名字之后,周天申就不得不把邸报上所记载的事情当作确有其事。
邸报上讲述了水神从第一次露面和成为附近城池居民信仰的整个过程,还有黄昭子庙在黄河上游修建黄河城的初衷以及选拔黄河城城主的方式。顺便提一嘴,林宣的父亲,这份邸报的幕后撰写人,此时正在黄河城担任副城主。
上面说了,水神的第一次露面可以追溯到一千多年前,那个时候的盐山地界还是一片荒芜之地,位于中州边缘,鲜有人会来到这里。那个时候的黄河远没有现在的规模,就只是一条不知道源头的小河,沿河城还没有被建造,三河城也只是一个距离这里近二十里的小村镇,那里的村民靠卖茶水给从仙彩州到中州的行人为生。
直到有人发现了盐山的秘密。
那是一群从仙彩州赶来的商人,原本打算去往靠近中州中部的地方做生意,可当他们来到盐山的时候,突然遭遇了泥石流,进退无路的他们只能容身在一处岩洞中,他们就是在那里发现的细盐。察觉到盐山中蕴含巨大商机的商人们,将盐山标记在了他们的地图上,他们计划等到从中州中部回来之后,再开采这里。一晃很多年过去了,那一批商人并没有如约返回,来到这里建造沿河城的是他们的子孙。
据说是某个商人的后人在整理先祖遗物的时候,发现了那份地图,于是一群志向远大的年轻人带着所有的家当来到了这里,修建了第一座城池沿河城,靠细盐发家的他们又将不远处的那座村镇改造成了三河城,成为了那里的城主。
那些赚到钱的家族又改宽了河道,发现了那条存在了很多年的小河的源头,将那里加固挖掘,才有了如今规模的黄河。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水神开始展露了它的威力,当时所有参与加宽河道的家族都仿佛受到了诅咒一般,不出五十年,全族都暴毙而亡。有人开始传言,这场诅咒的降临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家族肆意加宽河道,打扰了水神的清净。当时有不少有志之士发誓替这些为盐山地界带来更好生活的家族报仇,可是一百年过去了,除了黄河的水越来越多,河流分支越来越多,这件事情也就慢慢的不了了之了,最后就只剩下一个水神的传说。
直到某一天,黄昭子庙来到了这里,从黄河河底抓到了一只长相奇特的窟兽,发现百年前的那场灾难就是由它引起的,就在黄昭子庙准备将其正法之时,万兽王突然露面,表明来意之后,亲自将那只窟兽打压在了黄河河底,永生永世都要承受水牢之灾,用来替那些枉死在它手上的人赎罪。
至此,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的告一段落。
为了平复民心,黄昭子庙便以水神之名,在黄河上游修建了黄河城,为了防止那头作恶多端的窟兽突破万兽王设下的封印,每十年都会举办水神会,借着祭拜水神的名义加固封印。
至此已经过去了八百余年。
这就是水神会的由来,以及让周天申感到震惊的原因。
原因为水神只不过是流传下来的市井传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万兽王的手下。
另一件关于刘仁的事情,则要更加颠覆周天申对这位师兄的认知,暂且不提。
在张云安的院子里待了半天,终于收到了刘仁的回信。
休息一晚,四人第二天收拾好行囊,向黄河城走去。
离开了沿河城,四人租了一辆马车,行驶在一条宽阔官道上。
这里所谓的官道就是由沿河城的城主出钱修缮的大路。
马车脚下的这条路在远离黄河的地方,在盐山和辞山之间,可以直接通到黄河城。
由于白旭到了淬体中的攀山阶段,所以他们注定不会这么安稳的直接去到黄河城。
在一处岔路口停下,四人下了马车,周天申将剩下的钱交给车夫,而后便带着其余三人走上了与盐山紧挨着的辞山。
辞山虽然和盐山紧挨着,但是山上的盐矿却要远远少于盐山,所以这里的矿洞的数量很少,这也是周天申选择提前在这里下山的原因。如果辞山没有那么安宁,那么他们下车的地点就要在辉河城附近的辉山了,因为周天申是绝不会让白旭在杂乱的环境中进行攀山训练的。
走在山路上,除了张云安,周天申三人的身上都背着一个竹箱,里面放着换洗衣服和干粮,当然还会有其他东西。
