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点点头，敛了微笑，语气含了一丝严肃，“雪乔，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找你谈吗？所有的人，我只和你一个人谈过，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的精力是真正放在工作上，你不参与她们之间的小团体，是真正用心做事的人......虽然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但但我知道，你是个很正的人......”
叶雪乔神情微怔。
许久，忽觉鼻子一酸，低低出声，“Lily——”
或许看出叶雪乔神色动容，Lily摆摆手，继续道，“我和德总共事过好些年，他自有他的人格魅力，但他毕竟是个商人。况且他已经移民，在国内的资源并不多，所以他不想浪费任何一个结交政府官员的机会......”
“政府官员？”叶雪乔似乎明白了，之前同事透露过小倪的父母似乎在政府部门。
果然，Lily继续道，“想必你也听说过一点，小倪的父母是*某局某处的，在娱乐圈内有那么点话语权。你知道那会咱们经常谈论的那个明星吧，还没出名的时候就和他们家住对门。后来出名了，人就难见了。你周围的同事还曾经拜托小倪要过那位明星的签名，而她的父母也曾经在乐比出现变动那阵前一段邀请德总去过法国看过该明星的走秀......”
Lily顿了顿，端起眼前的水喝了一口，接续道，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突然发生了YOPO介入强行挖人的事，连德总已经无法控制局面，更无法预料业务部的情况，小倪的事情就算搁浅了，但好在那个时候有你......”
说到这里，Lily定定望着眼前沉默的叶雪乔，微微叹口气，
“虽然当时我曾经在YOPO为你据理力争过，但是其他从乐比来的人对你还是持有反对态度的.......虽然我的意见重要，但他们的意见更重要，因为你最终要和他们相处共事......YOPO考虑到最后，决定还是放弃你。”
叶雪乔默默听着，偶尔轻轻晃动着面前快要凉掉的热水，喉间无声叹息。
可想而知，她之前对她周围的同事是多么得不了解。
她曾经奇怪为什么小倪不去YOPO，原来是这样。
YOPO更看重个人能力，挖人的名单里没有小倪，即便是去了YOPO，按照小倪的能力还会是个和她一样的普通员工，但是留在乐比，却可以名分上上进一些。
所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大约是这个意思。
那些同事和小倪从前来往就很近，虽然和Lily去了YOPO，但私下里和小倪还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而她在乐比的一言一行，经过别人的加工抑或转述，几乎是同步传到YOPO。
叶雪乔自嘲地扯起唇角，“没有想到，他们居然那么关注我——”
“在我看来，YOPO那会虽然拒绝了你，但我觉得你当时也没有必要那么快离开乐比，毕竟你在里面的业绩还没有给你兑现完......甚至，我以为，你会挺过那一关，哪怕是在别的部门重新开始......甚至那会我私下有个想法，我想隔段时间再去做做老板的工作......”
说起那段，Lily还是觉得惋惜。
一个能力很强的人才最终以那样的方式流失掉。
其实，叶雪乔的结局是注定的——去不成YOPO，最终在乐比也待不长久。
最后，她的黯然离开和变着法儿逼她走其实有什么区别？
想起德总将她调离时的那种毫不留情，叶雪乔自嘲一笑，“那会就算继续留下，我想也改变不了一些人的看法.....”
Lily了然，微笑道，“不过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当时我听人说过，你曾经在德总面前公然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这也是YOPO当年拒绝叶雪乔的理由之一。
任谁都觉得能说出这样话的人难以驯服，必然难以相处......
听到这句话，叶雪乔眸色微滞。
曾经因为这句话，她被德总严厉批过，说她太过于狂妄。
那时去意已决，她也不想多去辩解。
这话是午饭的时候一位“贴心”的女同事Monika替叶雪乔抱不平的时候说的。
明明是出自别人嘴里对她的安慰之语，最后传来传去成了她自大的“罪状”。
Lily旧话重提，想必也是对此话的出处有所困惑。
当面求证是好事，说明至少还有人不愿一边倒地相信她叶雪乔如此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Lily，我知道，当面顶撞老板，让自己的衣食父母的面子无处安放，绝对是犯了职场大忌。但是Lily，你知道吗？Monika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反而提醒了我后来的选择......”
