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允国静带领众人从城西出发,很快就来到了位于城东的大渝客栈。
大渝客栈门口同样站满了人。
天允国静走在最前面,领着周天申等人径直绕到了客栈的后面。
客栈后面有一扇铁门,门已经上锁,是一把灰色的石锁。
天允国静只身向前,手指弯曲,轻轻敲门。
吱呀一声,从门上打开一个小窗口,窗口里伸出一支烟杆,烟杆上挂着一个紫色的小烟袋,天允国静从腰上扯下一个六边形令牌,令牌中间画着一朵彩色云彩,云彩四周雕刻着四爪金龙。
金龙张牙舞爪,两两盘踞在一起。
令牌被放进烟袋里,烟杆收回,铁门后面传来议论的声音。
不消片刻,铁门被从里面拉开,那把石锁一分为二,各自镶嵌在铁门两边。
客栈老板姓蒲,名象晋,是一个个头不高,留着八字胡,笑眯眯的小老头。
蒲老板站在门后,单手负后,另一只手摸着脸上的胡子,笑眯眯道,“贵客驾到,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众人走进客栈的后院。
天允国静不动声色道,“老板,劳烦准备几间上好的房间。”
客栈老板同样没有说出天允国静的真实身份,挥袖,大气道,“早就给各位准备好了。”
蒲老板领着众人走上三楼,与一楼的拥挤,二楼的喧嚣不同,三楼空无一人,安静十分。
三楼共有五间房,每间房间门口都有一名姿色上好的侍女,侍女亭亭玉立,略施粉黛,每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一个灰黑色的蛟龙手镯。
这等配饰,可不是寻常人家和普通客栈应该有的。
分配好房间,天允国静和客栈老板一起走下楼。
客栈老板双手负后,挺着大肚子笑道,“家族很早就来信说会有大人物来这里,让我们提前准备好房间和援助,我以为会是家族的大公子和二公子,没想到会是你,二小姐。”
天允国静双手叉腰,叹息道,“大哥和二哥临时有事,大姐又不喜欢走动,父亲没辙,就只能让我淌这趟浑水了。”
蒲象晋疑惑道,“小姐身边怎么没有家族奴仆和死士保护?难不成刚才那群人就是?”
天允国静摆摆手,失落道,“他们是老槐村的村民,是来天香县参加展览大会的。由于情报不足,跟在我身边的死士除了中发大叔,其他人都死了。”
蒲象晋双眼微眯,手指习惯性的摸着八字胡,脚步停顿,语气森然,“没想到籍籍无名的大山里面,会有这么恐怖的存在,小姐,你没有受伤吧?”
天允国静伸出右腿,扯开绷带,腿上的伤口已经结疤,“原以为我会死在那些窟兽的手里,不过好在遇到了老槐村的修道者,把我和中发叔叔救了出来。”
矮胖老人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事就好,小姐,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天允国静直言不讳道,“中发叔叔还在妙手斋疗伤,他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我必须记住这份恩情,所以我不能住在这里,不过我和他们说好了,会参加下午的展览大会和拍卖大会。”
蒲象晋笑道,“那就好,对了,听说红衣家族的大小姐也来到了天香县,如果你们遇到了,千万要沉住气,等我们的人赶到,你再动手。”
天允国静没好气道,“你放心吧,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只知道打架的天允国静了,再遇到她,我一定要让她刮目相看。”
蒲象晋笑笑不说话。
铁门门口,站着两个全身包裹在黑色斗篷的男人。
蒲象晋解释道,“这两位是我培养多年的杀手刺客,五和国不同于祥云国,这里的一切对我们来说都是存在危险性的,在到达祥云国之前,就让他们跟着小姐吧。”
天允国静没有拒绝,拱手道,“那就多谢蒲老板了。”
客栈老板连忙欠身,恭敬道,“小姐真是折煞老夫了。”
直起身,蒲象晋满面红光,春风得意,虽然只是一名普通的外姓家奴,可是扪心自问,天允家族自成立以来,又有多少人被家族成员这么对待过。不得不说,大小姐真的成长了很多。
老人朗声道,“以后,你们就只管跟着小姐,要是小姐在你们手里出了什么事,提着脑袋见我,包括你们的家人。”
斗篷人单膝跪地,右手手臂斜放在胸前,沉闷的声音从面罩里传出,“誓死效忠天允家族。”
天允国静眼神示意,斗篷人飞身离开,蒲象晋左手在身后虚握,铁门无声关闭,左手实握,一层灵力屏障罩住两人,外人无法窥听两人谈话。
天允国静从怀里拿出一株长相奇特的植物,植物发出淡淡的荧光,根部有一个个小小的颗粒,蒲象晋眯起眼睛,任凭他几十年的眼力也无法看出这株植物的真身,“小姐,这是?”