白旭的竹箱里面装了一些拳头大的石头,是周天申为了锻炼他的体能和身体特意准备的,初次之外还有一些清水和药物,最上面还放着一件白色手帕,让他能够方便的处理肩膀上的瘀伤。林宣的竹箱里装着一些宣纸,还有一套笔墨纸砚,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不比白旭身上的石头轻。这是他自己的主意。从小就身体孱弱的林宣,哪怕是继承了家族绝学,也很难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因为他的气不够长。
林宣昨夜为白旭解释过自己白天施展过的神通,那是他们家族的绝学,修习此等秘法的人需要从年幼的时候就在丹田中温养出一股‘气’,他们家族将其称之为‘画气’。使用的时候,需要修道者调动出这种气,附着在笔法器上,然后将所想内容写在宣纸上,配合法诀,就可以让写在宣纸上的字做出附和自身意念的事情。而在使用术法之后,修道者也会根据失去的气的数量,对身体产生相对应的负荷。林宣从小身体孱弱,从而无法在丹田中温养出过多的画气,所以当他在使用这种术法之后,通常都会发生晕厥的情况,平常身体也会因为画气的累赘感到劳累。
他一直都想改变这种现状,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成功。走投无路的他,所幸跟在周天申身后,和白旭一起进行身体上的锻炼。
中午,四人在一处大树底下歇息。
白旭放下竹箱,脱下衣服,肩膀上出现两道血印,他咬着牙将粉末涂抹在肩膀上,传来阵阵灼烧感。
第一次进行攀山阶段的训练,难免会手上,那些瓶子里的粉末是张云安特意炼制的疗伤药,可以使受伤的地方不结疤痕,但也会疼痛加倍,这是白旭自己提出来的。只有忍受了百倍的折磨,才能成为真正的强者,这是他爷爷的遗言,他要将其继承下去,就不能害怕疼痛。
林宣的情况不比白旭好很多,虽然他在半路的时候,就把肩上的竹箱交给了张云安,但在他的肩膀上,还是早早的勒出了两道伤疤。
身体上传来的疼痛还是其次,更主要的折磨还在于开辟丹田。
要想成为真正的修道者,在丹田之中开辟出一个可以容纳灵力和灵根的空间才是重中之重。
白旭在淬体的药山阶段时,体内就已经存在了一股自丹田而出的灵力,当周天申驱动自身灵力帮他开辟丹田的时候,两股灵力相撞,产生的灵力气流在少年的丹田中肆虐而起,每次都让白旭疼的死去活来。但当丹田被开辟而出之后,那股灵力气流非但不会伤害白旭,还可以滋养他的灵根,增添他的修为。
当初周天申他们之所以跳过了这个环节,是因为那棵老槐村的原因,虽然周天申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棵槐树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是那间密室里的东西,至今都让他难以忘怀。
就这样,白旭一边背着竹箱,到了晚上,周天申会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帮他开辟丹田,稳固修为,而林宣那里由张云安帮忙,除了和白旭相同的体能修为之外,到了晚上,张云安会替林宣扎针把脉,帮他不断的滋养身体经脉。
为了能够让丹田中容纳更多的画气,为了让自己成为真正的修道者,林宣和白旭两人这一个月可没少受罪。
就在离开辞山的前一天,白旭终于完成了攀山的修炼,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修道者。
只是林宣的情况有些特殊,很难在短时间内有所改善,不过两个少年在一个月的朝夕相处,相互之间也产生了浓厚的友情。
这天,四人走出辞山,在路边拦到一辆准备回到辉河城的马车,交付了定金,四人坐进车厢,奔波了一个月的林宣和白旭很快睡去。
周天申和张云安走出车厢,盘腿坐在车顶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慢慢饮酒。
看着身边飞掠而去的风景,开怀大笑。
张云安看向身旁的周天申,问道,“这么高兴,觉得自己这个老师怎么样?”
周天申笑道,“我觉得还算是不错。”
赶车的车夫只是目视前方,只当自己遇到了两个出手大方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