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女事落,洛阳城进入难得的平静。|
皇子殿,太康帝后宫都进了新的女人,各相关势力开始摸索试探,熟悉到信任,再到合作,需要一个过程。在此过程中,谁都不愿意闹出大事,彼此受影响,都有些小心。
昌王要养伤,越王要挽回乖儿子形象,让太康帝继续信任他宠信他,闹不起来,也不敢随意闹。
田贵妃要做的,就更多了。
她要掌后宫,要看好听好各处状况,改善和儿子们的关系,使心机哄住太康帝,让他放不下离开她这个花龄已不在的半老徐娘,谨防新入后宫的女人趁机邀了宠。
她还得想计划除太子。
每天忙的头晕脑胀,稳固战场加铺陈新计划细节,突然搞大事太浪费精力时间,也没必要。
朝堂上,班维安下去,换了谢嘉这个左相上位,不说所有势力重新洗牌,至少以前以班维安为基础的派系几乎全部瓦解,想要继续当官,好好走仕途,就得做出一定改变。想保持现有的利益不被别人撬走,就更需要智慧了。
所有一切,都需要稳,不能操之过急,只能一步步来……
连城中百姓都快没八卦聊了。
一**喜事过去了,年纪略小的秀女婚期订在了明年后年,嫁妆什么也不太着急,慢慢置办,没热闹看,没朝堂大事说,连戏本子说书段子都是翻来覆去几个老茬子……
百姓们表示,有点无聊啊。
难道这就是文人们所说的岁月静好?
崔俣和杨暄也终于有时间,系统整理一下近些日子的得失。
经崔俣约法三章,不同意不给进门的暴力调|教下,杨暄这几日比较理智了,知道有些事晚上能做,白天不行,人多的时候不行,次数太多了也不行……
总之,二人可以平心静气的对坐说事了,杨暄不敢再随时随地耍流氓。
窗外春光灿灿,雪白梨花花瓣飞舞,很快铺了一地一窗,还有调皮淘气的飘进窗内,景色极好。
窗内二人桌前对坐,一壶茶,几盘精点,笔墨纸砚摆了一桌,墨香夹着花香,光线明暖,气氛温怡。
“刑部。”崔俣在纸上刑部两个字外画个圈,“你初回洛阳,就坐镇刑部审彭传义一案,案子办的漂亮,百姓归心,刑部上下所有属官都看的清清楚楚,对你这个太子,品性能力如何,值不值得跟,要不要跟,心中自有衡量。而且温书权已是刑部侍郎,这刑部……大约已经是你的了。”
杨暄一点也不客气的颌首,露出一口白牙,笑的那叫一个霸气,大手一挥,勾了‘礼部’两个字:“礼部,张松也做到侍郎了。”
杨暄身为宗正寺卿,管理皇家相关事务,而礼部,与这方面很多事都有交集。曾经,越王暗示礼部在迎接太子还朝时做些手脚,杨暄一一化解,安全无虞,心气却难消,不管是坐镇刑部审案的时候,还是借着怼王铎,帮英亲王之事时,他都利用职务之便,顺手做了些事。
如今礼部不喜欢他的那些人几乎被他踢完了,张松提升为礼部侍郎,在礼部尚书年迈,基本不怎么管事的情况下,礼部几乎成了一言堂,而且,属于他。
崔俣微笑点头:“张松很不错。”
上辈子能干到杨暄的内管家,什么事都能插手,什么事都能管,才华人品岂是一般?再者人家也有在地方做刺史的经历政绩,圆滑懂眼色会来事,心机亦不缺,到了六部,履历年资能力都不是问题,官至如此,没有人会觉得乍眼惊疑。
他又圈了‘宗室’两个字。
“咱们与英亲王老爷子的关系未在明面,但老爷子在宗室中地位如何,谁都知道,他稳的住,整个宗室就会稳的住,咱们不需要再考虑这边意外。”
杨暄接着圈了‘左相’二字。
“谢嘉老头为人板正刚直,风骨凛凛,不会站队,但人品德行不必说,于大安有害之事,他绝不会做,也不会靠向越王昌王或者平郡王——不靠向他们,就是偏向我!”
