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这一夜,雪一直没有停过,柳氏太后就坐在罗知意的延年殿中不肯离开,而罗维就将龙霄留在了衣锦园,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一夜。
天光放亮之后,赵福又跑来向罗维报告,端木太皇太后被柳氏太后请到了延年殿。
罗维就对谢语道:“这个老太婆念佛念了这么久,你看见没有?还是要出来作怪。”
“你要去延年殿?”谢语问道。
罗维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你觉得你这个玩笑可笑吗?”谢语问罗维道。
“是不可笑,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罗维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
“你等等,”谢语忙就起身站在了罗维的面前,道:“你就这样去?如果你被扣在了延年殿怎么办?”
“只是两个老太婆罢了,”罗维道:“外面的兵都还没有进来,她们拿什么扣我?”
“让龙十跟你去,”谢语说:“我在这里看着大殿下。”
“你是读书人,”罗维手指点点谢语的胸口,“这个时候你自己不出事就好了。”
谢语看跟罗维做口舌之争,他跟罗维也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得将罗维的衣袖一拉,说:“不行,你现在就待在衣锦园安全一点。”
罗维正要说话,就听见关着的书房门从外面被人撞开了,他和谢语都吓了一跳。
谢语比罗维先看清来人,“子舟?!”当他辨认出来人是宁飞后,顿时失态地叫了起来。
罗维看着宁飞没说出话来,宁飞在他面前最为狼狈的时候,就是他被关在罗相府的时候,不过现在看来,那时的宁飞还算是好的。
“你怎么成这样了?!”谢语指着宁飞大声问道。
宁飞身上的衣衫不整,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全身上下满是灰尘,身上还沾了不少雪花,却跟原先的污垢混在一起,也看不出一点白色来,头发也披散着,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下巴上胡子拉碴,不细看,都看不出这就是那个银盔银甲,白马长枪,丰神俊朗的宁飞。
罗维看着宁飞的样子,突然一句问话就脱口而出:“你们兵败了?”
谢语的双腿就是一软,宁飞的样子就是一个败军之将的样子。
赵福是个惯于伺候人的,不用屋里的大人物们吩咐,他就给宁飞递上了一杯清茶。
宁飞一口气喝光了这杯茶,看着屋中站着的罗维和谢语,张开口想说话,却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
“子舟?”罗维和谢语同时上前扶。
这时被宁飞甩在了身后的兵部王尚书才跑进罗维的书房里,看到这一场景,忙就冲外面喊了一声:“太医!”
魏太医在别屋捣腾着他的药材,听到有人喊太医,还以为是罗维又发病了,忙就从屋里跑了出来,一边答应着,一边跑进了罗维的书房。看到地上倒着的人后,魏太医就是一愣。
“你还愣着做什么啊?”罗维这时正抱着宁飞的头,看魏太医站着不动,就冲魏太医喊道。
魏太医忙上前来看宁飞,等他看清楚这人是宁飞后,魏太医也一脸的肃穆了,宁飞是跟着龙玄出征北燕去的,现在宁飞这副模样回来了,那北燕那里,他们大周是败了?
“他怎么样?”罗维急问魏太医道。
“脱力了,”魏太医匆匆给宁飞把了脉后,告诉罗维道:“无大碍,让他缓口气就好了。”
众人一阵忙乱,将宁飞放在了书房的躺椅上,魏太医忙着给宁飞扎针,罗维就吩咐赵福去熬些参汤来。
谢语就在一旁小声问王尚书道:“发生何事了?”
王尚书小声道“败了。”
谢语只觉得手脚冰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在盘旋了,下面他们要怎么办?
宁飞就像魏太医所说的那样,是累着了,一路上都绷着劲,不敢放松下来,看到罗维后,他紧绷的身体有了稍稍的放松,就一下子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子舟?”罗维看着赵福将一碗参汤给宁飞灌了下去,看宁飞睁开了双眼,忙就喊宁飞道:“你现在怎么样啊?”
“云,云起!”宁飞一把就抓住了罗维的手。
“岚呢?”罗维顾不上问别人,大声问宁飞道:“岚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出事啊?!”
宁飞苦笑一声。
“岚出事了?!”罗维看宁飞这样,以为卫岚是出事了,马上就眼前一阵发黑。
“岚没事,”宁飞看罗维脸上的血色,瞬间就褪了个干净,连忙说道:“你不用担心他。”
“子舟,”谢语这时在后面急问宁飞道:“你们这是发生了何事?”
宁飞看向了魏太医和赵福。
“你们都先下去,”罗维下令道。
魏太医摇一下头,这一看就知道前边败了,还有什么好瞒的?心里是这么想着的,魏太医这个时候不会给罗维添乱,跟着屋中的下人们,一起退了出去。
“败得有多严重?”谢语在屋里不相干的人都退出去后,就问宁飞道。
宁飞低头看看自己,他现在的这副模样,就是一个败军之将,也难怪这些人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在北燕是败了。
“你倒是说话啊!”谢语看宁飞迟迟不开口,更是着急了。
罗维在知道卫岚没事之后,就显得镇定了,问宁飞道:“你一个人回来的?”
宁飞点头,说:“我是回来搬救兵的,杨元素与司马清沙联手了,现在我们周军被燕商军困在了浣溪滩。”
“你说具体一点,”谢语道:“浣溪滩是什么地方?”
“大军现在还有多少人?”王尚书问道。
“还有,陛下现在怎么样了?”谢语紧跟着就又问了一句。
宁飞看向了罗维。
“我大哥呢?”罗维这时问道:“他有没有事?”
“世宜大哥也还好,”宁飞现在只能尽着一个人的问题回答,他对罗维道。
“那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罗维听罗启也没事后,好像他就没什么要关心的事了,淡淡地说了一声,顺手从身旁的水盆里,拿了湿巾出来,替宁飞擦着脸。
宁飞心想,自己该从哪里开始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