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马鞭是东海郡送的,据说一鞭下去入骨三分,安乐还没有试过。
她想,在王蔻儿身上试试甚好。
碧叶最明白公主的心思,一想到王蔻儿小小年纪,就得上官婉儿重用,在御书房当差,她的火不打一处来。想到王蔻儿今日要倒大霉,只觉得阳光都特别灿烂。
窦蔻送了一册文书回御书房,路上巧遇许寒隽。中宗登基后,打发曲容去上阳宫‘侍’候武太后,碍于许御史的面子暂时没动许寒隽,很少召许寒隽‘侍’奉。
窦蔻心知许寒隽目前处境尴尬,免不了多安慰几句,两人路过红叶河,许寒隽自怀中掏出一片提诗红叶放入河中,眼见那片红叶远远飘走,心绪也飘飘‘荡’‘荡’,没有着落。
二人携手往回走,在半路上,老远就瞧见安乐公主带着碧叶走来。
二人对视一眼,分跪路两旁,待安乐公主过来,行礼道:“奴婢见过公主殿下。”
“哟,是你们两个,起来吧。”安乐公主‘唇’角勾着笑,“王蔻儿,本宫走得有些累了,过来扶本宫。”
窦蔻是非常非常小心的,许寒隽的眼睛也很亮。
窦蔻走到安乐公主身旁,素手轻轻拖起安乐的手掌,刚刚碰到她的手,只听“叮咚”一声,安乐公主手腕上一只镯子应声落地,摔成三段。
“该死!”碧叶变‘色’道:“王蔻儿,你竟敢打碎了公主的烟霞七彩琉璃镯。”
安乐公主收回手,看了看手腕,又看了看王蔻儿。
蔻儿道:“公主明察,奴婢刚刚碰到公主手掌,连手腕都没有碰到,如何能打碎公主的镯子?”
“跪下!”安乐冷冷道。
王蔻儿跪地,双眸直视安乐,道:“手镯绝非奴婢打碎。”
“打碎本宫的镯子,还敢如此嘴硬,碧叶,掌嘴!”
“是!”
碧叶早巴不得这一声,卷起袖子狠狠朝蔻儿脸上扇去,“啪/啪”两声,蔻儿一边脸颊显出五条手指印,登时红肿起来。
许寒隽急忙跪下道:“公主殿下明察,奴婢方才瞧得真切,王蔻儿并未碰到殿下的手镯,求公主莫冤枉了蔻儿。”
“你瞧得真切?比本宫还瞧得真切吗?”安乐怒道:“不知死活的奴才,跪下!碧叶,掌嘴。”
又是“啪/啪”两声,许寒隽的脸也红肿起来。
窦蔻瞪了一眼碧叶,双手在地上紧紧攥起泥土。
“公主,这个丫头不服气,好凶啊。”碧叶退后做害怕状。
安乐公主取出马鞭,在手上轻轻敲击着,“她不服气,就打到她服气为止。”
碧叶心中得意,扶着安乐道:“公主,别打疼了您的手。”
安乐道:“这条鞭子,是东海郡送给本宫的,据说一鞭下去,皮开‘肉’绽,两鞭下去,入骨三分。碧叶,你说若打在人的脸上,会如何?”
碧叶道:“公主,这个贱婢如此可恶,您不妨在她脸上试试。”
安乐踱步走到窦蔻身上,居高临下盯着窦蔻,窦蔻抬头,迎视着安乐狠毒的目光。
千万缕阳光金灿灿的从云层‘射’下,映在窦蔻眸中。
张扬跋扈的安乐公主忽然有一丝错觉,那个平素谦卑沉默的王蔻儿眼中,居然,居然有一丝杀气!
