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一个下午,蔷薇打电话时听母亲一边咳嗽一边说:“你三嫂她爸来过一次电话,说是要来看你嫂子和两个娃呢。-79小说网-”
蔷薇说:“妈,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来宽慰一下她也是应该的。”
王秀莲忧心忡忡的说:“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你说你嫂子到咱家也有五六年了,结婚生孩子那么大的事情他们家没来一个人认认亲家‘门’,这次是咋了呢?”
蔷薇也觉得奇怪,但还是安慰她:“妈,这不,我,我哥刚走我嫂子心里难受嘛。她爸来看看也是应该的,对了妈,这件事我爸是怎么看的?”
王秀莲说:“嗨!你爸那人也是个粗心的人,他和你的观点一样说来就来吧。”
蔷薇思忖片刻才说:“哦!这样啊。妈没啥事你别瞎想,我爸说你这段时间老咳嗽,咋回事呢?不行可得及时看医生别硬扛着啊。”
听到这话王秀莲就叹了口气:“唉!我没事,咳咳,听你哥说那里热的很,好些人都中暑了。咳咳,你平时多喝水啊,房子有风扇没?”
蔷薇见她咳成那样还只顾着关心她,一感动眼泪瞬间滑过脸颊,可她极力平复着情绪回答:“妈,我在这好着哩你别‘操’心。”
王秀莲这才嘿嘿一笑:“只要你把自己照顾好妈在家就安心了,那我就不多说了,两个娃的衣裳还泡着没洗哩,我得忙去了。”
蔷薇说:“噢。”就主动挂掉电话。
有关三嫂的家庭情况除了三哥之外,其他人知之甚少。家里有一本相册,相册里,三嫂的父亲站在青瓦,木墙的家‘门’前,中等个头,身板单薄,清瘦,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透‘露’着一股与乡下人格格不入的锐利光芒。他的左右分别站着大‘女’儿和三‘女’儿,由于长期生活在多雨多雾的气候里,因此,她们的皮肤都很白净,身材也很苗条,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相册里没有三嫂她母亲和弟弟的照片,因此,他们只能活在龙家其他成员的想象里,就像大嫂娘家的人也活在龙家人的想象里一样。大哥结婚这么多年了,家人都不知道大嫂的父母长什么样子。由于语言不通,十年里父母亲和她的父母亲通电话的次数也就那么一两次。三哥病故时,没有人通知三嫂的父亲,他是后来才知道三哥过世的消息。可怜天下父母心,想必他一定很替‘女’儿遇此不幸感到难过吧。
转眼到了六月底,三哥去世一周年纪念日刚过不久,三嫂便放下两个孩子跟着大老远从贵州赶来的父亲走了。消息传来,蔷薇万分吃惊,她问母亲:“她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吗?”
王秀莲想了想说:“她当时说在家里闷的慌,想出去打工挣钱养活两个娃,还说她年底就回来了。”
理由听起来很合理,可蔷薇却有种莫名的不安。
不久,蔷薇请假回家探望母亲时从一个亲戚口中得知,三嫂离开并不像母亲说的那么简单。原来在堂哥媳‘妇’的介绍下,她认识并喜欢上她娘家镇上一个男人,男人到家里来过几次,那时二哥和二嫂都不在家,父母就住在他们家。男人来子之后就和三嫂住在老屋。
后来父亲知道她和一个认识不久的男人在老屋过夜就很生气,心想三哥才去世一年,她就做出那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要是在过去,媳‘妇’必须给逝去的丈夫守孝三年才可以改嫁。虽然时代变了,可父亲心中陈旧的道德观念根深蒂固。再说,他对那个男人的印象并不是很好,所以上‘门’提亲时父母极力反对,三嫂很失望。她是个人,她有选择喜欢谁和不喜欢谁的权利,可他们剥夺了她这个权利。
还有一种说法就是,父母同意三嫂改嫁,但要求男方拿三万块钱的彩礼。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还在石龙的蔷薇也无从知道,假如真如后者所说的那样,那么三嫂灰心离开也是形势所‘逼’,但她认为父母不是唯利是图的人。如果他们真那么做了也可能是太爱这个儿媳‘妇’怕她离开他们,因此,用那样的方式刁难那个男人好让他知难而退。
未知道真相之前,蔷薇一直在埋怨三嫂,因为自从离开家一直没有给父母打过电话,看来她一点都不想念这个家和两个孩子,她还骂她是个非常无情的‘女’人。
知道真相之后,她竟然不恨她了。恰恰相反的是开始同情她,理解她,并原谅了她。她才三十岁不到,还有生育能力,人生道路还很长,她不应该呆在家里忍受着悲伤为三哥守寡,她应该离开龙家忘掉过去,振作起来开始新生活。如若三哥在天有灵,肯定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因为他很爱三嫂,他不希望她因为自己毁掉一生的幸福。
蔷薇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感情用事偏袒任何一方,只用道德衡量谁对谁错。
三嫂走后,父母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尤其是母亲,不仅要‘操’持家务,还要照顾两个孩子的吃喝拉撒。由于劳累过度,气喘的‘毛’病也越来越严重。
晚上,和母亲睡在一个炕头上总听见她喊背疼,并且呼吸如同雷鸣,这让她感到非常担忧。她和父亲三番五次劝她去看医生,可她就是不去,所以除了给她买些不怎么管用的西‘药’之外,也想不出更好的,能为她解除病痛的办法。
在家呆了大半个月后,蔷薇又来到石龙继续上班。平时闲着就躺在凉席上胡思‘乱’想。这么多年,母亲身体一直都很好,如今能成这样,都是三哥病故和三嫂离开对她的严重打击。三嫂走了这么久音信全无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看样子走的时候对父母说年底回来都是骗人的。
难道她真的狠下心不要两个孩子了吗?就算要找个男人准备开始新生活,对两个孩子还是有抚养义务的,她是个善良的‘女’人不可能丢下两个孩子不管吧?
和母亲通电话的时候,蔷薇始终抱着希望安慰她说:“妈,你别担心,她可能是工作太忙了才不给你打电话的。”说这话的时候,她都觉得份量轻得连自己都感到心虚。
母亲这才开始自责:“都怪我和你爸,当初要是把那‘门’亲事定下来说不定她就不会走,两个娃也有个照看,我和你爸也少受点罪,现在看来,唉!多半是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