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怔了怔,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自嘲一笑:“因为权势。”
这次,程云舒没有再出声,她能听得出来,白崇语气当中竟然带着丝丝的无奈之意,也不知是否是她听错了,还是怎样。坐在这个位置久了,也会厌烦吗?
白崇转过身,也学着她的模样,张开双臂,放松下来:“你千里跋涉来到这里,是为了你的父亲?”程云舒点了点头。
“对啊,我来找我父亲,却没有想过会遇到了晋国的五皇子,白崇。”程云舒说完后转过身,定定的看着白崇的眼睛。现在自己不能落了下风,也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无论怎样,面前的人都有可能是敌人。
白崇一怔,两人之间的一层薄纸直接被捅开,他收回了胳膊,坐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反问道:“你不是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吗?”
“既然这样,我们也算是敌对的两方,现在我在你手上,你如今如何打算?”程云舒话说的很直,直接把两人之间的薄纸捅成碎片。
“程毅将军是你的父亲,在你们秦国也是响当当的一名将军,传言都说他没有打不胜的仗,更有战神之称。现如今你父亲已经五十多高龄了,却依旧意气风发。如今率领秦军与我晋军边境战役当中更是胜多败少。”
程云舒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尊敬,静静的等待他说下去。白崇顿了顿,接着说道:“昨日晚上我有些事情处理,半路上偶然之间遇到了你。如今我们之间关系复杂,说到头还是敌对的。”
“但对于你父亲,程毅将军,身为晋国五皇子的我,是十分敬重的。既然是偶然之间救了你,你也不要多想,就当是一个普通朋友一样,我也不会让你父亲为难。”
听到这样的话,程云舒是半信半疑,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明了,只是有些话她不能说出来。如今秦军对晋军,还是自己的父亲领先了很多,最近晋军也是节节败退,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退到了这离边塞还有一段距离的小城里面来。
如今晋军正是低迷之际,白崇虽然说不会为难自己的父亲,但说到头来,保不齐他会那打自己的主意。这兵家里面的事情她在家中的记述当中也看过不少。
并不是白崇救过她,她不报恩,反而起了这样的小九九,而怕只怕是白崇早已经准备拿自己说事了。
“白公子,你这是哪里的话,昨天你既然救了我,就不会拿我来为难父亲,再说我看你也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你。”她淡然的笑道。
看着她的笑颜,白崇有一瞬间的失神,不过只是片刻就反应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接着说道:“我虽然知道你来边塞是为了你父亲,但是为何昨日我见到你时,你如此狼狈?这中间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程云舒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是的,我们一群人进了城之后我与冰蓝二人见到有些新鲜玩意,便起了新鲜感,下了马车就摆弄那些。谁知道没逛了两步就找不到部队了,整个人都迷失了方向,在这城中一直寻找着他们,却一直没有结果。后来就遇到了几名兵痞子……”
程云舒的这话半真半假,毕竟她不能说是因为他们的到来人群把她们给冲散了吧。白崇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相信了。
“白公子,昨日真的是谢谢你了。我身上的伤也已经处理好了,我的路程也比较紧,经过昨日的推延,而且我如今也不知道车队在什么地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程云舒笑着说道。
白崇顿了顿,磨蹭了几下下巴说道:“你也说了,你的路程比较紧,也不知道车队现在在什么地方,若是已经出了城了你可不是又要白费力气了?”
程云舒早就知他不可能就这样轻松的答应自己,心中不由的冷笑,看来她的推断是正确的,这白崇定然是想打自己的主意。若不是,定然会答应自己。
“可我若是找不到车队,那怎么去找父亲呢!”
