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此时时间宝贵,苏婳咬了咬牙:“知书,知礼,扶我起来。”
知礼还想说些什么,但见苏婳不容置喙的样子,也只好遵命。
知书知礼一左一右,搀扶着苏婳,几乎是将苏婳架起来的。
每动一下都钻心的疼,仅仅是站起身,苏婳的额头又渗出了冷汗。
尽管苏婳此时真的疼的一动也不敢动,但想到父亲,苏婳紧紧的咬紧牙关,迈出了第一步。
身后的衣衫随着她的动作,被鲜血染的更红,知书和知礼都不忍的别过脸去。
苏婳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朝着这座巍峨的息国皇城走去。
“击鼓鸣冤者带到!”
内侍的一声通传,诸位大臣都朝着金銮殿门口看了一眼,心里却各有盘算。
能呆在金銮殿上的大臣,哪一个不是人精?自从王家把持东城大鼓之后,已经三年没有人在东城门击鼓鸣冤了,如今有人突然来击鼓鸣冤,说明了很多事情…
知书知礼搀扶着苏婳,看见远处的金銮殿,不由惊愕。
为了彰显至高无上,金銮殿前共有九十九层玉台阶,每一层台阶都有半膝高。
才被打了十威棍,然后就要上九十九层半膝高的玉台阶,这真的不是整人吗?
可纵然如此,金銮殿还是要去的,玉台阶还是要上的。
知书和知礼扶着苏婳就要迈上第一个台阶,却被侍卫拦住:
“朝堂重地,除击鼓鸣冤者,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看着侍卫无情的脸,苏婳心里蹭的一下冒出些许怒火。
端坐在大殿上的,那些所谓的上位者,只顾自己的尊荣,却压根不考虑别人的死活!
修长的指甲死死的扣入掌心,苏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挥开知书和知礼的手,迈步就走了上去。
疼!
那种令人窒息的疼痛的传来,苏婳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擦去额头的冷汗,苏婳走上了第二层台阶。
第三层…
第四层…
…
终于走到九十九层台阶的时候,苏婳的身体已经麻木了。
但后背一片黏湿感,苏婳知道,身后的衣料,已经全被鲜血浸湿了。
扭过头去俯瞰自己走过的台阶,苏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白玉的台阶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一滴一滴,鲜红无比。
在洁白的玉台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触目惊心。
疼到极致竟已无感,苏婳冷笑一声,转过头,挺直了腰杆,朝殿内走去。
在那声通报后,良久,终于听见了脚步声,一众老臣纷纷扭头朝殿外看去。
看见一个女子不卑不亢的走入金銮殿中,一众老臣全部风中凌乱了。
十威棍到底有多么痛苦,没人比这些官场的老狐狸清楚,一般被打了十威棍的鸣冤人,就算是壮汉,也是踉踉跄跄的勉强能走动路,而眼前的女子,竟然如此淡然!
同表现出的样子不同,只有苏婳清楚,她在忍受着怎样的痛楚。
短暂的麻木之后,疼痛袭来,更甚以前,如果不是一直暗示自己如今这一步是多么关键,苏婳感觉自己可能下一个瞬间就会疼昏过去。
走至殿中,苏婳跪地,行了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息皇自然是认出了这个当初在春狩场晕倒,后来被自己特许以初心堂学子的身份入住博渊堂庐舍的学子,也知道她是苏安的女儿。
想到苏安已经进京了,息皇心下计较,难道苏安已经准备好了?所以先让他的女儿来打头阵。
不过,看着苏婳跪在地上,那几乎全被鲜血浸湿的衣衫,息皇暗暗咂舌,苏爱卿也太不心疼自己的女儿了吧?
跪在地上许久,也不见息皇叫自己平身,苏婳感觉失血过多的自己眼前发黑,有些支撑不住,双手都有些发颤。
见苏婳如此模样,和右相王宵一同站在殿下首位的顾卿言暗自蹙眉。
本以为自己这个表妹是机灵的,没想到,她有些时候竟然如此实心眼,结结实实的挨了十威棍。
清歌应该给了她左相府的牌子,既然已经用到左相府,何不将左相府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借左相府的名头,至少那十威棍就可以变成做做样子,也省得了皮肉之苦。
知道这次苏婳是要告右相府,右相府倒霉,最得利的便是与右相府对立的左相府,为了防止皇上怀疑,自己并不能开口提醒皇上,让苏婳平身。
这样想着,顾卿言在心底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却在下一瞬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插入,似三月春风那般悦耳:
“听闻许久未曾响过的东城大鼓再次被人敲响,孟君好奇,冒昧打扰,息皇陛下不介意吧?”
看着温润如玉的陆孟君走进来,虽然未经允许进入金銮殿是不合礼仪,但鉴于陆孟君是华国很有地位的世子,息皇并没有计较:
“宁王世子愿意来,朕怎会介意。”
扫了一眼身形越发颤抖的苏婳,陆孟君清润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心疼。
虽然自那夜被她拒绝后,自己一直情绪低落,但是听闻她来击鼓鸣冤,还被打了十威棍,自己还是按耐不住,来了这金銮殿。
朝前走了几步,扶起苏婳,陆孟君温和笑道:
“孟君素来怜香惜玉,见这位如此楚楚,扶了一把,想必息皇陛下不介意的。”
苏婳的身体已经接近极限,根本不知殿里发生了什么,感觉有人搀扶自己,就顺势站了起来,待站直看清搀扶自己的人是谁时,苏婳心里猛然一跳。
宁王世子陆孟君,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息皇才恍然察觉自己忽略一直跪在地上的苏婳,不由有些赫然:
“世子的心思无可厚非啊,朕怎好拂了世子的好意?来人!给世子殿下和鸣冤人赐座!”
立刻就有内侍搬了两个凳子,一个放在了殿中央,是苏婳,一个放在了左相附近,这是陆孟君的。
终于坐上了椅子,苏婳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连忙暗自掐了自己一把,让自己保持清醒。
心思都集中在接下的陈词上,也就没有心思去想陆孟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更忽略了陆孟君看向她温柔似水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