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吻(1 / 1)

晓莎那天晚上回到宿舍一晚上没有睡好觉,她仿佛看到成西已经走到了自己世界的出口处,站在烈烈风中的他,正要抬腿消失在如梦如幻的虚无缥缈里。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成西果然又把她当空气。她自己心里也觉得不该收下于默送的东西,也觉察到了她心里除了成西以外留下的有一丝余地。只是她不敢想这是为于默而留还是对ennis从未割舍,不愿意提醒自己对ennis她一直都在无法遗忘。这样对成西太不公平,这样也让她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如果她知道怎样放弃ennis该有多好啊。

晓莎侧身坐着,抬头似是看着老师,大半的目光和心思却是落在了坐在旁边的这个玉琢冰雕般的人身上。是他把即将沉溺在绝望中的她拖出了水面,是他静静地陪着她温暖了她冰寒死寂的内心。她知道即便成西生气的时候也不会真对她置之不理,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忍心看他这样折磨自己。

课间学习委员emily过来和他们说drama大赛的事,她看着冷冰冰的成西和emily说这段时间自己嗓子不舒服担心影响比赛。

看她压着喉咙谎话编的这么蹩脚,emily不再难为她。结果,当emily转过去问成西的时候,不管和他说什么,他只是冷着脸重复“抱歉,演不了!”

成西虽然平时也不苟言笑,但是却不像现在这样寒气逼人。晓莎赶紧缓和气氛,沉声向emily解释:“他这段时间太累了,身体不太舒服。”

emily拿眼睛扫了他们两遍,似乎有所领悟,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神情。看到emily明显歪解了她的意思,而一直不说话的成西更像是对emily的话默认了,晓莎担心越描越黑,红着脸认了。

emily为难的不知怎么办就去找班长想办法,坐在一旁的如雨静静地听着,大概了解了情况以后,如雨提出先提交上去由她和是男演的泰坦尼克号去参加比赛,让成西和晓莎缓一缓,过段时间再去和他们说比赛的事。班长转身看了看晓莎和成西小两口的情形,同意了如雨的建议。

第三天上课前,成西把一包薯片塞到晓莎怀里并很快地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经过一天两夜的痛苦思索,他终于想明白了,终于攒够了勇气。就像他之前在操场上和她说过的,他会喝醉酒之后去找他心爱的姑娘。现在心爱的姑娘已经成了他的女朋友,自己喜欢的人,当然要尽全力去呵护,去宠爱,去向她表达他的心意,而不是把她推向别人。

晓莎无法听到成西的心声,整个人都懵了。只觉得脸颊被亲的地方隐隐发麻,内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撩拨了一下。这是成西第一次吻她。这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她第一次被一个男孩亲吻。

“既然你喜欢吃薯片,以后每天我都为你买一包薯片,好吧?”成西笑着看着晓莎。

“好。”现在这个特殊时刻,别说每天让她吃一包薯片了,就是一天三顿薯片她也只能答应啊!晓莎甜甜地笑着,内心忐忑地接受了成西给她的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接连吃了一个多星期的薯片,各种口味的薯片都吃腻了,这辈子估计都不想吃薯片了。爹妈花了几年时间劝说她少吃薯片多吃青菜,几年都没有见效,结果成西一个多星期就做到了,爹妈如果知道了估计会很感谢他。

自己实在不想吃了,可是,成西每天一包薯片又不能不要。于是,每次收了薯片后晓莎都会放到背包里说晚上回宿舍再吃。晚上到宿舍后却是拿给室友们分着吃,自己在旁边看着。室友们只知道成西每天为她买薯片吃,却不知道背后的故事。她觉得也没有必要解释,就让他们把他当成男友的典范好了。

“晓莎,成西这样的模范男朋友你是怎么追到的啊!”一天晚上临睡前小云一边吃着薯片一边感慨着。

“我也不知道,高中同桌了3年。时间久了,刚好考到同一所大学就在一起了。”晓莎说完自己都不太相信。

“这么久了,那……你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呀?”如雨趴在被窝里贼兮兮地低头看着她。

“no!是第一次负距离接触,是什么时候!”小云立刻高喊着纠正。

晓莎知道她们想问什么,害羞地把整个人缩进被子里。

“我们都是单身,就指望你做我们的知心姐姐了。”如雨可怜巴巴地说着,把手慢慢伸到她被子里去挠痒痒。

晓莎一边投降一边从被子里钻出来,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

“拥抱算亲密接触吗?”