崔俣看了他一眼,笑意狡黠:“虽然这么说有自卖自夸不要脸的意思,但你这话,还真没错。只要不会逼着谢老爷子站队,逼着他给点方便做点什么,某种意义上,他就永远都你的人。与此相类的,还有——”
他手中笔挥,给‘工部’两字画了个圈。
“牟兴泽牟大人,我看你突破口开的不错,此人性格不若谢嘉老爷子那般风骨,却有很多想像的地方,至少底线,这个人是有的。你只要保持现有关系,不要用过深心机,他就会是你的人。”
杨暄挑眉:“当然!这一点,只是时间问题!”
画完几个圈,崔俣在庄郦名字底下画了条横线:“这个人……是个问题。”他对此人观感很微妙,需要关注,“暂时没有切入点,不若从他家人身上关注起?比如他那个嫁给越王为侧妃的女儿——”
他抬眼看杨暄:“之前送盈盈去皇庄与秀女集合时,我见过庄姝一次,观她表现,不像是想嫁入皇家的。秀女们各种折腾时,她亦总是游离在外,盈盈说,这个人很聪明,但态度有些奇怪,同谁都不愿亲近。”
“嗯,”杨暄应了,“正好她在宫内,倒方便了我,我会派人看着。”
一圈说完,纸上只剩下三个没任何标识的,户部,吏部与兵部。
按大安现有制度阶级看,纸上所有,代表着基础政权统治,若能全部拿下,坐个那个位子,便会是板上钉钉。
杨暄勾出了‘兵部’两个字:“我长在军中,这几年也常往张掖戍边,立有军功,亦有军心,只是现在不能说……穆老将军将我带到战场,尽心培养,于我有恩,对我期望亦很大。老将军勇冠三军,威慑力极为庞大,不仅北军,西南军有些都曾是他的部下。若有一天,我站出来,老将军定会愿意为我作证,我以真面目对军士……他们应该惊喜大过反对。”
崔俣眼睛微亮:“而且……”
“我们还有英亲王!”
二人异口同声,声音很是响亮。
两位老爷子加起来几乎有全大安六成兵力,另外四成,不是他们的部下,就与他们的部下有关系,一点关系都联不上的,很少。
遂不管兵部怎么想,现在是不是他的,好像都没什么紧要了。
如果杨暄现在决定直接造反,杀了他爹做皇帝,四处联系一番,好像也不是没有机会……
但是这样的事,能不做最好不做,世人讲究忠孝,能平和□□,不出黑点,就别出黑点。
所以剩下的就是户部和吏部了。
吏部向来是左相直掌,之前有班维安管着,上下全都是他的人,连庄郦,也曾经做过吏部尚书,这个部门人员心不齐,直属领导许都不能让所有人心服,想要招揽整顿,需要很大力气。
杨暄眸底滑过一丝狡猾笑意:“我觉得这个不急,谢老头不是做左相了么,这吏部正该归他管,让他给调|教调|教,咱们再来看?”
崔俣想了想,点了点头。
左右有谢老爷子看着,吏部不能归杨暄,也不会出什么错。
“所以,我们下一步,”崔俣执笔在‘户部’两字上画个叉,眼睛微眯,“要搞这个。”
杨暄:“户部……国库,钱,税,哪个都很重要。”
不要搞啊。
崔俣指尖轻轻敲了几下桌面,眼睫微垂:“钱,税,商,粮……我觉得,你的河帮漕运线,该出大力了。”
“我看过漕运的消息渠道,的确很多,很全面,却很琐碎繁杂,从里面提取有用信息并不简单,你需得多派能力出众的人手,加快处理这些消息。另外,你是沙三,是河帮之主,总是不在不太好,没时间不方便往河道上,至少常把几位关键人物叫来人边处处,以示亲近。”
杨暄想了想:“正好,最近孙敏有事过来,不如就跟他先聊一聊。”
“嗯,此事你自己斟酌。”
杨暄摸了摸崔俣的手:“你也别太忧心。”他指尖戳了戳桌上画了圈的字,“你看,我多能干,只这几年,慢慢经营蚕食,一大半朝权不是直接归属我,就是偏向我,很厉害了啊!仅剩一个户部,就是不能拉过来又如何,待我各处稳固地,直接碾压也是使得的!”
