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一个正在纤绳的伙计突然抖了个激灵,猛然转头看向一旁的船老大,问道:“老大,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船老大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细细听了一阵后,破口骂道:“这大半夜的,除了风吹浪打的声音,哪里有什么别的动静,你小子少疑神疑鬼的。”
伙计低声道:“老大,我始终觉得咱们船上来了生人。”
船老大呸了一口,骂道:“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上了生人,我这船上就算是多了只耗子我都能立马发现!”
伙计道:“不是啊,我上午下仓去检查,发现地上居然有一些食物碎屑,这不应该啊,底仓是重地,兄弟们即便下去都不会多待,又怎么可能在下面吃东西呢?”
船老大勃然怒道:“妈的,你怎么不早说?你可知道这批货要是出了问题,咱们都得掉脑袋?”
伙计委屈巴巴地说道:“我这不是没找到人嘛,发现有异常的时候我把底仓里外里都找了好几遍,可是都没有找...”
船老大迟疑了一下,说道:“莫非是来了高手,想要黑了这匹货?”
伙计低声问道:“这些货可都是陆琰大人的,怎么会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黑这匹货?”
船老大也压低了声音,说道:“眼珠子是黑的,银子可是白的,难不保真就有人敢干这种事,毕竟船还没有进到咱们得地界,不得不防。”
伙计道:“那该怎么办?”
船老大略一思索,吩咐道:“去,把能打的伙计都叫来,记得挨个叫,不准弄出动静来,把兵刃也都带上,咱们下去瞧瞧。”
伙计领命下去叫人,船老大则抓过灯笼悄声蹑步走到舱室门口,紧紧盯着楼梯之下的黑暗,神情紧张而凝重。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伙计就带着十来个膀大腰圆的打手来到了船老大跟前。
船老大压低了声音吩咐道:“底仓可能藏了恶贼,咱们得下去把他给揪出来,都把脚步声给我压低,等到了底仓再亮烛火,谁要敢给我出了岔子,陆大人的手段你们是知道的!”
众人低声应喏,随即都熄灭了手中烛火,个挨个地进了舱门。
此时的徐澈正躺在地板上,用身子摆出了一个大字,刚才他挨过了苏紫叶的一顿胖揍,眼下正静静躺着在疗伤。
突然,他眼角瞥见梁上的烛台火苗忽然动了一下,有人来了!他迅速坐起身来,冲一旁正在盘膝运功的苏紫叶低声喊道:“师姐,有人来了,快躲起来!”
苏紫叶也不睁眼,无所谓道:“躲什么躲,来的不过是几只臭鱼烂虾,你要是怕了就自己躲起来。”
徐澈忙道:“咱们可是偷偷上的船,船家若是追究起来,咱们不好解释呀!”
苏紫叶冷哼道:“来者不善,不过也来的正好,我刚好问一问他们这一船火药是怎么回事儿。”
徐澈环顾了船舱一圈,并没有立马搭话。他俩是在三日前上的船,也立马就躲到了船舱底,等到了舱底却发现这里堆满了箱子,并且每个箱子都包裹得极为严实,四周也都用铁条封闭了,非有特殊工具不可打开。不过这并不妨碍苏紫叶猜到箱子里装的是什么,虽然整个底仓都弥漫重重的丁香气息,但她那灵敏于常人的鼻子却还是从其中分辨出了夹杂着的一丝淡淡火药味,这些箱子里装着的东西就是火药无疑!
本来嘛,苏紫叶也不想去管这些闲事,毕竟就是搭个顺风船的事,只要安全到站就行了,没必要横生枝节,可眼下却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有人要来主动来找麻烦了,那自己也就不用客气了。
徐澈也早就从苏紫叶哪里得知了这些箱子里是火药的信息,但他生性怕事,对于这些违法乱纪的现象那叫一个能躲就躲,眼下自然也不例外。可他刚起身要去熄灭烛火,就听苏紫叶呵斥道:“坐下,不许动。”
徐澈应声而止,苦着脸说道:“师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躲躲就过去了,咱们很快就能到南京城了。”
苏紫叶睁开了眼睛,寒声问道:“人家拿着刀剑要来杀你,你能躲得过去吗?”
徐澈不出声了,因为就在此刻,对方的先头部队三条大汉已经出了道口。
两相打了照面,那三人都被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但居中而站的大汉立马喝问道:“你俩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徐澈的反应倒也利索,胡说八道张口就来:“那个...前几日我们兄妹俩迷了路,也不知怎么的,稀里糊涂就从码头上了船,然后船就开拔了,我们兄妹也只好搭上这一程顺风船咯。”
那三人被徐澈忽悠得愣住了,片刻后其中一人才说道:“这人...这人是拿我们当傻子吗?”
“他就是把你们当傻子了!”这时船老大也进到了底仓,并站到三人身前,冷冷说道。
苏紫叶站起了身来,看了看对方手里明晃晃的兵刃,单刀直入地问道:“这是要杀了我们?”
船老大也不客气,点头道:“没错,这是一个你们不该出现的地方,但既然出现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苏紫叶转头看向徐澈,略带调侃地问道:“怎么样,这回死心了吧?”
徐澈无奈苦笑,摇了摇头,也不说话。
“不过嘛,若是你们肯说出是谁派你们来的,我倒是可以考虑让你们死得痛快些。”船老大威胁道。
苏紫叶不答,反而问道:“那你觉得谁会敢在你家主子头上动土?”
船老大的瞳孔急速收缩了一下,试探着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是张公公的人?”
苏紫叶神色不变,淡淡道:“你说是就是咯。”
船老大的目光死死盯住了苏紫叶的眼睛,想要从中瞧出一点虚实来,可苏紫叶的目光深邃如夜空,里面除了倒映着火光外,再没有别的东西可寻。
片刻后,船老大脸色阴沉地问道:“你这小娘皮居然敢诈我!你绝不可能是张公公的手下!”
苏紫叶还是不动声色,居然笑了一下,问道:“哦?何以见得?”
船老大道:“张公公是北方人,他的嫡系心腹也清一色都是北方人,你一个南方女子如何能是他的属下?”
苏紫叶道:“那你说不是就不是咯。”
船老大大喝道:“少给我装神弄鬼,你不说也没关系,就留着待会儿沉到江底去跟王八说吧!”说完便吩咐左右手下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