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罗烈的小算盘儿打错了,没有转移程慕的注意力。程慕走到何烈山的身旁,用脚踢了几下,见他没有反应,便叫那名汉子用水把他浇醒。冰凉的水泼在何烈山的头上,过了半晌,他才悠悠醒转。那名汉子早用膝盖顶住他的后心,双手反拧着何烈山剩下的一条好手臂,令他动弹不得。
程慕蹲下身,阴冷地问道:“我知道你是条好汉,咱们都痛快点,你也少受点皮肉之苦,说吧,东西藏在哪了?”
何烈山吐出一口带着鲜血的唾沫,笑着回答:“在包袱里,我没有动过!”
包袱摊在一旁,如烈山的假话一清二楚。
程慕的语气越来越冷,“你自己也看到了吧,别想骗我,我保证你骗不了我,还是说吧!”
烈山尽量保持着笑容,回答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吧,有什么招你尽管使!”
程慕奸笑一声,一把抓住烈山的一根手指,也不见他怎么使力,只轻轻一掰,喀嚓一声,手指折断。
何烈山的眉毛都没有眨一下,依旧笑望着对方。
罗烈心里一颤,一种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寒战让他浑身颤抖,嘶喊道:“畜生,救命——!”
程慕蹲在烈山的身旁,扭回身,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并故作天真地望着罗烈,淡淡地说:“别喊了,没人会来的!外面有几十个兄弟守着呢。”
罗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绝望来得如此彻底,让他的内心一片茫然。
可就在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话音响起。“几十个兄弟都守不住这道门,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还好意思在这夸口!”
随着说话的声音,走进来两个人。前面的一个人身材高大,比叶冬还要高出半头,身高肯定在一百九十公分以上,白净面皮,大眼睛双眼皮,挺直的鼻梁,身体强壮而不肥胖,穿着黑色的西裤,白色的衬衣,年纪在三十岁上下,器宇轩昂、仪表不凡,这副沉稳的气势让他显得更加高大。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身高不过一百七十公分的小胖子,年纪也就二十出头,说他胖不太贴切,其实也可以说是强壮,丰满的胸肌几乎破衣而出,从T恤的袖口,露出两条粗壮的手臂,别看这人个子矮小,可是一双大手半抱在胸前,也是威风凛凛。
说话的人就是他,赤红的脸膛上,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在几个人的身上转来转去。
程慕连忙起身,那两名汉子一看架势不对,也放开了罗烈和何烈山,慢慢地向程慕靠拢。
罗烈这才连滚带爬地爬到烈山的身旁,一把把他抱在怀里。此刻的烈山,已经是面如死灰,口鼻淌血,浑身栗抖不停,看得出来,他被强烈的疼痛折磨着。
程慕语气阴冷地说:“两位,他们欠了别人的钱,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替人收账。你们就当什么也没有看见吧!”
罗烈抱着烈山抢白道:“胡说,谁欠你们的钱,你们是强盗!”
小胖子笑嘻嘻地凑到近前,未曾开口却先发笑,“哈哈哈,村里的人都叫我阿霍,其实应该叫我阿火,因为我这个人脾气非常不好,我就见不得你这样的人,有本事一对一,仗着人多欺负人,你算什么东西!明告诉你,这位你看见了吗?”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大个子,“他是我哥,村里的人都尊称一声泰哥!你们听明白了吧?我们不是过路人,和你们的目的一样,也是来找东西的!哈哈。”
罗烈听到小个子的话,刚刚落下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阿霍和泰哥,这不就是任桓提到的那两个人吗?就是他们劫持了叶叔叔,也不是好人。看来叶冬说的不错,他们被几路人马跟踪,之前这些人都不现身,是因为都惧怕万佛峡里面复杂的情况。但是现在好了,叶冬他们冒死找到了金印,带出了万佛峡,这些人就都出现了,想要分一杯羹,巧取豪夺,看来这正是——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也可以说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程慕的脸色也变了,外面的情况不明,但是肯定已经被泰哥和阿霍给控制了,胡维明和章胖子甚至没有发出预警,就闪人了,可见形势之危急。但是转念一想,既然东西没找到,以何烈山的刚烈,这两个人也不一定能有收获。
当下,他打定主意,淡淡地说:“久仰大名,既然都是老相识了,我就给你们行一个方便。人,我给你们留下,后会有期!”
