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太医从袍袖中拿出一个不大的锦盒来,捧在手上对罗维道:“王爷,我家万岁也无什么重要的话命下官带与您,只是说他曾答应过您,要为您寻到一种不苦味甜的茶。”
罗维望着楚太医笑,脑子里却在想,司马清沙何时答应过他这事?
楚太医走到了罗维的面前,将锦盒放在了茶案上,说:“这就是我家万岁为王爷寻到的茶,名为桃叶。”
“桃叶?”
“下官是听说这茶用水泡开之后,状似桃叶,所以就得了这么一个名字。”
罗维不记得他何时与司马清沙说过茶叶的事,但还是对楚太医笑道:“这礼我收下了,回去后替我多谢司马清沙帝。”
“是,”楚太医看罗维脸上的笑容,也分不出这人是在跟他客气,还是真心欢喜自家万岁的这份礼。司马清沙为了得到这一盒的茶饼,可是花费了数年,用了万金,只是他一再叮嘱楚太医,这些话不可对罗维说,楚太医便只能隐忍不说。
罗维也没有开盒看里面的桃叶茶,不过终于是问了楚太医一句:“司马清沙帝如今可好?”
楚太医忙道:“我家万岁的身体很好。”
“哦,”罗维问完了司马清沙的好,发现自己与楚太医好像没什么话题可说了,便只得再与楚太医说些家常话,将楚太医的家人都问了一遍近况之后,罗维就对楚太医道:“我们礼部的官员应该已经在驿馆为你摆下了接风宴,我今日就不留你用饭了。”
楚太医看罗维准备送客了,才轻声问罗维道:“王爷,您如今还恨我们万岁吗?”
“我恨他何来?”罗维马上就说道:“这也是司马清沙帝让你问我的?”
楚太医忙道:“不是,这是下官自己想问王爷的话。”
“不恨,”罗维说:“我没什么好恨的。”
“王爷此话当真?”罗维回话回得太快,让楚太医不太敢相信罗维的话。
“十几年过去了,”罗维笑道:“他是北燕的皇帝,我是大周的锦王,我想我们是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楚太医看罗维说这话时,脸上笑容不敛,便只得向罗维告辞。
罗维起身就要送。
“王爷,”楚太医却又问了罗维一句道:“你说大周与我北燕还会再战吗?”
罗维一笑,道:“我们大周这一次已经吃下太多的东西了,就你们这些大夫而言,食太多就要时间来消食。我想大周与北燕之间,也许还会有战,但那也要很多年以后了。”
楚太医点头,说:“我主万岁如今也在忙着打理新到手的江山,只是这一次大周是最大的赢家。”
“我们也死了很多人,”罗维往书房外走着,对楚太医道:“我想我们大周也应该得到这些江山。”
楚太医跟在罗维身后出了书房,突然就问罗维道:“王爷,不知您是否有过一串墨玉琉璃的佛珠?”
罗维说:“我不带佛珠啊。”
楚太医有些急了,对罗维道:“是墨玉色,琉璃质地的佛珠,王爷你不记得了?”
罗维眨一下眼睛,故作神密地,小声对楚太医道:“我这人不信佛的,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楚太医冲罗维深鞠了一躬,说:“王爷,下官这就别过了。”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罗维站在了阶下,对楚太医笑道:“楚大人若有时间,还是可来看我,我们再好好说说话。”
楚太医连声答应着,跟着过来给他带路的小太监走出了衣锦园。原来罗维根本就不记得什么佛珠了,而他家的万岁爷,就为了那串佛珠碎了一粒琉璃珠,就几乎要翻遍了北燕的天下,只为找出一粒与那串佛珠相配的琉璃珠来。楚太医不怪罗维太无情,从头到尾,他也没看出罗维对他的主子有过情,只是,楚太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大人?”给楚太医带路的小太监听到身后这位北燕使臣的叹气声,忙停下来问道:“大人可是还有事?”
楚太医摆手道:“无事,我们走吧。”
“楚大人!”魏太医这时从后面追了上来,为了罗维,他还是得跟楚太医讨教一番。
楚太医被魏太医拉着,就站在翠岛的湖岸边上说了半天的话。听魏太医说罗维的断骨处,到了阴雨天就疼痛之后,楚太医只能有些尴尬地冲魏太医一笑。司马清沙的感情,说真的,楚太医看不懂。
罗维回到书房后,拿起了茶案的那个锦盒,开了盒盖,就有一股清香扑面而来,很快就熏染了整间的书房。世间还有如此香气胜过百花的茶,罗维有些好奇,在茶饼上敲了一点边角下来,就在茶杯里用水泡了起来。泡茶要用沸水,书房里没有沸水,罗维只是用了温水来泡,没想到这茶也被泡开了。罗维一看茶杯中舒展开的茶叶,还真是细长的椭圆形叶片,与桃叶几乎一样。罗维抿了一口,甜味很浓,还带着清香,没有一点清茶的微苦味。罗维这才相信这世上真有不苦的清茶,不禁又拿起锦盒细看呈深褐色的茶饼。
魏太医进屋时,就被这一屋的清香味弄得打了一个喷嚏,“这是什么香味?”魏太医好奇不已地问罗维道,他也没在这屋里看到有放花啊。
“茶叶,”罗维将锦盒举给魏太医看。
魏太医走到近前,将罗维手上的锦盒拿到了自己的手里,说:“这是什么茶?我从来没见过啊。”
“桃叶,”罗维说。
“什么?桃树叶子?”
“这茶名叫桃叶,”罗维一指自己只抿了一口的茶,说:“泡出来就是这个样子,跟桃叶很像。”
魏太医也不客气,拿起茶杯也尝了一口,说:“怎么是甜的?”
“喜欢?”罗维问道。
魏太医忙点头,这个茶叶像是个稀奇的玩意儿,他想拿去看看这茶是不是还有什么药用。
“那就给你了,”罗维道:“拿去吧。”
“真给我了?”魏太医嘴上问着罗维,手里却已经把锦盒装进了自己的袍袖里。
“我不吃甜的,”罗维笑着说了一句,“你喜欢就拿去好了。”
“对啊,”魏太医说:“公子不喜甜食的,这是谁给公子弄来的茶叶?也太不会送礼了。”
罗维摇一下头,司马清沙怎么会知道他喜欢什么,这个人,罗维想着司马清沙,他现在连龙玄都无心去恨了,更无心恨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