崔俣白了他一眼,端起手边茶盏呷了一口:“能轻松平和来,就轻松平和来,暴力手段太野蛮。”
“好,都听你的。”杨暄眨眨眼,趁着崔俣没注意,抓紧时间吃豆腐。
崔俣想着这事,叹了口气:“就收集信息需要时间,分析定计布局更需要时间……”
“没事,全当磨练了。”
杨暄握着崔俣的手,盯着崔俣的唇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那噬心蛊,看向崔俣左胸:“倒是这只讨厌的虫子,还是早些找出解法,才是紧要。”
这下换崔俣安慰他:“看局势,接下来应该是一个微妙平衡的阶段,应该没什么事,,咱们有很多时间,你也莫急。”
杨暄眯着眼,不甘心的垂眸:“嗯。”
……
世间之事,都是不能说的,比如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说没事,事就来了。
太康帝突然给杨暄布了个任务,要他参加诸国风云会!
诸国风云会,每五到十年举行一次,在大安东北边的奚国举办,大安最主要的两个敌人,西突厥和□□厥每每皆会参加,热闹时,风云会会有十几二十个国家或部落参加,最冷清时,也不会少于七个国家或部落。
风云会参加者,只有皇家才可以,还必须得是龙椅上的直系,仅限父子的血亲。
比如大安要参加,有资格者,只有太康帝,太康帝的爹,或者太康帝的儿子,太康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不行。
去风云会要干什么呢?
两个字:赌博!
风云会上,承办国奚国提供无国界悍兵,提供地形迥异的地盘,提供密林凶兽,参与者呢,想办法搞到更多的兵,更多的的地盘,更多的猎物,以此为成绩,定输赢。
各国掌权者们的较量,当然不会小打小闹,论个输赢看个笑话就算了,较量前,要放彩头。彩头怎么大,端看你对自己的信心,对自己国家的信心,对对方的了解。你要觉得两边悬殊太大,可以直接说,我要赢了,你就给国土,上贡!当然对方也可以同样要求,彩头放的起,就得赢的起,输的起。
彩头不是空口无凭,要有国书的,每个参与者,都必须携带有盖了本国玉玺的空白纸,没有,就剔除参与风云会的资格,还视其藐视规则,事后会被找后帐。
大家讲好彩头,拿出空白国书,一一往上填,以此做为证据封箱。
若最后谁输了敢不认,那赢方事后就可以带兵攻打输方,所有参与风云会见证的国家部落都会无条件帮忙,帮其得到应得的,顺便给自己捞点好处。
这个游戏并不禁止杀人。
只要你有本事,在抢兵抢地盘抢猎物的时候,把你的对手杀了,那么你就自动赢了,对方彩头不消说,自然归你。
但这非常难。
规则要求,所以参与者必须都是皇帝或皇子本人,身边只可带十个人,这十个人最初还不一定在自己身边。没点本事自信的,都不会玩这个。
各国各部落关系紧张,你可以杀人,赢彩头,别人事后也可以报仇,之后引来的战争大家都不会插手,但战争,就是麻烦,就是消耗,你真的确定不留一点香火情,把人搞死么?
一旦进入风云会,所有人都想为自己国家谋福利,都是对手,你要杀谁,放过谁,还是都杀了引起公愤,让别人结成联盟攻打你?
对,联盟,各国各部落之间,总会有各种各样隐形的关系,看似不睦的,实际上并不一定,你鲁莽杀了个人,以为被其敌人看到没事,却不知人家私下是有联盟的,过了这波风云会,没准就会来搞你。
所以,这风云会,必得处处谨慎,时时小心,保护自己的同时,给自己国家挣到最大脸面。
若你表现特别好,拿到的彩头特别多,心智能力强大到让所有人害怕,诸国心惊,恐怕短时间内,没谁敢起攻打你的心思。
若你表现菜,怂,很可能被所有人抱团针对,丢人又丢脸。
所以,这风云会是一个残酷的,疯狂的,随时可能会没命,但干好了又能大大扬国威的事。
它也是一个国与国的外交机会,探别人的底,别人的意图,和别人联盟或结仇——接下来数年的边关形势,都与此有关。
因其残酷疯狂程度,敢参加风云会的,不一定干的好,之后边疆没有战争没有侵略,但不敢去的,一定会被大家耻笑,边疆战事,一定不会停!
比如这些年的大安……
个中规则很多,杨暄没去过,只听说过一些,一时半会儿也闹不清,只知道这事,很难办。
他跟崔俣说:“这事一定有那老妖婆手笔!”
