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许的尴尬。
刘逝水满怀恨意的看着周天申。
丁湖在此时站起身,满怀歉意,拱手行礼道,“这还真是丁某人的疏忽了,丁湖拜见师叔。”
刘逝水也再一次弯腰行礼,有气无力道,“太师叔。”
周天申看着面前行礼的两人,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
与之相反,荀夫子笑道,“行了,行了,这件事记在心里就行了,以后见面记得打个招呼,别像钱散那样。大家都是一个师门的,别把关系闹得那么僵。”
丁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随后便带着刘逝水离开了小笔山。
待他二人走后,荀夫子让周天申坐在自己面前,小揪也不知道骑着毛驴去哪了。
为周天申倒了一杯茶,荀夫子放下茶壶,说道,“心里有什么想问的,就趁现在全都问出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现在的周天申确实是有一肚子的问题,只是他还没有毛躁到随口乱问的地步,轻抿一口茶水后,才问道,“我的辈分真有这么大?”
荀夫子笑道,“虽然我们不是真正的师徒关系,但是我和他们可是真正的师出同门,就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也没人敢质疑你的这个师叔的身份。其实在学院与宗门不同,这里是没有这些讲究的,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特意点明你的身份?”
不明就里的周天申挠着脑袋问道,“老师不是让我问问题吗,怎么自己问起来了。”
荀夫子哈哈大笑,“是这么个理,好,等你问完我再问,说吧。”
思索片刻,周天申犹豫不决道,“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荀夫子再一次反问,“你是说你之前的决定吗?”
看到周天申点头,荀夫子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我是没有发言权的,因为你才是这件事的真正当事人,我并没有经历过,无法体验到你的情感,就连丁湖也只是看到了你修习符箓的天赋,才会特意来找你。抛开这一点,其实其他人不会特别在意这件事情的,如果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那么这件事情就不重要吗。我觉得不是的,因为这件事只关乎你,那么你的决定至关重要,无论对错。”
其实这种话谁都会讲,周天申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正如荀夫子所说,这件事只关乎他一人,那么别人的意见也就不那么重要,可他就是想听听别人的意见,想听听别人是否会认同自己的做法。
好在荀夫子没有完全否认自己的看法,模棱两可道,“你口中的朋友,竟然会从符箓中跑出来,这件事换做其他人,恐怕都不是太能接受。”
周天申接着问道,“关于您读书人的身份,我想问一下,您知道其他读书人和儒士的下落吗?”
对于这个问题,荀夫子颇有些埋怨,“怎么,我这么有学问的人在你面前,你还觉得不够,非要去找其他人。实话告诉你,就算是全天下的读书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我的一根手指头。这话,你信不信?”
周天申急忙解释,“老师的话,我是一定信的,只是从学院出去之后,我打算游历大陆。到时候,老师不在身边,我还可以向他们请教一些...问题。”
荀夫子点头道,“游历大陆啊,这样也好,年轻人就是要多出去走走才是。这样吧,我先给你两份名单,一份是那些读书人的,我与他们还是有些联系的,至于儒士你就不用想了,他们的学问还不足以替人解惑,还有一份是一些你的师兄们的,他们都在这个大陆的各个角落,你找到他们,告诉他们没事的时候,多回来看看我。”
说罢,荀夫子从袖子里拿出两张纸,周天申将其细心收好,放进寸守物,和木偶人放在一起。
荀夫子问道,“还有问题吗?”
这次周天申很干脆的摇头道,“没了。”
荀夫子点头道,“那该轮到我了,之前的问题你还记得吗?”
周天申不假思索道,“刚才不知道,现在倒是有些眉目,您是不是怕我被丁湖抢走,如果这样,你就又要另找其他人帮你传话了。”
荀夫子抚须笑道,“你小子还不算太笨,事情确实是这样。你也知道符箓师的数量实在是太少了,比读书人还要少,他们能够碰到一个天赋,秉性都不错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可是现在我一把你的辈分挑明,他们也就不太好让你继续修习符箓了,毕竟这是不合乎规矩的事情。”
周天申回忆道,“我记得在入学考核中,有一个人也是使用的符箓,而且他已经可以熟练掌握多张符箓了,为什么他没有被学院录取?”
荀夫子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站起身,周天申跟在他身后,两人向竹楼走去,穿过竹楼,来到竹楼后面的池塘边,荀夫子说,“也许是他实力不够吧,你觉得刘逝水这个人怎么样?”