“你们谈恋爱至少也有三、四年了吧,现在才发展到拥抱!”如雨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你是不好意思讲吧。”是男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到今时今日,我们最亲密的接触确实是拥抱。”晓莎心虚着不好意思说前段时间成西早上的那个吻,但是语气上无比肯定。

大家遗憾着又聊了几句即将到来的drama大赛,慢慢地睡去了。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晓莎和成西简单吃了点晚饭就一起来到了205自习室。晓莎正全神贯注地背着高英老师布置的背诵作业,一抬头就猛然发现班长大人不知何时坐在前面一排,扭着身子神秘莫测地笑着看着自己。

对班长,晓莎一直以来都是怀着满满的感激、尊敬与愧疚的。是班长大人一点一点将她从一个蓬头垢面的野孩子塑造成了一位落落大方的端庄淑女。晓莎真的很佩服,虽然是一个男孩子,班长真的有一颗比少女还要细腻善良的小心脏。如果不是知道班长已经有了女朋友,并且和女朋友恩爱非常,晓莎都要认为班长是看到她美丽的心灵后爱上她了。

班长第一次找她是让她去买几个可爱的小发卡,然后晓莎头顶一坨屎一般的乱糟糟的发型就变成了长发飘飘披肩及腰;班长第二次找她是让她以后都不要再穿牛仔裤了,大腿粗小腿细的人,包臀裙是最完美的选择,然后晓莎就脱掉了万年不变的牛仔裤,穿上了齐膝小短裙;班长第三次找她是苦口婆心地劝她不要再穿平底的帆布鞋了,高跟鞋才是对男人致命的诱惑。晓莎穿着高跟鞋去打开水,从宿舍到开水房原本十分钟的路程,穿上高跟鞋的她,每一步路都像是走在刀刃上,走走停停走了二十分钟才终于回到宿舍。回到宿舍换了鞋就把那双高跟鞋丢到了垃圾桶里,第二天和班长说自己的脚懒散惯了,受不了高跟鞋的约束,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也没有要诱惑的男人,拒绝承受不必要的痛苦。班长很无奈,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晓莎整理了一下头发,下意识把自己从头到脚反省了一遍,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然后眯起眼睛笑起来,甜甜地叫了一声:“班长大人好!”

班长满眼含笑,说话的声音像午后的暖风:“晓莎,这段时间学习还好吗?有没有觉得很累呀?”

晓莎隐约觉得不太妙,含糊地回道:“还好。”

班长满脸堆笑,说道:“我就知道像晓莎这么优秀,各科的学习压力对晓莎来说不算什么。”

班长边说边体贴地看了看她和成西,说道:“听学习委员说你们都不愿意参加院里的drama大赛,为什么呢?”

晓莎眨眨眼睛,疑惑道:“比赛的节目不是已经定好了吗?”

班长叹口气,向晓莎和成西道:“本来是定了第二名,如雨和是男的《泰坦尼克》,结果,刚刚排练的时候,如雨的脚不小心扭伤了,伤的比较严重。今天周二,周五晚上就是英语系的比赛,下周二晚上外院的比赛,实在来不及了。你和成西的《密欧与朱丽叶》是老师评出来的第一名,班里同学们呼声也是最高的。如果不是你和成西全都拒演,本来就应该你们代表班级出演。”

晓莎忙说道:“如雨伤的很严重吗?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她现在正在治疗呢,不方便接电话,你晚上回宿舍再好好问她也不迟啊!”班长叹了口气。

“现在最重要的是比赛!”班长抓着手里的剧本,心急如焚的样子。

“找人顶替一下如雨的角色不就好了吗?”

“那么多台词有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记住,并且还需要和搭档配合默契,要不你来试试?”

晓莎又说道:“第三名的《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也挺好的呀。”

“七个小矮人都比公主高,并且,公主要求换王子。”

晓莎看了看冷着脸的成西,不再说话。

班长循循善诱道:“下周日就是咱们学校今年的家长访校日,像往常一样,外院drama大赛评选出的第一名,将在访校日晚宴上为家长、校领导以及优秀学生代表们演出,这么是多么光荣的事情啊,对吧。”

晓莎没有说话,成西一直都沉默着。

班长尽力想笑一下,没有成功,于是,一脸严肃地说道:

“你们是去代表我们英本六班出演,别的班都那么积极踊跃,总不能就我们班不参加吧,我们总要有一点集体荣誉感吧。”