崔俣很赞同,同时觉得这时机,也太巧了。
杨暄眯眼:“那老妖婆也太恶心,她怎么不让她儿子去呢!”
太康帝这边找太子谈过话,田贵妃就开始造势了。
她开始大加宣传,让朝臣,普通民众都知道风云会这件事,认识到这件事有多重要,多必要,参加是正理,不参加就是大安的罪人!还引导让所有人一起鼓励太子参加!
你问为什么之前咱们大安没去过?
嗯,不是怕事,不是不敢,但咱们中土不是一直战乱,诸势力纷争,这些年才安定下来么?安定下来又各种忙,民生啊休养生息啊,皇子们都太小,太康帝又太重要,不容有任何闪失,怎么参加?出了事怎么办?
现在大家的心愿可以达成啦,咱们终于能参与了,大家高不高兴,期不期待!太子乃天授之君,定能为咱们大安立国威,扬眉吐气!
你问为什么越王昌王不去?
唉,他们只是皇子啊,哪能比先帝亲订的太子,一国储君,更能代表大安呢?
而且太子武功高强,能力不俗,天命所归呢,老天定不会让他有事。
你们说说,你们是想要一个精于政事,武功没那么好,可能会出意外的越王;还是天授储君,威武强悍的太子去?
这下众人皆挥臂表示:当然是太子!
田贵妃就笑了,叫人继续引导舆论:来,咱们一起喊,我们相信太子!盼太子殿下凯旋归来!
……
杨暄心内很不爽:“这么高调,那老妖婆一定憋着什么坏呢!”
崔俣垂眸,指尖轻捻,眼底满是思索,显然也想到了这点。
田贵妃肯定发了什么大招,就在前头等着呢。
“但是我并不排斥。”杨暄剑眉斜挑,沐着月光的脸庞俊美刚硬,眸底灼灼有光,“此行必定凶险,但若做好了,对大安有利。大安风雨飘摇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安稳,若能更久保持——我愿意去做!”
崔俣看着杨暄,心内满是触动。
他的小狼狗就是这样,又熊又霸道,偶尔让人恨的不行,可心中又有坚持,是个顶天立地,敢肩扛责任的人。
田贵妃这招真是走对了,若是别的算计,他自会想办法怼回去,保证杨暄不受任何流言困扰,也不用干任何事,可这件事,杨暄自己愿意去做……
他垂头笑了声,缓缓站起,慢条斯理顺了顺衣襟:“那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真的?你愿意陪我?”杨暄搂住人就狠狠亲了几下,“你放心,你是我的人,我护你天经地义,便是我死了,你都一定会安然无恙!”
崔俣被他闹的很痒,差点笑岔气,好容易才静下来,推开杨暄,定定看着他的眼睛:“田贵妃以为她做了个好局,其实只不过是跳梁小丑。咱们让她睁大眼睛好好瞧着,所有她做下的事,其实都是送到你脚底的梯子!你,杨暄,会顺着这梯子,踩着她的头,越爬越高,让她仰望不起,后悔不迭!”
杨暄看着崔俣眸底光彩,没忍住,又狠狠亲了几下:“咱们不是一直这样干的么?”
他家兔子,最擅长的就是玩这个!
……
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之前想好的事都得先暂时放下,赶紧忙这个。
需要准备什么,带什么人,尽力了解一切风云会相关记录,看看应该之前别人是怎么玩的,自己长处在哪里,可以怎么玩,怎么玩会有胜算……
尽管下了这个命令,太康帝给出加盖玉玺的空白纸时也很犹豫,再三叮嘱杨暄不要意气用事,万万不可以输了大安紧要的东西!
杨暄差点翻白眼。
他怎么可能会不懂!
因路途遥远,时间却很近了,杨暄准备的时间有限,不多日,就要出发了。
崔俣与杨暄关系不在明面上,不能与他一起出城,只得提前做好各种准备,放出半仙要出外游历的消息,先行去了城外偏僻坡道等他。
五月初六,端午节刚过一天,太子一行就要出发,太康帝准备了非常盛大的欢送仪式。
崔俣与杨暄一点也想不到,田贵妃的大招来的如此急,他们离开洛阳城没多远,就遇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副本~(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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