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自己问什么,人家都是侃侃而答,而且条理有序,让人抓不出半点漏洞来。
凤睿心里顿时有种莫名的燥意,面上却未露半分,道:“既然你身世清白,为何要成天戴着斗蓬?难道不敢以你的真面目见人吗?”
这次,洵玉却没有答话,而是沉默下来。
见此,半夏却忍不住了,道:“睿王殿下,好像还没有哪条王法规定人不能成天戴斗蓬吧?他是因为生病不宜见光,所以才这么做。既然已经证明他与此事绝无关系,就该放人离去才是。”
“是吗?”凤睿显然并不相信,道:“我听刚才带他来的侍卫说,他们主仆刚才就鬼鬼祟祟在府外徘徊,如果不是图谋不轨,他穿成这样在府外徘徊做什么?”
“我们是来抢红包的。”洵玉答道:“听说今天王府外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洒一次红包,我刚才就抢到两个。”
说着,他自怀里摸出两个红包来,向凤睿亮了亮。
竟还真是他们王府洒出去的红包,凤睿顿时瞪圆了眼,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他这副模样,半夏不禁想着他会不会气得喷出一口老血来。
不过,最让她想不到的还是洵玉。
他不是该失意伤心吗?他来睿王府不是为了偷偷见心上人最后一面的吗?可他怎么能……去抢红包呢?
不过,惊讶归惊讶,她很快便回过神来,冲着面色大变的凤睿笑道:“睿王殿上还有什么疑惑吗?”
凤睿暗自握了握拳,突然扬声道:“新房那边查出什么来没有?”
立刻便有侍卫上前来答道:“启禀殿下,已经盘查得差不多了。除了公主触碰过的几枚红枣上有毒外,并无其它发现。在公主毒发之前,除了公主的近身侍女和喜娘外,也并无其它人入过公主房间。属下们已着人仔细检查过,她们身上也并无可疑之处。”
凤睿脸色终于回缓了些,看向半夏,道:“你都听到了吧?除了你,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向公主下毒。现在,你总该心服口服了吧?”
这样的结果令半夏也有些意外,怎么会什么都查不到呢?
按说,对方应该还来不及毁灭证据才对。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道:“不知殿下可否容我亲口问一问那几位侍女和喜娘?”
凤睿冷哼道:“现在最可疑的人就是你,你还有什么资格去问别人?”
说着,转向凤宸,道:“皇兄,事实摆在眼前,你总不会再偏袒你这位侍女了吧?”
凤宸浅浅一笑,道:“本王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既然王爷连她身边的朋友都亲自审问过了,与公主有过接触的人却可以免审,这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凤睿昂头道:“那几位近侍是公主自彼秋国带来的,都是服侍她多年最得信任的人,至于喜娘,更是礼部亲自调派,这还需要查吗?”
凤宸看向他,道:“本王的人你都查了,礼部调派的为什么就不能查?何况,只是找她们问话,了解清楚有没有被遗漏的细节,又不是给她们定罪,二弟拒绝得好没道理。”
凤睿一时竟找不着词来驳他,末了,嘲道:“皇兄对你这位侍女可真是疼惜得紧,事到如今还如此护着她。本王话可说在前头,一旦查明了她的罪证,皇兄你恐怕也逃脱不了教唆和袒护的罪名。”
凤宸声色未动,道:“这就不劳二弟费心了。”
凤睿没有想到他竟真是不在乎把自己搭进去,惊讶之余,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命人将人都带上来。
不多时,那几名侍女便再度出现在半夏眼前,跟在她们身后的两名红衣少妇自然就是这次的喜娘。
“王爷,为了证明我的清白,这话可否由我来问?”见凤睿正要开口,半夏抢先一步要求着。
看她似乎已有把握,凤睿心底竟也被勾起了好奇,顿了顿,道:“好,本王可以答应你。不过,如果问不出什么,本王便要以污蔑罪将你罪加一等,如何?”
半夏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暗自一咬牙,道:“好,我答应。”
凤睿这才点了头。
半夏先是问那几名侍女,道:“烦请几位将公主入洞房后到她毒发昏迷前的一举一动讲述一遍,越细致越好。”
几名侍女交换了一下眼神,便还是由飞星开口,道:“入洞房之后,公主有些乏累,奴婢们本来想端些膳食来与她吃,但喜娘说新娘当天只能吃喜果,便端了红枣花生和瓜子给公主,公主只吃了几颗枣便没了胃口……”
说到这里,飞星抬眸看了眼半夏,道:“之后,公主说想要小歇片刻,奴婢们便退出了房间,不久,便见半夏姑娘自公主房中出来。奴婢们唯恐有什么差池,便又进了喜房,就见公主面色有些不好。因为公主推说没事,奴婢们也不好追问。恰好喜娘进房来给公主送子孙饽饽,谁料,公主还来不及吃,便突然倒下了。”
半夏心中一动,道:“在这之后呢?”
