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结束训练后,苏暖暖就跟教官和导员请了假,说下午去激活银行卡。
回到寝室后发现一个人也没有,最近这段时间,方达追管怡追得紧,赵梦琪忙着在学校里到处溜达,就算再累也要绕着A大外围走上一圈,而四人寝的另一个同学整天郁郁寡欢,不见人影,她看见别的四人寝都相约一起吃饭、洗澡,非常羡慕。
有些新生是同一个高中考过来的,彼此熟悉,开朗外向的女同学擅长社交,早就有了各自的好朋友,这些都令苏暖暖艳羡,她时常感到落寞。
把满身汗味的军训服脱下来,换上干净的衣服,苏暖暖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激活银行卡需要到学校外面,偏偏从她住的学生公寓到学门口要穿越整个A大,好不容易到了走到目的地,苏暖暖发现她太小看这件事了。拿到排队的号码一看,在她前面排队还有九十三个,现在是下午一点,银行四点就下班,她是等还是不等呢……
周围都没有座位,可是靠近里面的位置却空出一排没人坐,苏暖暖狐疑地走过去,她太累了,坐下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试探着坐下后发现并没有指责她,同时也明白为什么没人坐在这儿了,因为空调的冷风正对着这儿,一开始还觉得挺凉快,但时间一长就觉得冷,大夏天的吹空调吹到打喷嚏算不算一种奢侈?
最后,她不得不站起来,走到远离空调的地方,广播里反复播放着某位客人的号码可是那人却迟迟不现身,重复三次后才轮到下一个。苏暖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编号,她也不能遥遥无期地等下去,可是再请假就麻烦了。
这时门口突然进来两个女生,应该也是她们学校的。
“我去,还有这么多人!”
“哎呀,学长说A大里就有银行,你说咱俩傻不傻,在学校里弄就行了!”
于是,苏暖暖又赶回学校,她觉得学校里的银行人应该会少点。
但是她又想错了。
等到汗流浃背的赶回学校时,发现这里的人更多,而且还没有空调。一旁的职员对着刚进来准备办理业务的人高喊道:“今天都办不了了,明天再来,马上就下班了!”
苏暖暖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回来了……
万般无奈下只能向导员求助。
“啊,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杨琪睿是负责人,我把电话给你,你问问他。”
不到一分钟,导员就把杨琪睿的手机号发到苏暖暖这儿,她看着屏幕上的数字,不知道那些小女生知道自己拿到了杨琪睿的电话会不会杀了自己。
虽然是拿到了电话号码,但是苏暖暖根本不敢打,因为她害怕,就像当初自己不敢去找季准的心情是一样的。站在银行门口纠结了很久,直到人家都下班了她还没决定好,灰溜溜的回了寝室。
晚上想和管怡她们一起吃晚饭,可还是被婉拒了,她说:“我和梦琪要见一个老乡。”
对床的小女生红着眼睛回来时,已经快到禁门时间,她昨天就没再去军训,听她给家长打电话的意思应该是要退学,不知是什么原因,但苏暖暖猜多半是不满意学校吧,当然也可能是想家。
次日上午训练完,她又硬着头皮跟教官请假。
“报告!”苏暖暖声音跟小蚊子似的,军训似乎一点也没训练出她军人的气质。
教官狐疑地转头,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什么事?”
“报告教官,我想请假。”她毫无底气地说。
只见教官皱紧了眉头,不耐烦地说:“怎么又请假,我记得你昨天就请了是吧?”
她真佩服教官的记忆力,解释道:“是的,我想再请一天假,因为昨天人太多,我的银行卡还没激活。”太紧张,苏暖暖说话都颠三倒四的。
教官“啧”了一声,皱了皱眉头,颇为不满道:“去吧去吧。”
这回她连衣服都没换,更没敢吃午饭,请完假就直奔银行。
本想着中午人能少点,可是她领完编号后,发现在她前面竟然还有一百来号人等着!
银行里只开了一个服务窗口,现在正在办理挂失,还要一个小时才能结束,这可怎么办,今天要是再轮不上她,明天就还要请假,不知道教官要怎么凶她,什么大事能一连三天请假,苏暖暖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要是他心情差点,给她个不及格,明年还要重训。
怎么办啊,给妈妈打电话?不行,就算妈妈有心也使不上力,两人离的这么远。打给导员吗?估计导员也都快烦死了,为了这点小破事,毕竟自己只是千万新生中普普通通的一个。
她都要急哭了。
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打给杨琪睿。
真的要打给他吗?万一他很忙,没时间管怎么办?万一他嫌烦怎么办?万一他也没办法呢,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就问问学费收到什么时候为止?她这样想。
“喂——”听筒对面响起那个悦耳的声音,那是她第一次和杨琪睿通电话。
“喂。您好,我是今年的新生,我叫苏暖暖。”
对方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印象里没有这号人,于是问道:“有什么事?”