周天申不确定道,“感觉有些好胜心过重,刚才他看我的眼神,着实是有些吓人呀。”
对这一点,荀夫子倒是颇为同意,“本来他才是学院中最有修习符箓的学员,正值风光日,却突然冒出来个你,任谁都会有些不太高兴吧。”
周天申突然想到,轻声问道,“老师,你说那个人的离开,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突然,荀夫子一巴掌打在周天申的头上,疼的他龇牙咧嘴,荀夫子告诫道,“不知人,勿言论,不如人,勿心恨。”
周天申松开揉着脑袋的头,作揖道,“学生领教了。”
荀夫子抬起头,月色清淡,再一次告诫道,“我们所修的人道,可以说是修道路途中风景最多,最风光的。可正是沿途风景看得多了,这种不着调的风光,才让太多人迷了路,明明路就在脚下,如果愿意好好的低头看路,又怎么会迷路呢。”
荀夫子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走到池塘中央,双脚踩在水面上,水静无涟漪,查看池塘中央,水盆中的两条小鱼各自躺在一旁,正在休憩中。
荀夫子说道,“在能够参加内院考核之前,我希望你的修为能够达到地心境,这几个月你就先待在山上,和小揪一起修道,专注破关。要是想修习符箓,就去七窍山找丁湖,相信他会给你这个面子。修道累了,就下山看看,现在你们还无法接受悬赏任务,但是可以离开学院,到四城去看看。等到了明年,就给我去接受悬赏任务,什么时候达到地火境,什么时候回来。”
周天申问道,“老师不传授学生一些功法什么的?”
荀夫子走回到周天申身边,笑道,“放心,这些天我会一直待在小笔山,你有什么困惑都可以来找我,你是入学考核的第二名,学院会额外奖励你们一些御事,去学勉堂看书足够了。可别小看那里的藏书,世间功法千千万,黄昭学院占一半,俗话说贪多嚼不烂,你在外院学习的这两年,能够学会一本功法和两本法诀就可以了,对了,我们人道和拳道其实也是可以学习剑道,枪道和刀道的功法的。你可以去看看自己喜欢什么,学勉堂都有相对应的功法,四昭阁也有法器,出门在外,带一件防身的兵器总是没错的。”
周天申说道,“学生记住了。”
荀夫子走到竹楼二楼,周天申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放下竹篓,依照荀夫子刚才交代的,将未来九个月的计划安排写在纸上。
这么多年也就只在老槐村的时候写过字,确实应该好好练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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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武擂台全天开放,只是平时根本没有人拜访。
这里是除了白玉广场之外,最僻静的地方了。
这里的看管人吴酸坐在桌子前,一只手抓着瓜子,不停的嗑瓜子,一只手拿着小茶壶,时不时的喝上一口,权当过过酒瘾。
因为学院院长不喜欢喝酒,所以就下令,他们这些为学院作工以此换取酬劳的看管人一律不许喝酒,就是闻闻,都算是触犯学院院规,是要克扣一年酬劳的。
哼着小曲,喝着寡淡的茶水,吴酸2心里腹诽道,外院的人也太少了点吧,还是内院有意思,更有人情味。
吴酸突然出声喊住从身旁跑过去的粉裙少女,鼻子抽动两下问道,“周奢,你拿的什么?”
周奢的脸蛋粉扑扑的,听到吴酸的声音后,急忙停下脚步,弯腰道,“吴酸师兄,我今天有急事,就先走一步了。”
说罢,周奢径直穿过演武擂台,不顾身后吴酸的呼喊,向学院外跑去。
吴酸见状,扔下瓜子和茶壶,向远处的周奢追去。
他刚才分明闻到了酒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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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冷风呼啸,满山萧瑟,只闻月哭声。
小笔山山巅
竹楼并没有建造在小笔山山巅,而是建在了要比山顶还要低一些的平台之上。
手握酒壶的周天申安静的坐在石头上,木偶人和小揪待在一起,正在竹林中挖竹笋,准备明天做肉丝炒竹笋。
周天申拿出在七窍山攥写的土崩符,注入灵力,贴在脚下的山石上,两块巨大的碎石从周天申的身体两侧破土而出,最后合拢在一起,石头上有一颗石狮子的头。
周天申喝一口酒,将剩下的全都倒在了石狮子的头上,酒水渗进碎石中,周天申轻轻拍着石狮子的头,轻声道,“能见到你,挺好。”
酒水渗进石狮子的头颅中,一丝挣扎之色从后者的脸上显露出来。
这就是酆小都酿造的昨日酒的效用。
一息过后,一条瘦小的石狮子从石头中钻出来,依偎在周天申的怀里。
周天申将更多的昨日酒倒在石狮子的身上。
石狮子在酒水的滋养中,呼呼大睡。
突然,一阵旋风刮过,有人将手掌放在周天申的肩膀上。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见面了。”范进轶的声音从周天申身后传来。
周天申沉思道,“有些事情我都还记得,所以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范进轶走到周天申面前,细眼凝视后者怀中呼吸渐缓的石狮子,语重心长道,“我这次来是想把关于它的事情告诉你。”
周天申与他对视,“天首座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如同一个老顽童的范进轶,歪着脑袋,认真思索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你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话,他是关键所在。复活它,还是占有它,这是一个很值得思索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