Lily闻听面色微微一变。
果然是Monika！那个成天表白自己只会“傻笑”见谁都热络的变色龙！
这个女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跳槽到YOPO，居然在暗中也给自己使绊子，真是缺德的人到哪儿都是这样。
沉思间，只听叶雪乔淡淡道，“只是我不清楚谁会告诉德总这是我的狂话，然后德总给我扣了一顶帽子，说我‘损人不利己’.......”
德总这话说得叫人如当头一棒，心冷如冰。
当时一起吃饭的就三个人。
她和平素从来不说人闲话的Grace是午饭的铁搭档，那个中午，多了Monika。
“我和Monika无冤无仇，她还曾经帮过我，我宁愿相信就算是她说给别人，也是无意的......”
话虽如此，连叶雪乔都不得承认，这样的自欺欺人有多么的无力。
她真的难以想象那个曾经对自己亲热地不得了的面孔，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凝眸叶雪乔一会，Lily微微摇头，这个女孩子，太过于轻信人了。
那个Monika和小倪的关系，私下并不像她自己描述的那么糟糕，她拍马的功夫了得，而且小倪一上来就将给Monika安排了她负责的业务的推介。
“雪乔，其实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你应该明白，在利益面前谁都无法超脱——但是我相信德总本来应该对你是有点愧疚的，但是闲话多了总会让他产生想法；而你的一句‘卸磨杀驴’正触上他的痛点，加上那会小倪空降后千头万绪，他的火气可想而知......”
的确，德总当时气得面色铁青。
脑海里飘过德总当时气急败坏的面孔，叶雪乔叹口气，望着Lily，眸色多了一丝迷惘和怅然，“Lily，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宁愿那些人在我的心中依然还是那么美好......只是当时没有选择和你在一起，是我的遗憾，但你给我的鼓励和信任，我会一直铭记在心中......”
Lily摆摆手，“我昨天还想着或许我们还能再度成为同事，没想到你已经另谋高就了。”
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张小纸条，递过去，“雪乔，我很感谢你能把我作为你工作的证明人......”
叶雪乔诧异地接过纸条，扫了一眼，眸子微张，“Lily——他们真的联系你了？”
“是啊，周二我就接到了来自万向人力资源部的电话，询问你的情况......我还以为只是入职前的调查而已，所以也没有告诉你，没想到你已经在里面上班了。”
叶雪乔仔细看着Lily写的纸条，字迹有些潦草，简单地写着问题的要点，在乐比曾经负责什么，业务能力如何，人际关系如何，品质如何，有没有犯过错误等等......
“雪乔，戈伊宁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她能找到我说明你之前在业内的求职之路并不平坦，而这很大一部分恐怕还是和你之前的经历有关......换个领域我觉得挺好的，毕竟万向的平台更宽更广，但或许会更复杂，你还是要多注意一下......”
但是要注意什么呢？
Lily并没有说。
叶雪乔看着纸条上的那些问题，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连带着手脚都有些冰凉。
半晌，她抬眸苦笑，“Lily，说实话，之前受过的伤害让我真是心有余悸，说不清哪个地方就得罪了人家却不自知，有时真是害怕和人打交道......”
若不会这样，她何尝会去国外甘心情愿做方禹身边的“鸵鸟”，自以为把头埋进沙子就只有自己的世界，就会隔绝这些让她厌恶的算计和伤害。
但是，她却忘了，鸵鸟把头沙子埋进沙子久了也会呼吸不动，当她从沙子里伸出头来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的时候，发现这是一个她根本逃不开的世界......
恍惚间，Lily说道，“害怕没有用，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实大环境哪儿都一样，人性是复杂的......”
Lily说得没错，有人就有江湖。
她刚进万向，就莫名得罪了林培培，碰上了拒人千里之外的梁副总，还有那个热一阵凉一阵的罗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