天允国静说道,“这就是这次外出的目标,可以炼制二品丹药的诛心草。”
蒲象晋唏嘘不已,“这么一株小植物,就让我们天允家族损失了那么多人,真不知道那枚丹药炼制出来后,会产生怎样的乱子。”
天允国静收起诛心草,存放在那枚祥云令牌中,“我还想再给你借几个人,务必在这个月底将东西送到家族手里,老祖等不了那么久了。”
蒲象晋点头,“老奴即刻去办。”
收起屏障,蒲象晋走上三楼,天允国静从正门离开。
房间里,卸下竹篓的周天申独自坐在桌子前,喝着桌子上的凉茶,手里摊开一本《天首日志》,安静的看着。
和周天申住在一起的是村中小孩岁数最大的陆安时。
此时,陆安时正盘腿坐在床上,擦拭着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双剑,低头问道,“天申,你真的不去展览大会?”
周天申抬起头,回道,“之前还想去看看,但是现在人太多了,我觉得还是在房间里看书吧,照这个形势看,拍卖会可能要拖到明天了。”
陆安时收起双剑,将其摆放在床上,剑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寒光。
陆安时没有强求,说道,“天申,麻烦你帮我看着青椒和大蒜。”
青椒和大蒜是剑的名字。
好奇怪的名字。
周天申低头嗯了一声。
走出客房,陆安时来到了隔壁房间,那位一直站在门外的侍女,帮他打开房门。
陆安时走进房间,正好看见王多沾往嘴里胡乱塞着什么,油头粉面的白小生急忙收起包裹,追着王多沾打他。
白小生喊道,“王多沾,就你小子爱占便宜,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收拾收拾你。”
王多沾捂着嘴,绕着桌子躲闪着,他一张开嘴,就有白色的碎渣从嘴巴里喷出。
陆安时一脸黑线的看着两人的闹剧,无语道,“他们又怎么了?”
长相清秀,举止却有些胆怯的王存远是王多沾的堂哥,也就是王不留的大侄子,王在留的儿子,他缩着脖子,小声解释道,“白小生的父亲,也就是白叔叔,给他做了很多好吃的糕点,他本来想给大家分一些,结果刚打开包裹,多沾就抓了一大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他俩就这样了。”
陆安时走到房子中间,阻止追逐打闹的两人说道,“天申不去下午的展览大会了,我们需要去早点才能占一个好位置,你们先准备准备,我去通知其他人。”
白小生放下手中的包裹,手指着王多沾,说道,“我不要和他坐在一起。”
王多沾喝了两口水,勉强将嘴里的糕点咽下,“你以为我愿意和你坐在一起,什么破糕点,难吃死了。”
白小生把包裹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说道,“里面下药了,你要是想活命,就赶紧去找张医师吧。”
王多沾嘟着嘴,吐出嫩红的舌头,发出噗噗的声音,“鬼才信你的话。”
白小生惋惜道,“唉,反正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不信,我也没什么办法,存远,我们走,看哥给你占一个好位置。”
生性怯懦的王存远跟在白小生的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王多沾一眼,王多沾也打小都瞧不起他这个懦弱的堂哥。
走了正好,王多沾心里想着,掏出藏在衣服里的十两地银,这是他娘亲给他用来住客栈用的,不过现在有人付了房费,那这十两就是自己的了。
王多沾将钱在衣服里藏好,走出房间,一旁等候的侍女将房门关上,王多沾转身走进了周天申的房间。
周天申还在看那本已经看了很多遍的《天首日志》,对他来说,这本描述了天首大陆大半个人文地理、风土人情的书,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感到烦腻,而且书上所写对外出很有帮助,他每次出门都带着,所以就连侍女开门都没有听见。
王多沾一个箭步冲到周天申对面,直接跳到桌子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周天申皱着眉,抬头向他看去,“怎么了?”
