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见你的时候说了什么?”白沐从始至终都不觉得阿姐会是祖父口中那个无情无意的人。
韩川既然在,他问上一问能从中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
算是才清醒过来的男人,眼中的失落毫不遮掩。
老神医的药总是比别的地方要好,才刚喂进嘴里没一会儿,人就明显看着好上了点。
“霜霜她……”他想到白霜和自己碰面时候的场景,只觉得全是满满的委屈和心酸。
他停顿了下。
当着几个白霜的亲属的面,说两人最后一次碰面,更是让他难受。
他记得清楚,从牢中出去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将要见到的就是心心念念想了那么长时间的霜霜。
被关到这里之后,和他日夜接触的只有另外三个男人。霜霜是从一开始就没露过脸的。
他想象过霜霜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幻想过他的霜霜会不会被人欺负,可思想中总是有个盼头,觉得不管再如何,只要能见到霜霜,事情就会变好。
他们还是他们,被白沐和老神医首肯了的一对夫妻。
牢中总是昏昏暗暗。
如豆的灯光打在屋子中的时候,他还是被人驾着,身上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
远处悉悉索索的一连串脚步声,并不能换来这个男人的一点注目。
他低着头,不明白同样是关在牢房中,为什么小草精没有被这些人提出来,单单是拿了自己出来说事。
“啪啪”几次的声音,从一边耳朵中传过来。
他能通过这些皮鞭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判断才出又是一个正在被折磨的人。
被人提出来,所要面对的事情无非如此。不可能仅仅局限于客气的问候,有的只能是皮肉上的痛苦。
他想着,脑子里还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这间屋子临着拷问室,无非是另一间的拷问房。
门从外面被打开的时候,他还在模拟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严刑逼供。
“韩川。”很好听的女声,像是一道清泉,叮咚声炸响在他的每一个细胞中。
他差异。
那声音是刻入骨血中的熟悉,他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此刻的他,手脚被缚,被人固定在专门的拷问架上,动上一动也成了痴心妄想。
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眼睛的转动。
他的视线成了定格。呆呆傻傻的望着面前这个女人。
霜霜。他的霜霜。
眼中交错着他的急迫无奈和白霜的冷漠。
是的,一种发自内心体现在这个漂亮姑娘身上的只有冷漠。
牢中的待遇不好,几日里水分严重不足的人总是觉得口干舌燥。
他唇上的皮肤炸裂,干涸的如同常年没有降雨的大地,寸寸龟裂着。
一说话,声音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干燥低哑。
“霜霜,你这是怎么了?”他无视白霜一身的华服,优雅的装扮。更是对她精致的面容视而不见。
不是真的看不到,而是心中不愿意见到。
几日的分离,他想她想的紧。
乍一见到,只有喜悦。充斥在胸腔中浓烈的喜悦。
“看不出来吗?”她的冷漠和他的热诚,全然成了两个鲜明的对比。
就连压着他的几个牢中看守,都在一旁暗暗嘲笑他的无知。
这男人是个傻的吧?如此明显的事实,一定要说出来吗?
看不出来!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心头隐隐有不好的念头浮动跳跃着,让他更加的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反映。
他睁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那么干净,那么坦荡。又是那么的无奈。
让站在他面前和他摊牌的白霜生出一种自惭形秽。
她压抑着这时候完全不该冒出头的想法,忽略掉心中的不忍,脱口而出的话,伤人伤己。
“肚子里的孩子是齐涛的。”她始终不愿意将最让他难受的那句话说出来,如果说这样的暗示能够让面前的韩川好受些,那便算是她最后能给他的温柔了。
他睁大的眼睛中有了迷茫。话语是不经过大脑直接说出来的。“我早就知道了,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他们不是说好了吗,一起抚养这个孩子,一起给这个一对父母。
她的一切,他都知道。为什么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白霜会突然对自己有此一问。
隐隐而出的那方念头,更让他觉得可怕。他不去想,不去看。自欺欺人的以为只要如此,白霜就仍旧是他的霜霜。
“你真的不懂吗?”她反问。
冷淡的极致的话语,将他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妄念彻底的碾碎。
留在他胸口的,只有支离破碎的痛。
他咬着牙,肌肉的强烈收缩让他的面部表情狰狞起来。
看起来怒气丛生。
“霜霜,你到底想说什么?!”
有些人,不到南墙不死心,你和他说话只要不是将事情说的板上钉钉,锁死。他就不会轻易相信。
韩川就是这样的一种人,在白霜的事情上更是如此。将他一辈子的傻气都用在了上面。
他试图挣扎,每一个捆着的绳子都只能让他在最小的范围中做着徒劳的动作。
“你不是白霜!不可能是白霜!”
那些隐隐浮现的恐惧,被他吼了出来。
用愤怒来掩饰他心中惧怕的惊惧。
声嘶力竭,唯一能让他发挥力气的地方,也只有这样的方式。
垂死挣扎的困兽。就是几个旁观者眼中,韩川的模样。
可悲可笑。
站在他面前的白霜,依旧保持着她的淡漠。对着这样的韩川只是冷眼旁观。
她看着,听着。等着他接下来会出口的污蔑词语。
这样做如果能让他好受点,她心里也会觉得舒服点。
可他没有,只是抛出了两句愤怒的质问后,便归于平静的韩川,慢慢安静下来。
他低下头去。让他的表情成了黑暗中的一部分。几声的质问,唤不回来他的爱人。
那始终干干的嗓音,听起来更让人觉得苍凉。
“你走吧。我不认识你。”他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着,语速就如同七老八十,垂垂老矣的老翁。
和他接触过无数个日夜的白霜,放在衣服下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