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挺凶!
唐七糖闻言,不怕死的弓着背,挥着两只涂成黄黄枯枯的手,抗议道:“哎哎!怎么说话的你!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事!什么叫这不是我呆的地方?!我呆这玩的时候,这世上还没你呢!咳咳咳,走开,别耽误我老太婆找东西!”
黑衣人眉目不动,语气冰冷,但行止并没有太过强硬:“你要找什么?你在这碍着我们办差了,赶紧离了这里,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办,办差?你们是衙门里的?你们这是……抓人?”
“不许多问!快走!”
“咦?难道你们也找东西?那你说说,你找什么?或许我老婆子可以帮你哩?”
“你!你再胡搅蛮缠,我可不客气了!快走!”
“哎哟,凶什么凶!现在的年轻人唷!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哎哟!去哪里了呢?”
唐七糖碎碎念着退出来,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呕得要死。
看来,这地方决不能再来了,这小妖究竟是什么人,自己到底惹了什么人了,这么阴魂不散的跟着自己、找着自己?还让不让我唐七糖逍遥自在了?
哼!敢让我唐七糖不自在的,都不是好鸟!
唐七糖低着头,赶紧出了城隍庙。
城隍庙外是块挺大的空地,往北走的一处靠近一家酒楼。那酒楼墙下,总有着一些乞丐靠墙忽站忽蹲着,等待着酒楼中出来的人施舍些饭食或铜子。
此时还不到饭点,那墙根下却有些骚乱,吵吵着让人不得不往那处看。
唐七糖今日扮成个老太太,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敢步子太大、身形利落的离开,毕竟刚刚才确定有人在找自己呢。她见那处站了一堆的人,干脆往那边走去,心想着,趁着人多自己也好躲得顺利些。
然而走近了一看,吵闹处,却是一群乞丐正围殴一个人。
那被打的人弓着身子,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也看不清楚相貌年纪,衣服自然也是破烂的,此时在地上翻滚,那破烂的衣服和着泥灰,越发的脏污不堪,披散的头发拖在地上,已经像枯树枝一般拧成了灰白的条。
那人被踢打的翻滚间,明晃晃露出一条残疾的腿。
临近冬季,那没有了一只脚的小腿,就这么朝天裸露在外,上面青紫一片,早已结疤的伤口看起来还是很恐怖。
地上还有散落的一个破碗,和一根拐杖似的木棍儿,显见是这被打的人所有,这装备,估计也是个乞丐呢吧。
而围殴他的五六个乞丐虽装扮脏污,但都身强力壮的样子,此时正一下一下踢打着地下的人,间隔还向地上的人吐痰咒骂。
看着这场景的唐七糖,自己就是个抓老千被炸来这异世的灵魂,曾经师父教导过的侠义之心,多少和那游轮一起炸沉入海底了一些。因此这会儿路过,心中虽很是为那挨打的抱不平,却还是慢慢走开了去。
还是那句话,自己没师父罩着了,别轻易惹麻烦。
然而,刚走了几步,她又纠结的停下了。
不用回头,就感觉那人青紫的伤残小腿,似乎正在她眼前摇晃;翻滚的脏污身影,似乎在向她求救。
唉!师父说过,赌圣一门,要有侠义之心!
侠义之心!
罢了!老乞丐,我唐七糖反正易容着,那……便帮你一帮吧!
唐七糖吸了吸鼻子,伸手入怀,掏出早上在罗四婶那儿讹到的几个梅花纹样小银锭子,逐一捏在手里,慢慢后退,看准了时机,对准正踢得最起劲的一个壮年乞丐小腿肚子,就是一枚银锭飞镖轻打了过去。
只听“哎哟”一声,那乞丐抱住了腿坐倒在地,另外几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截停了动作。
有眼尖的一个便惊呼道:“银子!哟!快看,银锭子!这么好看的银锭子!”
中镖的乞丐闻言,也顾不上自己腿疼了,扑过去一把抢过那银锭子说:“是我的!刚才就是这玩意儿打中我的!就是我的!”
这乞丐人高马大,一头的癞痢,估计是乞丐们的头,他这样一说,其他几个倒也不敢再抢,只讪讪往四处张望,看还有没有银锭。
唐七糖却在此时,弓着腰慢慢走过去,口中喃喃:“我的银子呢?我的银子哪里去了?我的梅花如意锭哟,我的三个赏银锭子哟……”
说话间,她便老弱样子的寻到了乞丐们身边,却像没有看见他们似的,只管低头找东西。
那几个乞丐相互看了看,有个机灵的偷偷向唐七糖身后地上指了指。
那里,还真有两个同样的银锭子静静躺在地上,那银锭子簇新簇新的,挂着银霜,黄黄的阳光下,微微闪着暗光。
癞痢乞丐头冲那靠近银锭的乞丐努努嘴,那乞丐会意地迅速拣起银锭子揣在怀里。乞丐头呼啸一声,几个人迅速的跑了。
唐七糖眼角余光中看着四周没人了,才哼了一声,慢慢直起了腰,向还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乞丐走去。
乞丐静静躺着,披散的头发盖了大半边脸,残疾的那条腿在初冬的寒风里微微打着颤,那伤口,便越发的让人不敢看了。
唐七糖半蹲下身,轻声问道:“喂!死了没?”
等了一会儿,那人重重的哼了一声,竟然回答道:“死了!”
“哟!好样的!经打!”
唐七糖还挺高兴,能答话,还能这样答话,显见还不错。
她提起脚尖,帮他把那根拐杖踢过来,说:“那你是准备死在这,还是找一干净地界继续死啊?你要是想继续死在这,我就走啦!老娘为了你,可损失了三个银锭子呢!”
“哼!那你还没说,我要是想找一干净地界继续死呢,你又怎么样呢?”乞丐躺在地上,倒还懒洋洋的回答着唐七糖。
“哟!还算有脑子!看在你还挺经打的份上,老娘再赏你几个银锭子呗!”
“去!小姑娘家家的!老娘老娘的也不害臊!拿来吧!”乞丐抬起手,自己扒拉开头发,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额!
唐七糖倒是听得心里一惊!
自己这易容,因为连罗四婶都没有看出什么来,刚才的黑衣人都没有怀疑自己,自己还真是挺得意的。
可这老乞丐竟然一口就说自己是小姑娘!
哎哟!师父啊!我是不是,是不是又闯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