见此,白崇接着说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再加上个丫鬟,你们这两个人就算找,虽说这个小城不大,但也够你们找个好几天的。若是真像我说的一样,时间过得越久,他们以为你已经出城去了,也跟着出去了,到时候你找谁去。”
“你看这样可好,你先不要去找车队了,我派人直接把你送到你父亲那里去,时间定然也会节省很多。”
听到他的话,程云舒心中暗想,你有这么容易就让自己走?她显然是不信。但不过他话已经说出来了,再加上她若是再去找哥哥他们,显然是不合适,她也点了点头,表示他说的有道理。
“若是这样的话,那可真的要感谢白公子你了。”
程云舒说的真切,他有些不自然的笑道:“若是云舒你不介意的话,就不要白公子、白公子的叫我了,我比你年长几岁,可以叫我白崇兄就好了。”
“好!白崇兄。”程云舒点了点头,笑道。
白崇见此,更是有些不自然:“既然云舒你路程紧张的话,那你回去之后就收拾一下东西吧,明日我就派人送你到程毅将军那里。”
“好!多谢白崇兄!”程云舒装模作样的对着他抱拳表示谢意。
白崇被她的样子给逗的直发笑。山峰上可能由于高度太高,微微起了风。这里本身与地面的温度就有些差距,阵阵微风吹来,程云舒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见此,白崇看着她那瘦小的肩膀抖了几下,左胸当中的一颗心竟然瞬间漏了一拍,这个瞬间他居然有种冲动,想上前去紧紧抱住这个看起来无比瘦弱的女人,不过只是一瞬间,当程云舒转过头来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状态,也就没有看到白崇脸上一闪即逝的表情。
只见他把自己外面的披风解了下来,大手一挥,披在了她的身上,说道:“山上太高了,寒风阵阵的,小心着了风寒。”白崇的举动让程云舒愣了一下,她礼貌的笑笑,随后接过了披风。
看着自己肩膀上的披风,程云舒有些晃神,脑海当中不由的印出了自己与轩辕修之前在山底过的那三天三夜。想着自己这么多天已经未见到他,给他的书信更是一封也没有回,心里就不由的担忧起来,不知道京城那边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而白崇见到她看着拿披风失神,只以为她是在想自己,心情不由的有些愉悦,看着远处的景色也觉得好像比以往更漂亮一些。他甚至在心里暗暗的想,如果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就这样各持自己的心思,站在这山峰之上,望着这大好河山。
客栈当中,程云越等人都已经急成了一团。
顾岚看着外面的天色,本就紧皱的眉头又紧了紧,这都已经一天一夜的过去了,按照他们护卫的能力,那只要是还在城中就应该能找到。
可都这么长时间了,到现在也没有程云舒的任何消息,若不是出了意外,那就是……
城中的率领这只晋军他已经查明了,就是晋国五皇子白崇。他也知道云舒之前和他打过交道,那人恐怕早已经知道了云舒的身份。如今秦晋两国敌对,云舒身份十分尴尬,若是落入他们的手中,那只怕事情会越来越复杂。
“顾小侯爷,这都一天一夜下去了,如今还是没有一点云舒的消息,这、这可是如何是好啊!”程云越在一旁焦急的走动着。这一天一夜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煎熬,要知道,程云舒可是他唯一的一个妹妹。
程云越本身就出身于武功世家,见过很多世面,就算是面临困难也是临危不乱,做事也是井井有序。但终究这一次让他动容的是他的亲生妹妹,这血浓于水的亲情让他也是差点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十分的焦躁。
顾岚深吸了几口气,知道现在不是急的时候,如今云舒下落不明,而皇上的指令更是不能违抗。这日程本身就十分紧凑,如今就快要到了边塞,那皇上身边的侍卫已经明里暗里的说了几次,他们也不能让他起疑心,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他缓了缓,说道:“程大人,现在这个小城离我们的目的地不远,皇上的旨意我们不能违抗,这一批赏赐得按时交在苏伯父的手中。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我想我们先带着货物离开,去边塞。我把我身边的暗卫留在这里继续寻找云舒的下落,你看这样可行?”
程云越叹了一口气,也知道现在自己急也没有什么用,毕竟他们的能力有限,有力无气的点了点头:“现在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先这样了。”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程云越虽然十分焦急,但是心里还是十分清楚的,如今不管怎么样,这批货物必须送到边塞。心中不禁后悔自己当时的决定,只能默默祈祷程云舒能相安无事。
顾岚看了一眼他的背影,也叹了一口气,转过头透过窗户看着外面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脸上满是挂念,眼神有些迷离,不禁回忆起自己与程云舒曾经在京城之中的点点滴滴。
满是担忧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甜蜜的意味,喃喃道:“云舒,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相安无事的回来!”