晓莎愧疚地低下了头,不是因为认识到了自己的集体荣誉感不够强烈,而是想到为了六班,班长大人真的是操碎了心:

学期开学的时候,帮同学们联系二手书店,低价买到各科的教材以及参考资料;学校篮球比赛的时候,一有时间就带着六班的男篮队员和女篮队员去训练,刚打完男篮的比赛就跑去女篮赛场,为六班的女队呐喊助威;学期结束的时候,确认好每一位同学几号回家,把班里行李多的女生从宿舍送到校门口的公交车上。

班长大人一直以来就像守护神一样守护着大家,现在守护神只是让帮一个小忙,自己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更何况,班长大人这段时间正在积极申请入党。

并且,班长对自己的再造之恩,自己迟迟未报。

晓莎越想越惭愧,头不自觉地向几页课本里越埋越深。

“《罗密欧和朱丽叶》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你们演的好呢?因为他们两个刚好也是爱的死去活来的人,你们直接本色出演啊。”

晓莎蓦地抬起头看着班长,经过他这么细致的解读,她才发现原来还有这样的深意。

成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班长手中的剧本。

班长见状,放低了声音问道:“晓莎,你们是不是怕万一演出太投入,在台上把持不住啊?”

晓莎被惊的咽了口口水,一口气没理顺忍不住咳嗽起来,接连咳嗽了几下以后,晓莎一边喘气一边找替罪羊道:“是成西太扭捏了。”

班长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成西,沉痛地说:“兄弟,就靠你了,哥求你为艺术献身一次吧,你这一学期的袜子,哥都包了。”

成西嗯了一声继续做作业。

班长哈哈笑道:“好,就这么定了,之前只有罗密欧和朱丽叶,为了有必胜的把握,我去为你们扩充队伍,把神父、伯爵、警卫都配齐,还好他们的台词不多。你们赶快再准备准备,记得提前借好演出服,你们是最棒的!”

班长放下两份打印的剧本,如释重负地离开了。

当初辅导员李老师说drama比赛每位同学都要参加,让班里同学自由组合,自己选角色来演。有选《twilight》的,晓莎觉得吸血鬼题材的演drama很难呈现出画面效果;有选《snowwhite》的,晓莎觉得童话故事太过简单了;有选《12angrymen》的,晓莎又觉得太过严肃了。看到如雨和是男选了旷世之恋《titanic》,一直在纠结到底选《romeoandjuliet》还是《hamlet》的晓莎终于确定也选爱情主题的。结果发现自己纠结了这么一会儿,同学们竟然已经都组建好了小组,定好了角色,只剩下犹犹豫豫的她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成西。

她和成西说了让他男扮女装演juliet的完美计划,结果,当场就被他否决了。晓莎问他想选什么角色,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海明威的《forwhomthebelltolls》,周身散发着世界纷扰与他无关的气息。晓莎努起小嘴威胁他:

“如果你不男扮女装演juliet,我就来演juliet,到时候诈尸咬掉你的鼻子。”

“我不穿女装。”成西头也不抬地表决心。

不管晓莎怎么威逼利诱都无济于事,本来晓莎一直不死心,直到有一天偶然看到三班的同学在小广场排练。在看到两位男同学抱在一起吻的热火朝天的那一刻,她当场就放下了执念。男扮女装的效果和这样激烈的艺术行为比起来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再说班里别的组的同学里已经有了是男同学女扮男装的jack,“裸奔”同学男扮女装的皇后。晓莎想就这样尽全力演就好了,结果会怎么样看天意吧。

当听到老师评选结果第一名是她和成西的《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时候,晓莎以为老师弄错了。因为不管是他们排练的时候,还是班里演出的时候,每次到罗密欧亲吻昏死过去的朱丽叶的时候,成西都只是用帽子掩饰着、用错位来辅助完成临死前的那深情一吻。老师给出的评语是感情投入自然贴切,整场表演认真专业。好吧,您说了算,被认可当然是件好事。

然而当学习委员通知她和成西参加院里的drama大赛的时候,那时他们正在冷战,具体来说是她无奈地看着成西冷战。

现在结束了冷战的成西拿起一份剧本,翻开后递给了两眼失神的晓莎,晓莎回了回神,和他对起了台词。

晚上回去闻到宿舍里一股浓烈的黄花油的味道,晓莎盯着如雨涂了黄花油的脚踝看了半天没看出有什么肿胀的迹象。

“是内伤,伤的是筋骨!”如雨咬着牙说。

“真有内伤这回事啊?”晓莎半信半疑地伸手过去想帮她揉一下。

“别碰我!”如雨鬼叫了一声,双手抱着腿往床里面挪了挪。

晓莎当即缩回手,恨自己没有内功。如果不是她和成西,如雨也不会扭伤脚,晓莎情愿如雨痛痛快快地好好骂她。

“放心吧,没事的,医生说过两天就好了。”如雨看晓莎神情凝重的样子,意识到自己演的有点过了,但是心里轻松了一点,这算不算是为偷看到那个秘密赎罪了呢?