“奴婢们当时便慌了,自然是立刻便去请御医……”飞星不太明白她为什么连这个也要问,这不是可想而知的事吗?
半夏却是一脸认真,道:“能说得更详细一点吗?当时去请御医的有哪些人?可有留人在房中照看公主?”
飞星想了想,道:“是我和飞云出来找的御医,喜姝和喜善留在房里,还有两位喜娘也在。”
半夏闻言,看向另几名婢女,道:“喜姝喜善你们两个是一直留在房里吗?中途没有离开过?”
其中两名婢女抬起头来,其中的喜姝应道:“我们当时都很焦急,喜娘说公主看起来像是中了毒,我看飞云她们迟迟未回,便又出去催促,之后一道随众人回的喜房。”
喜善随即也道:“我中途有出去打过一盆热水,因为公主一直冒冷汗,我想给她擦擦。”
半夏追问道:“是你自己去的,还是有喜娘让你去的?”
喜善摇了摇头,道:“喜娘说,公主突然出这么多汗,就算不是中毒,恐也会让寒邪之气进入体内,容易落下病根。我便想到用热水先替公主擦拭,所以,就去楼下打了热水。”
“也就是说,在这期间,房里便只剩下两位喜娘?”半夏总结着。
那两位喜娘听到这里,立时变了脸色,其中一人道:“这位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奴婢们可是在礼部当差十余年了,莫非你是在怀疑我们不成?”
另一人也道:“就是,再说,公主那会都已经中毒了,难道我们不该留在房里伺候着?”
“两位稍安勿燥。”面对两人激动的质问,半夏语气铿锵有力的道:“刚才御医已经验证过,在我身上并未发现毒药的痕迹,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质疑,玉佩上的同心结是在这之后被人掉包的呢?”
喜娘之一冷笑道:“玉佩就系在公主腰间,若有人掉包,公主能不察觉吗?”
半夏当即回道:“没错,大家一定都会想,玉佩既然系在公主腰上,根本不可能有人在她毫不知情之下调换上面的同心结。可事实就是,公主的确是毫不知情的,因为她那会已经中毒昏迷了。”
“啊?”人群中立刻爆发一阵哗然。
凤睿也怔了一下,随即质问道:“如果同心结是在公主昏迷之后才被调换,那公主又是如何中毒的?”
半夏笑着解答道:“不排除两个可能,第一,凶手先在红枣上下了毒,趁公主毒发后再将有毒的同心结替换上去。第二,凶手只要先设法让公主昏迷,故意制造公主已中毒的假象,趁着众人都不在时,替换掉同心结,同时对公主下毒。再将毒药抹在公主碰过的红枣上,这样就可以混淆视听了。”
两位喜娘听得震了震,脸上都变了颜色。周围众人也都止住了声音,一时竟连议论声都没有。所有眼神都不由得转向了那两位喜娘,那些眼神里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凤睿也很是意外,他不得不承认,半夏所说的两点都是可以成立的。
其实,他早已知道,下毒的人不可能是她。但他没有想到,在这重重证据指控之下,她不只是能一一替自己辩解,竟还能找出其间的破绽来。
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凤宸暗中对她说了什么?
他不由得看向凤宸,就见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惊诧,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半夏身上,那抹深邃的黑让人看不清其间意味。
凤睿目光沉了沉,道:“虽然你这番说词看似有些道理,但也只是你的癔测罢了。你别忘了,她们刚才也接受过检查,在她们身上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所以,你所说的可能都是不可能存在的。”
半夏语气无比笃定的道:“我敢断言,公主中毒绝非因为玉佩上的同心结。”
她话中的肯定不容人置疑,便是凤睿也微微为之一震,继而道:“证据呢?你拿什么证明这一点?”
半夏抬起自己的双手,道:“我这双手就是最好的证据。”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半夏继续道:“其实,在这个计划里有两个意外是凶手不曾预料到的。第一,本该由公主自己系上去的玉佩变成了由我代劳,本该是由众人一同见证公主的确碰触过有毒的同心结,却阴差阳错为我洗清了嫌疑。”
说到这儿,半夏的目光看向那两位喜娘,道:“第二,凶手没有想到本该独自待在喜房的公主会与我见面。在这次见面里,我与公主有过接触。而那是在公主服下红枣之后,如果她手上真的沾有毒药,那么,刚才御医对我的检查又怎会过关呢?所以,我才可以如此断言,公主玉佩上的同心结是在她是毒之后才被人替换上的。”
最快更新无错阅读,请访问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