此时的程云越已经下了楼,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但是一颗心还一直挂念着自己的妹妹。他吩咐了那些侍卫今晚准备一下,明早就像着边塞出发。
那些侍卫一听大程云越这么说,不由的面面相觑,其实这一路走过来,因为“袁舒”身子骨差,对她也有些照应,加上她平日里虽然话少,对他们却很有热心,他们早已经把“袁舒”当成了兄弟来看待。
如今说是要启程,不由的都不放心。
“程大人,可是袁舒公子不是还没有找到吗,现在启程不大好吧!”其中一名侍卫上前满脸担忧的说道。
程云越本身就因为迫不得已的要启程搞的很是焦躁,听到这样的话,不禁更是火上浇油,一股无名的火发了上来,直接厉声说道:“哪这么多的话!说明天启程就明天启程!”说完,一甩袖子,一张脸铁青,直接走了出去。
那群侍卫见到他发了这么大的火气,一开始有些诧异,但之后都不由的摇了摇头。其实程云越平日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对待下属也是没有架子,十分的让人喜欢。如今看到他发这么大的火气,都也知道其中缘由。
“我说啊,我们明日就启程吧,这皇上的指令可不是闹着玩的。如今这袁舒失踪这么长时间,至今没有任何的消息,我看大人他也是无奈了,咱就不要再徒添不快了,只能保佑这袁舒公子啊,自求多福了。”
其实谁都明白其中道理,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也只能摇头叹息作罢。都纷纷下去准备,明天早上启程的需要。
晚上,程云舒已经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刚用过了晚膳,冰蓝看了一眼四周的人都已经下去了,就迫不及待的围了上来。
“小姐,你和那个白公子今天一整天都去了哪里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们有没说了什么啊?”
程云舒听她的问题就像连环炮一样,那些服侍的人刚走她就迫不及待的轰了出来,回想到今天下午白崇与她所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由的冷笑,对于白崇这个人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你这小丫头,不用担心。那白崇和我想象中的好像不太一样。”程云舒仔细回忆着说。
“哪里不一样啊,小姐?”冰蓝挠了挠头,压根儿没有听懂程云舒说的是什么。
“不用管那么多,至少咱们的命是暂时保住了,至于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那就看老天爷的安排了。”程云舒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的哥哥应该已经急坏了吧,还有顾岚,她和冰蓝失踪了以后,大家肯定焦头烂额。她和冰蓝在这里命暂时不用担心,可是压根儿就没有自由。只要不出大门儿,那无论她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一旦他们有外出的迹象,门口的侍卫就会把她们两个拦下来。
“快睡吧,天都黑了。”程云舒笑着对疑惑不解的冰蓝说。
“小姐,你就是心态太好了,我都到这般境地了,你怎么就不着急呢?奴婢可是急坏了。”冰蓝嘟着嘴不情不愿的说。
她端来了热水,侍候程云舒洗漱完后,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程云舒还未睡醒,门口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迷迷糊糊的做了起来,有一瞬间还以为自己一直待在程府,彻底清醒以后才明白过来,自己的自由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谁呀?”程云舒对着门外轻声问道。
“程小姐,是我。”门外传来了白崇的声音。
“今日我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能呆在这府中陪着程小姐了,若是程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和丫鬟仆人们提,能满足的一定满足。”白崇在门外一句一句的说着。
“好,我知道了。”程云舒答应了一下。白崇听到了程云舒的回复,这才转身离开了。
哼,无非是想用一些好处来收买我罢了。表面上是嘘寒问暖,背地里肯定监视的无比严密,不可能给自己留一丝逃跑的机会。
程云舒洗漱完毕以后,冰蓝陪着他在院子里面休息。两个人百无聊赖地望着池中的金鱼,时不时的撒下一些鱼食,那些金鱼从水面露了一个头将鱼食吃掉,转眼间又消失在了水底。
“小姐,这些金鱼可真是自由,不像咱们,整日闷在这房子里,一点自由也没有,哪里都不能去。”冰蓝噘嘴说着,想到她们二人的处境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程云舒没有答话,只是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发呆。