一定是我看错了!安乐公主摔摔头,怒气丛生,高高举起马鞭,向蔻儿脸上‘抽’去。
“公主息怒!”许寒隽见势不妙,膝行上前抱住安乐双‘腿’,流泪道:“蔻儿年纪还小,若是冲撞了公主,公主责罚便是,求公主不要毁了她的脸。”
安乐没料到大家闺秀许寒隽竟然如此大胆,被她扑得一退,登时狂怒不已,一鞭狠狠‘抽’到许寒隽背上,骂道:“贱婢,竟敢冲撞本宫。”
碧叶见状,唬了一跳,上前拖开许寒隽,在她身上一顿‘乱’打。安乐公主尤不解气,举起鞭子辟头盖脑向王蔻儿‘抽’来。
倏尔,一个高大‘挺’拔的蓝影一闪,一人挡在窦蔻身前,手掌攥住马鞭那头,刚毅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情,紧紧绷着马鞭,眸冷如冰。
“李玄基,”安乐一怔,嚣张道:“你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
“你要给我什么祸事?”李玄基开口说话,声音也像冰一样寒冷。
“这个贱婢打碎本宫的烟霞七彩琉璃镯,十条命都换不回本宫的镯子。你想护着她,没那么容易。”
“我若非要护着她呢?”李玄基上前一步,紧‘逼’着安乐。
安乐毫不退让,也上前一步,‘阴’冷道:“李玄基,我知道她是你的人,你真要为了这么一个贱婢,与本宫翻脸?你得罪了本宫,就是得罪了帝后,到时你临淄王府,还有相王府可吃得消?”
李玄基再上前一步,冷鸷的目光显出渗人的杀气,一字字道:“李裹儿,既然知道她是我的人,就不要动她。否则,你一定后悔!”
“本宫从来不知后悔二字怎么写!”安乐一生,从未受过这等威胁,惊怒‘交’加,想狠狠扯出马鞭‘抽’李玄基,连扯了几下,马鞭纹丝不动,碧叶也赶着上来帮安乐扯马鞭。
窦蔻见事情闹得不可收拾,攥住李玄基的衣裳道:“殿下息怒,都是奴婢的错,殿下快放手。”
安乐公主满腹怒气爆发,一脚喘在蔻儿肚子上,大骂道:“都是你这个贱人……”
李玄基墨黑的眼瞳迸出火星,反手一掌‘抽’中安乐脸颊,一脚踹飞碧叶,回过身去扶窦蔻。
窦蔻脸颊烫伤方好,又被掌掴,丝丝血印渗出,映得李玄基的眼睛也要渗出血来。
窦蔻见玄基动怒,以目急止,示意不可再闹,玄基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两人一时不察,没看到被玄基一耳光‘抽’得跌倒后发狂一般的安乐公主捡起身旁一块大石头,朝玄基头顶砸来。
蓦然斜侧闪出一人,一边抓着安乐的右手,一边打着扇子朝安乐扇风,一迭声道:“公主殿下降降火,降降火。”
眼瞅着就要砸到李玄基,却又被人莫名其妙拖住,安乐的肺几乎都要气炸,回头一看,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崔涤正笑呤呤的替她扇着风,安乐被他拖得死死的,狂怒中将石头往下一砸,崔涤左肩涌出鲜血。
崔涤见石头落地,松开了手,左肩受伤,也满不在乎,安乐大声斥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拦着本宫,就是你家主子太平公主在这,也要让我三分。”
崔涤扫了她一眼,嘴角勾着笑,眼中却是半分笑意都没有。
身后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碧叶扯了扯,安乐继续骂道:“你怕什么?太平公主不会管教下人,我来替她立规矩!”
一声长笑由远而近,一个声音道:“我太平府的规矩,不劳安乐公主立。”
正是太平公主到了。
众人齐声行礼,“见过太平公主。”
安乐咬着牙倔了一会,叫了一声:“姑姑。”
太平公主看了看不是流血就是流泪的众人,又看了看安乐,示意身后赵嬷嬷替安乐公主理了理头发,为她涂上消肿退红的‘药’膏,叹道:“安乐,什么事情,‘弄’得几乎出了人命?若非本宫路过命崔涤拦着你,你真的伤了玄基‘性’命,你父皇如何向相王‘交’待?”
“王蔻儿那个贱婢打碎了本宫的烟霞七彩琉璃镯,本宫要教训她,李玄基跑出来拦着,为了那个贱婢,他居然敢扇我一记耳光。”安乐怒气冲冲,“姑姑,此事你不要护着李玄基,我绝不善罢甘休。”
太平公主看到李玄基的右掌在滴血,想是被安乐马鞭所伤,好言劝道:“安乐,两个宫‘女’罚也罚了,玄基和崔涤都被你所伤,你的气也该消了。本宫府上也有一对烟霞七彩琉璃镯,明日送到安乐府,如何?”
“我不要什么琉璃镯,”安乐任‘性’张狂,指着蔻儿道:“我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