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必试探呢。”风采楼露出无奈的神色。
钟离恒笑“风将军，不也在试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明明心里清楚，却谁都不提重点。
如此没有重点的说了小半个时辰，终究是风采楼没了那份耐心，直言此次的来意。
“那种毒的解药。”
“毒？是说，使人发狂伤人的状态？”
“正是。”风采楼摩挲了下手指，“孟德城，正处于其中，还请陛下能够施以援手。”
钟离恒没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风采楼，微微坐直。
“风将军……觉得朕很大度吗？”
大度二字十分的嘲讽，钟离恒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更加的让人难堪。
风采楼沉默片刻，“兔子急了还咬人呢，陛下不多想想？”
“你在威胁朕？”目光微闪，钟离恒冷了脸。
“在下不敢，只是言明后果罢了。”
两个人说着，武云在一旁听的后背冷汗直冒，明明每个字他都能听懂，可合在一起，怎么就让他那么惊骇呢。就像触摸不到的预感，明知道危险，却不知哪一句危险。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武云半边身子都麻木了，没忍住轻轻动了下，“刷”的两道视线落了过来，身体瞬间僵硬。
“……武将军，退下吧。”
“诺。”
武云如蒙大赦，抬脚就走。
风采楼眼眸一暗，心里微动。
“风将军，注意言行。”
风采楼回神，对上那张脸，嘴角一勾，“谢陛下提醒。”
话里的警告，隐晦而又致命。
“平德城的现状风将军也看到了，不是朕不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
风采楼脸色不变，“吾主说了，退兵。”
“……”
“割让雪连山以东三座城池。”
“……”
“立下一年契约。”
“孟德城那边，朕会送药过去，但前提是，平德城安全了。”
风采楼深吸口气，“可以。”
钟离恒勾起嘴角，“合作愉快。”
风采楼目光一凝，看到那勾起的嘴角，四个字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闷闷的回了句，风采楼就起身告辞了。
钟离恒笑着摆手，让武云送他离开。
门关上，钟离恒的笑意就淡了。孟德城竟然也爆发了，真是出乎意料。
更出乎意料的，还是沐子诺，竟舍得花那么大代价，换取解药。
眉头微皱，同意是同意了，可分量却是个问题。
敲了敲桌子，武云刚好推开门，钟离恒严肃的脸色让他心里一突，迟疑的站住了。
“武将军。”
“在，陛下，人已经走了。”
“钟智勇呢？”
“在营帐里。”
钟离恒想了想，决定过去看看。
钟志锋不在，钟智勇能做什么，需要仔细问过。
踏进了营帐，钟智勇的脸色让他皱了眉头，是错觉么？怎么脸色，更苍白了。
他看着钟智勇，钟智勇也在看着他，许久的沉默后，钟智勇指了指椅子。
“陛下，恕我礼仪不周，您坐。”
慢条斯理的坐下，钟离恒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近了看，才发现钟志锋的脸不只是苍白，更瘦削。脸颊边明显的颧骨，让这份苍白透着几分惨然。
“你……”
钟智勇勉强的笑了笑“陛下，来此所为什么事？”
“……”顿了顿，钟离恒将风采楼的到来说了，并且点明，那种药膏，还要多份。
钟智勇沉默了许久，直接拒绝了。同样的东西他自然能炼制，但偏偏那是指定的，即使是他的血，也做不到丝毫。
“有针对性。”他说，“没有师兄的血，那种蛊根本压制不住，更别提催出来了。”
说白了，就是他的血没有用。而钟志锋留下的血，已经没有了。
“……没有丝毫办法？”
摇头，钟智勇肯定的说“没有。”
那种蛊他根本不知道，钟智勇想，即使是师兄，怕也不清楚它的名称吧。
有的时候，不是毒太厉害，而是完全不知其中缘由，再大的本事，分辨不出，又何来的治疗。
钟离恒得了个不算好的答案，眼底闪过一丝微光，得不到那些东西，将雪连国的军队留下来，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啊。
钟智勇说完话就闭上了眼，一脸疲惫不堪的样子。
没再打搅他，钟离恒离开。一出去就对上武云的眼，顿了顿，他问了钟志锋死前的情况。
“他是自己变的，没人动手，全身一点一点的出现伤痕，还伴着吐血……”武云用脑中不算多的词语说着情形，钟志锋那一副仿佛被打的模样，给她的印象还是挺深的。
钟离恒意外，他还以为是武云看不下去，直接动手了，没想到竟是自己变成那样。
在血里蠕动的活物他现在想起还有些悚然，那无异于是在身体里养东西。钟志锋，到底图的什么呢？
武云纠结了下，还是没忍住“陛下，那钟大夫，真的是因为懿国才……”
钟离恒给了他一个眼神，武云武力不俗，就是这脑子不行。
“你信？”
武云呐呐的说“信了。”
“假的。”钟离恒拍了拍他的肩膀，真的为懿国，那么蛊就不会出现在懿国境内，雪连国完好的情况下，说为懿国，啧，怎么武云就相信了。
“为什么？”武云愣愣的追问。
“……自己想。”丢下三个字，钟离恒绕过他走了。
武云在原地站了很久，还是不明白怎么就是假的了。
叹了口气，还是做独孤将军的副手容易啊，动脑子真的太为难他了。
钟离恒回了营帐，琢磨着风采楼。同样是将军，这武云是越看越像普通将士。
和风采楼的那些对话看似没边没际，其实每句话都是对他的试探。风采楼脑子很活，根本不入他的话。
敲了敲桌子，钟智勇的话浮上脑海，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看那些药膏够不够了。
那三个条件，哪一个都是让他心动的。
至于拒绝给解药，他是没考虑过的。孟德城不是几千个人，而是上万，他再冷血，也不可能看着那么多人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