苏暖暖简单构思了下语言,尽量言简意赅,不浪费他的时间。
“我是上次银行卡没激活的同学,这两天银行人太多,就一直没办成这个事,我想问一下,这个学费一直收到什么时候?过一阵军训完再交行不行?”她一口气说完,打电话前已经在脑内反复练习了多次
杨琪睿“哦”了一声,至于记不记得,苏暖暖就无从得知了,他继续道:“还是越早交越好,因为学籍注册是在军训结束前完成。”
“这样啊……”看来他也没办法,“那谢谢学……”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琪睿打断,“银行人很多?”
“嗯。”苏暖暖在电话这边点点头。
“这样吧,如果你放心的话,就把身份证和银行卡交给银行的工作人员,那里有我认识的人,等他们一得空就帮你弄?”
苏暖暖好像溺水的人突然得到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不停的说“行行行,谢谢,谢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杨琪睿,毫不犹豫的把东西交给了他已经打好招呼的人的。
从分行的楼里出来后,她突然觉得一身轻松,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天空看着都比平常蓝。
她谢谢杨琪睿救她于水火,可能在他看来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在苏暖暖看来,就是关乎前程的大问题。虽然这样说有点夸张,可对于一个初次离开家,独在异乡的小女生来说,任何困难都能轻易淹没脆弱的苏暖暖。
所以她感激他。
收到学校出示的收据后,她给杨琪睿发去了一条短信,只有短短地一句话:谢谢你,学长。
他可能转眼便不记得这个电话号码是谁的,也可能面无表情的看完然后删除,但不管是哪种情况,苏暖暖都不在意,因为她有自知之明。
就像知道季准永远不会回头看自己一样,杨琪睿更不可能,他们是那么像,都那么优秀,那么骄傲。
虽然不期望杨琪睿能驻足,但是那段时间的苏暖暖总是会留意他的各种信息。
她学的是图书馆里,所以班上女同学居多,有时大家的话题会讨论到杨琪睿,比如他今天又穿了什么衣服,又与哪个女生说话了,可能会考哪所学校的研究生,这时她便会竖起耳朵在一旁听。虽然表面上表现出漠不关心,可是心里却好像在开舞会,各种脚步纷乱而至,踩得她的十八岁,心痒又心慌。
她在寝室的处境也开始渐暖,虽然还没有管怡和赵梦琪两人的关系那么铁,但是她们开始邀请她一起逛街吃饭,就算有时她实在不愿意去,也会装作很高兴的样子一同出门,因为她太害怕孤独。
对床的女生军训结束后没多久就退学了,果然是因为对学校不满意,回去复读了。
学生会和各种社团的纳新开始了,吸引新生眼球的方式五花八门,她跟管怡、赵梦琪去看过广场上举行的纳新活动,很盛大,很热闹,可苏暖暖不喜欢,她还是偏爱于安静平凡的生活。
她之前和季准也聊过这个问题,当她对季准说自己喜欢平凡普通时,季准笑了,用像看小孩子的表情看着她,摸摸她的头说:“你还太小。”
可是她现在长大了,还是喜欢安静、平凡、普通的生活。
可能这也是妈妈不让她去北京的原因吧。
她站在公告栏边,花花绿绿的社团海报一个叠着一个粘在上面,蔷薇色的青春活力从公告栏上倾泻而下,映衬着苏暖暖灰色的生活。
突然,她的眼睛搜索到学生会的某项活动——建校周年庆典的画报活动,急需人手,而负责人的名字则是杨琪睿。
那时的苏暖暖在学霸集中的A大成绩并不好,家境平平,长相清秀,并不给人惊艳的感觉,而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种。不会钢琴,不会跳舞,没什么绝艳才艺,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从小在妈妈的逼迫下,画过几年画,这方面还有些不错的基础。
于是在赵梦琪的怂恿下,她拿了几张之前的练习作品,到学生会的主楼报名。
到了才发现竞争比她想的激烈,但是大部分都是女生,大家也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谁让负责人是杨琪睿的呢。
因为很多人都是滥竽充数,苏暖暖进去没两分钟就顺利过关。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参加这个活动,可能是因为杨琪睿,可能是想尝试蔷薇色的大学生活。
出门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
只听得身后传来那个刚刚考核她的美术部部长的招呼声:“琪睿!人差不多了,十个人,明天就开始画,一天一小时,应该还来得及!”
苏暖暖有些呆滞地抬起头,脸颊依稀蹭到那人柔软的衣裳,已经是深秋,但他的身上还是散发出微暖的阳光的气味。
她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捂住额头,蓦然见到杨琪睿那么近的脸,还有那男生中少见的长长地睫毛,还有那双钻黑色的眼睛。
他这样一个人,果然随便站在哪里,无论是万众瞩目的高台,还是拥挤喧嚣的街市,或是狭窄市井的弄堂,都会轻易照亮身边的一切。
而她却低到尘埃里。
“对不起,你没事吧?”他说,微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剑,那是刚才被撞得地方。
苏暖暖只剩下本能的拼命摇头的反应,然后他侧过身,她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