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宫殿的兴衰只有它从头到尾见证的完全。
跑出去的木家人,在冰原上大口喘着气,脚下踉跄跪了下来。
挥剑而上的,全成了死尸,被埋葬在这座宫殿之中。
有的时候,只是一念之差就是生死两个完全不同的结局。
冰原上下起了雪,纷纷洒洒从天际飘落的雪,像是正在为木家看不到前途的命运哭泣。
秦若问他,“你为什么要帮他?”这个他,自然是天佑。
早已经被疼痛折磨的天佑,并没看到秦若在厅中如杀神一般要了木家人的性命。他昏迷前,迷乱的神思里,只知道秦若来了。
木飞呆愣愣的瞧着她。变故来的太快,也太让人意想不到,他重重的吸了口气,心头苍凉而绝望。
浑身是血的秦若,和冰原飘雪的宁静在他心中成了一幅画。无关好坏,却是强迫他去接受的一幅画!
“你有止血药吗?”木飞不愿去想,这件事情究竟谁对谁错。结局已经就在他心底烙上了印记,他想再多又能挽回什么?是家主能收回杀了他的指令,还是秦若不会杀厅中对她举刀相向的木家人?
结局不会变。他深知,家主的杀伐果断,更见识了秦若的狠戾。
他只知道,那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他眼一闭,一滴水掉落在冰原之上,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变成了冰原上的一粒冰。他听着女人温吞的声音,不想再睁开眼,只是问她:“你有止血的药吗?”
秦若举目望来,才发现他的肩头上是匍匐的剑痕。
天佑的伤,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她根本就没注意过这人是不是受了伤。
今日见到了太多的死亡,秦若想,她恐怕是麻木了。连此刻见到那深可见骨的剑伤,她也半点想法都没有,不觉得恐怖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机械性的随着他的话从身上掏出瓶子递在他手中。
木飞缓缓挣开了眼,眼中清澈。
他用未受伤的那只手抹了把脸,擦掉眼睛周遭的血迹和汗渍,认真的打开瓶子。“你不看看天佑的伤?”
那些伤,每一个都足以要了天佑的命。
秦若沉默的盯了他半晌,给木飞的感觉只如一只收起了爪牙的小豹子,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今日的晚餐。
他笑了,笑起来声音爽朗,胸口震动。他知道,秦若并不能完全信任自己。“你放心吧,我不会存了报复的心思。”那个死了的人,教会他很多事情。以前他善良单纯,总以为错就是错,对就是对。虽然不同意家主的做法,却顾念着自己和他一脉相承,总是为他找着各种借口,骗自己说他只是希望木家振兴崛起,才会出此下策。因此他一次次的做了阻拦他的那个挡路石。
而今日,正是因为他这令家主厌恶的做法,却救了自己一命。
他没想过要去怨恨秦若,孰是孰非在他的天平上清清楚楚。而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为木家人报复?这个世界,只准木家人屠杀别人,却不准别人反击吗?所有的是是非非,他心中自有评定。“家主他咎由自取,我又有什么资格为他复仇?”今日,按照家主的做法,这两人都该是下幽冥的主才对。只能说世事无常,秦若这个最大的BOSS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反扑。
倘若秦若没出现,倒在大厅之中的就是他和天佑。
他怎么可能忘记,家主之前将自己判了死刑。
他木飞尚有一丝人性,尚能明白他们的苦衷。他坦荡荡的迎接秦若的探寻。
秦若点点头。
木飞只看到秦若划开自己的手腕,殷红的血像是不要钱似的往昏迷的天佑空中送。
他喉头颤动,哽咽了。
仿佛现在的秦若,比刚才在厅中杀伐的那个厉鬼更加可怕。木飞的眼睛简直要凸出来。
小片刻后,那道温吞的嗓音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仅仅自言自语。“我累了,先在这里躺会。”他端详着,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这话居然是说给天佑听的。
只见那个昏迷了不知多久的人,睫毛忽闪,像是在回秦若的话。
而那个他生平所见的女杀神,拍拍天佑的脸颊兀自躺在了地上。背对着他们,将自己抱做一团。
……
“这里不能睡!”原谅木飞的担心。这片冰原比他的岁数还大,从他们木家还未在此隐居开始,这里就是亘古的冰原。天寒地冻的环境里,即便现在的他们是找了个冰洞,可木飞也不认为这是休息的好时机。
飞鸟走兽这片冰原上不存在,他们是少了遭遇不测的风险。可来自寒冷的侵袭的,他曾记得木家一个人,就是在这片冰原之中长眠,再也没有回去过。
木飞紧张起来,正要去拍醒秦若,一只苍白的手抓上了他的。
他下意识的顺着手望过去,眼神寻觅中竟是看到天佑冲着自己摇摇头。
木飞承认,自己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可他有常识,天佑受了那么重的伤,秦若就算是用灵丹妙药也不会这么快就醒过来。他尚在适应中,天佑狰狞的脸上做了个鬼脸。
木飞一把甩开他的手,向后缩了缩。
他很想问,你们两人究竟是什么鬼?
“怕什么!当我是只鬼啊?”天佑的唇还是青色的,脸上半点色泽都没,惨白如纸,那道狰狞的疤痕张牙舞爪的盘亘在上,他却像是没事人一般,还笑的出来,还有心情和自己开玩笑。
不知怎的,就那么一刻。木飞的心情竟是种劫后余生的惊喜。老天有眼,木家并未背上血债。
天佑的眼神看向秦若,里面的温柔能将人溺死。就算是放在如今他狰狞的这张面孔上,也竟让人生不出惧怕之心。
冰原上吹起一阵寒风,呼啸凶猛盘旋在洞口,撕裂那斗大的空隙钻了进来。
木飞马上感到凉意刺骨冰冷。“别让她睡,也许会醒不过来。”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他的孩子正是丧生在寒风中。那时他意气风发,幼子尽管年岁小,却得了他一身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