阿霍笑嘻嘻地言道:“哈哈,算你识相,你要是敢废话就把你揍出屎来!滚吧!”
程慕回身狠狠地瞪了罗烈和何烈山一眼,灰溜溜地带着两名手下逃了出去。
待卫生间的门关上,泰哥和阿霍连忙走到罗烈的身旁,蹲下身看了看何烈山。此时的烈山已经严重昏迷,泰哥看了看他被折断的手臂和手指,又摸了摸他的脑门,试了一下体温,这才说:“他发烧了,伤势虽然不重,但是需要马上接骨治疗。”
罗烈慌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这两个人打的是什么主意,试探着问:“你们也是来抢夺金印的?”
阿霍一改嬉皮笑脸的样子,神色中有几分慌乱,说道:“别废话了,得赶快离开这里,警察马上就会出现。”
罗烈犯了难,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是好。
泰哥说:“如果你相信我们,就把他交给我们吧!你可以走,去找叶冬,让他来见我们。这是我的电话,你们可以到靖远的屈吴山来找我们!”说着,他递给罗烈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显然是泰哥的电话号码。
罗烈肯定不相信眼前的这两个人,他多么希望何烈山能够及时地清醒过来,告诉他该怎么办?他抱住烈山不放,拼命地呼唤着。
阿霍有些发急,催促道:“别娘们兮兮的了,快点!这个人我们肯定是要带走的,你怎么着?要不也和我们一起走。那样的话,可就没人通知叶冬了!”
泰哥制止住阿霍的唐突,接着说:“先离开这里,咱们再商量。”
说着,他帮烈山擦干脸上的血污,罗烈也简单地清洗了一下,三个人才架着何烈山走出卫生间。
几个人走出候机大厅,来到停车场。早有一辆面包车停在那里,大敞着车门,又跑过来几个年轻人,帮助他们把烈山抬到车上。
泰哥对罗烈说:“你走吧,人我们肯定是要带走的。他有他的使命,你也有你的使命。去把叶冬找来,记住要带上金印。”
罗烈踯躅无语,正发愁时,烈山醒了过来。罗烈连忙凑到他的身边,不及问候,低声地把所有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烈山看着泰哥和阿霍,又对罗烈笑着说:“别担心,我这个样子要是不赶快接骨治疗,时间一长,没准整条手臂就废了。我和他们走,你去找叶冬吧,让他想清楚了再来,不必急于一时。”
罗烈迟迟没有表态,他怎么能把烈山丢给眼前的这群人呢,他神色急切地望着烈山,似乎在说,“你怎么了,糊涂了,他们这是绑架,你难道不清楚吗?”
烈山保持着微笑,艰难地从脖子上的衣领内,掏出一支玉龟挂件,挂在罗烈的脖子上,说道:“走吧,带上我这条护身符,会保佑你一路平安的!去告诉叶冬,全安已经上路了,记得让老刘和他联系,这样我就放心了。”
罗烈终于看到了何烈山提起的玉龟,竟然被他一直挂在脖子上,难怪刚才程慕在包袱中一无所获,这恐怕也是烈山拼着一条手臂被废,也一定要俯卧的原因。
这个玉龟十厘米长,当挂件显得有点大,所幸所有的人并不知道这只玉龟的存在,所以谁也没往那里去想,这招有些弄险,但是险中才能求胜。
罗烈终于给自己找出了一条放弃烈山的理由,瞬间眼睛里全是泪花。烈山又把隋慕柏的地址告诉了他,嘱咐他去南京要小心,才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强烈的头痛一直折磨着这位铁汉,已经将他折磨得如同《红楼梦》里多愁善感的林妹妹一样娇弱。
罗烈咬着牙,背上背包,什么也没有说,离开了停车场,只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坚强的背影,可是从正面可以看到,他已经是泪雨滂沱了。
泰哥和阿霍也不再耽搁,一招手,众人上车。面包车使出敦煌机场,与此同时,又有两辆面包车从停车场里不同的角落开了出来。三辆车如同离弦之箭,瞬间化成三个黑点,消失在苍茫的戈壁荒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