“小姐,要不我们去逃跑吧!”冰蓝突发奇想十分兴奋地对着程云舒说。
“我们不逃跑,不过试探一下还是可以的。一会儿我们拿些东西去门口就说要出去逛街,看看门口的侍卫会作何反应?”程云舒将手里最后一点鱼食撒了下去,对着冰蓝说。
“好嘞!”冰蓝不管是试探还是不试探,一旦有了出去重获自由的可能她就异常的兴奋。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去了门口。到了门口,侍卫果然给他们拦了下来。
“对不起程小姐,我们主人有吩咐您不能出门。”侍卫冷冰冰,不带一丝感情的说。
“我们小姐是你们主人请来的贵客,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还没等程云舒说话,有些性急的冰蓝就对着侍卫嚷嚷起来了。侍卫对于冰蓝的坏脾气不为所动,依旧是用手横在前面不让程云舒向前走一步。
“我们只是去上街买个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了,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派人跟着我们。”程云舒对这些侍卫也笑脸相迎。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侍卫还是坚决不肯放人,无论云舒和冰蓝怎么说他们都一动不动,将门口挡的死死的。程云舒和冰蓝见状,只得回到了园子里。
“哎,真是烦人。”冰蓝进了屋子以后,生气的把包袱摔在了床上。
“他们是些什么人啊,也对我大呼小叫的,快气死我了。若不是因为住在这府上我早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了。”冰蓝越说越生气,一张小脸都涨的通红。
“看吧,我就说了,我们出不去,你不信,非要去试。这下碰了钉子不说还给自己惹了一肚子气。我们不能着急,要静观其变。”程云舒摇摇头安慰冰蓝道。
“好吧好吧,听天由命吧。”冰蓝认命的坐了下来。
到了晚上白崇回来了,也听到了侍卫给他报告的事情。得知程云舒和冰蓝白天想离开这座宅子,他的表情很平静。
“主人,您为什么不惊讶呢?”侍卫看着白崇平静的表情疑惑的问道。
“惊讶什么?他们想要走,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他们没走成,也是在我意料之中的,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值得我惊讶的了。”白崇回答道,但是断断续续敲击桌子的手指,体现了他内心的紧张。
侍卫退下以后,白种在屋子里左思右想觉得这个样子下去不行,他决定要找程云舒谈谈。
当当当!
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屋子里的程云舒和冰蓝站起身来,程云舒示意冰蓝不要动,自己走到了门口,还没有等她问外面是谁,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程小姐,是我,白崇。我有些事,想与你商量一下,可否来书房一趟。”屋子外面的白崇,言语间滴水不漏,也听不出来有太多的情绪。
冰蓝听到白崇要邀请自己的小姐去交谈,心里一阵紧张,万一白崇对自己小姐不利怎么办?万一小姐有危险了怎么办,自己又不能时刻陪在身边。
程云舒对着冰蓝摇了摇头,示意她放心,然后扭头向门外说道:“好的,我略微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去。”白崇便离开了。
冰蓝挑来挑去,给程云舒穿了一身青色的衣裙,一边整理还一边不停的嘱咐程云舒注意安全。
“冰蓝,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啰嗦。”程云舒笑着,看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的冰蓝,冰蓝比她好几岁,但是却像姐姐一样朋友一样来照顾他,
“小姐,注意些是好的。”冰蓝头也不抬,给程云舒整理着腰带。
“谁知道那白崇到底是什么心思,他看上去表面很正常,但是奴婢可不敢相信他。”冰蓝将衣服的最后一根带子系好,站起身来对着程云舒左看又看,又将一个歪了的带子整理一下后才算完工。
“好,估计会谈到很晚了。”程云舒走出了房间,来到了白崇的书房。
推门进去后,映入眼帘的就是整屋子的书,这倒是让程云舒对白崇的印象有了一点点改变。她本以为白崇只是单纯的阴险,没想到也有的爱好。这样看来,这个人城府极深,更加不简单了。
“坐,程小姐。”白崇对程云舒笑了,用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示意程云舒云那里坐了下来。
“这几日在我府上待的还习惯吗?”白崇一边给程云舒倒茶,一边等着程云舒的回答,倒茶的间隙也还会偷偷看程云舒一眼,来观察她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