周五晚上英语系里的比赛在外院会议大厅举行,比赛七点开始,六点半的时候台下已经坐满了各个班级的学生。晓莎无意间看到第一排中间位置坐着系主任张主任,而张主任左手边就坐着于默。心跳当即失控了起来,晓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到晓莎长长地吐着气,成西拍了拍她的后背劝她不要紧张,眼睛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台下正对上看向他的于默。成西继续拍着晓莎的后背,目光凌厉地和于默对望着。于默转头,笑着和张主任聊起天来,成西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台上准备道具的同学们。

抽签决定比赛先后顺序的时候,六班抽到了第二。第一个出场的是英本五班,演的是《西游记三打白骨精片段》。

晓莎满怀期待等着经典场面,结果发现用的是诙谐搞笑风格。中国古典名著用英语来呈现本来就有难度,五班的精英们不仅选用了口语化的台词,还硬是穿插了几个生硬的笑话,晓莎尴尬地不忍心看下去,深深地感受到了什么叫敬业精神。

转眼间就到了六班的《罗密欧和朱丽叶》,排练了一次又一次,台词、表情、动作都已经熟烂于心,一切都如行云流水,剧情很快就到了**部分。“罗密欧”来到墓地,看到自己的爱人已经离开了人世,痛不欲生的“罗密欧”深情地向“朱丽叶”道别:

o,here

willisetmyeverlastingrest,

(我要在这里永远安息,)

andshaketheyokeinauspiciousstars

(挣脱恶运的束缚,)

fromthisworld-weariedflesh.

(从这厌世的凡躯上。)

eyes,lookyourlast!

(最后一次凝视)

成西扮演的罗密欧边说着边深情地看着躺在长桌上(棺材里)的晓莎版朱丽叶

arms,takeyourlastembrace!

(最后一个拥抱)

成西俯身紧紧抱住了“朱丽叶”

and,lips,oyouthedoorsbreath,sealwitharighteouskiss

(最后的呼吸,用最后无瑕的一吻,)

adatelessbargainengrossingdeath!

(和神秘的死亡订下永久的契约吧)

成西说完就一把抓着帽子丢到一边,低头无限留恋地吻住了“朱丽叶”的嘴唇。

冰凉的唇刚刚覆盖住晓莎的唇瓣成西就微微张开了嘴巴,然后用温热的舌头润湿唇下柔软的唇瓣,忘情地吻了起来。

晓莎惊的猛地睁开了眼睛,看着成西紧紧闭着的双眼,她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裙,晓莎觉得空气好稀薄,只有不停地急促地呼吸才能扛过一阵阵的眩晕。

台下顿时响起了激烈的掌声,在如暴风骤雨般的掌声里掺杂着响亮的口哨声、兴奋的喊叫声。

之前排练的时候、班级比赛的时候,成西都只是轻微地用侧脸贴近晓莎,现在成西却突然当众吻住了她。晓莎不愿意相信这和台下的于默有关。

每次看到于默,想到于默,晓莎总觉得ennis就在面前,就在身后,就在周身的空气里,自己下一秒就会见到他。虽然晓莎清楚地知道ennis已经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可是每次一想到于默,晓莎总觉得还是有一点希望的。然而,将近三年了,消失在微博里的ennis一直没有回来,剩下的一丝希望晓莎却还是不舍得放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放下。

这样也好,让成西帮自己斩断和ennis这最后的牵连也好,晓莎想着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罗密欧”继续无限悲壮地向爱人道别,拿出毒药敬爱人后一饮而尽,死在了爱人身边。朱丽叶醒后看到死在身边的罗密欧,只想随他而去,以罗密欧的短剑自刎身亡。

伴随着热烈的掌声他们深鞠一躬,然后依次走下台去。下台的时候,晓莎用余光看到于默低头和张主任说了句什么然后起身挪动着走出了观众席。

再见了ennis,再见了于默。晓莎被成西拉着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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