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糖听着两人在屏风后面嘀嘀咕咕的,也没往心里去。
一会儿的,两人出来了,郦复已经穿了件明蓝色的绸袍子,袍角绣着一丛丛的黄色菊花,色彩艳丽,明快张扬,腰间扎了根深蓝的腰带,腰带上挂了好些饰物,看着就是一副花花太岁样,纨绔得很!
唐七糖一看就笑了,又见他头发还没有梳,象鸡窝似的蓬在头顶,衬着那明艳非常的衣服愈加的滑稽,简直就是个戏剧丑角,前世电视剧里的古装都没有这么夸张,唐七糖便更加的笑了起来,伏在榻上直不起腰。
那笑声,银铃儿荡在清风里似的,那笑颜,玫瑰儿开在阳光下似的。
郦复和石绿就这么站在屋子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唐七糖笑。
唐七糖笑了一阵,见两人看自己看的发呆,倒有些不自在起来,拿手点着嘴,干咳起来。
那两个傻小子这才醒过神来。
郦复高兴极了,裂着嘴直奔唐七糖而去:“小七,你笑什么?小七,你笑得真好听!哎,你可小心点,在外人面前可千万别这么笑!刚才我都看呆了!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和石绿……哎!石绿!你还不快去啊?你怎么还在这呢?快去和吴妈妈说啊!哎,小七,你以后就和我偷偷的笑……”
石绿低下头,只好掀了帷幔出去了,可是,为什么我这么嫉妒二爷呢,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嫉妒他过……
勤学轩里,一会儿便有人来上了早点,帷幔挂起来了,食物摆在外间的小厅里,小菜点心摆了一大桌子,唐七糖便只管和郦复慢慢的吃起来。
随后,人一拨一拨的进来,扫地的,收拾床铺的,换茶盏的,给郦复梳头发的……,唐七糖沉默的安坐榻上,郦复只管浅笑盈盈的看着她……
丰景堂里,梅妈妈一张脸脱了往日的端庄面具,眉眼笑得让看见的人帮她脸皮发酸:“……吴婆子还是进去得太早,裤子脱了,可还没成事!可吴婆子说,就听着说是他的人了才进去的,哪成想!呵呵!夫人您瞧瞧,这不上台面的样!”
承恩公夫人也笑着,只是那笑没在眼底里,一双上挑的凤眼里,只有一片冰寒。
她理了理姜黄裙子上的络子流苏,慢慢的说道:“最好能让他早早成了事!明年他也十三了,要是拖到明年,公爷肯定又护着他!别说我们这样的世家公子哥儿,就连宫里头,十三岁就要教习房里的事了!到时就没啥文章做了!”
“是呢!夫人放心!他自己个儿急着呢!这不就让吴婆子收拾房间,说给那个小贱蹄子呢!竟然还说按姨娘们的份例来!您说,这叫什么事?!”
“吴婆子也是个没用的!咋呼什么!这样的事就当不知道!他要怎样就怎样!到时候我便可以一堆三五六!这可是他自己个要的!别到时候又说嫡母带歪了他!且让他得意几天,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那狐狸精姨娘还怎么帮他说话!”
“这倒便宜那小贱蹄子了!只是……夫人,这事……逸致苑那个早晚要知道,会不会就……”梅妈妈收了笑,眼里闪过一丝嫉妒,拿手指指丰景堂后面的方向,迟疑着问。
承恩公夫人凤眼里的冰寒还没有退下去,旋即便跳动着两簇火苗,燃烧得她脸有些变形的恨怒:“骚狐狸!骚狐狸养的贱种子!听说她这几日正忙着给公爷缝冬装呢!哪有空管自己的贱种子啊!说不定等她知道,她的贱种子早就又帮她播下小贱种了呢!你亲自去!让老吴婆子这些日子放松些,让他们疯!千万别再上前!随他们去!”
梅妈妈点着头,应承着,又和承恩公夫人同仇敌忾的骂了骚狐狸和贱种子一会,才去忙这些事。
很快的,唐七糖便在勤学轩正院右侧的厢房里,有了自己的一间房,房间布置清雅,从帐子到坐垫,一水儿春意浓浓的粉色,簇新得像新房一样,吴妈妈竟然还指派了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唤作扣儿的,来贴身伺候唐七糖。
扣儿捧着个铜脸盆,略弯着腰站在门口,粗黄的小脸有些发红,轻声地问着正打量屋子的唐七糖:“七姑娘,水打好了,请七姑娘洗漱。”
唐七糖回头,撇了一眼比自己这身子还矮一个头的小姑娘,吃力地捧着一大盆水,收住自己想上前帮她的脚步,又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看自己的。
听石绿说,这扣儿是吴妈妈的一个远房亲戚,鬼知道那个圆鼓隆冬的吴妈妈派她来做什么的!
自己可不能露了馅儿,装聋有装聋的好处,郦复说得对,要是他们知道自己装聋,谁知道给自己按个什么罪名呢!自己在这府里还没有玩够呢!
扣儿见唐七糖恍如未闻,也不理自己,只好继续吃力的捧着那一盆水,只脸却越来越红。
唐七糖眼角余光看了一会,心中又不忍起来,撇了撇嘴,转过身,装作才看见她的样子,自己走过去,捧了那水往屋角的面巾架子上一放,随意的洗漱了一下,便走到那粉色帐子的床边,将床铺上上下下摸了个遍,没摸到什么东西,干脆的倒在床上,和衣而睡了!
昨晚上没有睡好,一早又被方婆子揪起来,刚刚又吃了饱饱的一餐,不睡一觉,还能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