王多沾伸长脖子,想要看到书的内容,“你看到哪了?给我念念。”
对于小男孩的这一要求,周天申第一次拒绝道,“不行,这一段内容,少儿不宜,而且有很多字我都不认识,没法给你念,你不是要去参观展览大会吗,再不走,别人就把位置都给占了。”
王多沾将头扭向窗户的位置,满不在乎道,“不稀罕,又不是再也看不到了,下次我自己来,一样可以看到奇珍异宝。”
周天申合上书本,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接着走到床边,将书放在枕头下,收起床上的两把短剑,将其叠放在一起,和书一起放在枕头下面,“那你这次还跟着我们过来,不是自讨没趣吗。”
王多沾跳下桌子,坐在板凳上,手指敲着桌面,发出烦人的哒哒声。
刚躺下没多久的周天申捂着耳朵,嫌弃道,“你能不能别敲了,吵死了。”
王多沾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把玩茶壶,将茶水倒进杯子里,然后再将杯子里的水倒进茶壶里,如此往返,比敲桌子还惹人生气。
也不知怎的,周天申竟然在单调的倒水声中,睡了过去。
王多沾说道,“周天申,你就这么一直躺在床上,也不出去看看?听说城里来了很多街头卖艺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陪我去看看呗。”
没有听到回复,王多沾扭头向后看去,刚好看到周天申抱着被子,转身背对着他,沉沉睡去。
小男孩叹息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
客栈一楼已经坐满了客人,店小二提着茶壶,在桌椅之间晕头转向的跑着,肩膀上的毛巾早已湿透,看着客栈门口不断进出的男女老少,刚来客栈做工没几天的青年心里泛起了嘀咕,不是说这里很少有客人吗,当时自己还想着工钱合理,又不累,才来这里的,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来,该不会是撞了邪了吧。
停下快要跑断的双腿,店小二喘着粗气坐在柜台后面,和他一起做工的是一个明显上了岁数的白发老人,只见老人一手托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四个装着瓜果糕点的盘子,另一只手提着茶壶,游刃有余的行走在客人之间,如此反复几趟,竟然没有留一滴汗。
趁着休息的空当,小二向白发老人询问道,“游爷爷,同样的工作,为什么你看着比我要轻松很多,而且没有任何疲惫的感觉。”
一头白发,面容干净,皱纹极少的老人端着干净的瓷碗,碗里倒满了清酒,老人浅喝一口,双眼微眯,回忆道,“因为我干的时间长啊,你才刚来没几天,自然会感到疲累,要是向我一样,踏踏实实的干上几十年,一样会这般轻松自如。”
店小二收回停留在店门口的视线,似懂非懂的点头道,“游爷爷,怎么一向冷清的街道,今天这么热闹?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
游姓老人低头喝着清酒,沉默半响后,抬起头,清澈的眼眸变得昏黄迷茫,“今天是天香县的展览大会,你刚来这里还不知道,展览大会是天香县每三年就要举办的盛典,届时会有很多大人物前来,也会有很多的宝物出现在展览大会和拍卖大会上,想来又是大赚一笔的一天。”
店小二仰头看向二楼的地板,“等我有钱了,也要开一家客栈,就开在天香县最繁华的地界。”
老人喝尽瓷碗里面的酒水,将瓷碗放在柜台上,“我去睡一觉,你在这里看着。”
店小二收回思绪,开始了紧张忙碌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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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器阁是天首大陆数一数二的交易场所,这里的交易不仅有拍卖,更多的还是私下交易。它在众多的交易场所中的地位,就好比黄昭子庙在中州的地位一样,可谓是一家独大。
宝器阁有很多的分所,虽然规模有所不同,但是有一点永恒不变的是,宝器阁永远建立在最繁华的地界,因为远在中州的总部的日交易额达到了每天将近千万两地银,就连在天香县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县城,每天也有数万两地银的交易额。
根据周边环境所致,天香县的宝器阁只有四层楼高,虽然比很多老字号的客栈还要低,但是绝对不可以因此而将其忽视,因为远在中州的宝器阁总部,据传言有将近三十三层楼的高度。
展览大会就在宝器阁的三楼举行,而拍卖大会则是在四楼。
陆安时一行人站在宝器阁的门外,面前则是乌泱泱的人流,他们用尽浑身解数也只是前进了一小步。
左塑这次没有背上他的牛角大弓,只是在腰上挂着一把短剑,他环顾四周说道,“要不,我们直接从三楼进。”
尘复目视前方,说道,“不可,你们看,门口的那两名护卫,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每个人都有着不输于人魁境的修为,一楼尚且如此,何况是守卫森严的三楼和四楼,要是贸然行事,只会白白丢了性命。天下第一阁,果然名不虚传。入乡随俗,还是要懂规矩一些才好。”
左塑抓耳挠腮道,“那怎么办,大老远的赶来,总不能还没进去就回去吧。”
陆安时沉稳说道,“虽然要进去的人很多,但是宝器阁可是有着自己的一套规矩的。”
左塑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好像修道者可以优先进入,那还等什么,赶快走啊,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谷之文看向老槐村的其他人,“他们怎么办?”
陆安时笃定道,“没关系,我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