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之南因为儿子崔响生病,迟迟没有南渡,崔氏家族中崔乔这一支就留在了北方。-79小说网-
刘曜志得意满,美人在怀,皇帝被囚,身处人生巅峰之上,如此酣畅淋漓。他特命人搜出传国‘玉’玺,这‘玉’玺可是代表着帝王的正统身份,有了它,他们匈奴政权就是名正言顺的天子。
刘曜大开杀戒,杀掉在洛阳的王公大臣等三万余人,又放火烧了洛阳街市,繁华一时的铜驼街,衰败在漫天的烟火中。
留在洛阳的世家大族纷纷俯首投降,崔乔为顾及崔家上下,也向刘曜称臣,司马之南知道后,气急败坏,刘曜是她司马氏不共戴天的仇人,崔乔竟然不顾及她的感受向刘曜献媚投诚,这让她深感羞愧和绝望,想起从前自己种种任‘性’行为,她的心渐渐寒冷。
一直以来,她因为清河公主和王玄朗的缘故,和司马氏宗亲很少往来,她‘性’格本就孤傲,因为亲情的淡漠,更加郁郁寡欢,脾气也越来越乖戾。
刚结婚时,崔乔虽然与她相敬如宾,但在她眼里,他是那么的不顺眼,她总会因为一些小事而迁怒崔乔,崔乔也是年少气盛,经常与她理论,结果是不欢而散,而最终都是崔乔赔礼道歉,司马之南得了便宜卖乖,气势上仍不饶人,摆上半天冷脸,由着崔乔千哄万哄,才解了气,笑逐颜开。
日子久了,崔乔‘摸’熟她的脾‘性’,在司马之南找茬的时候,总是很客气地笑笑,并不生气,之南见他如此老好人,自己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得呵斥婵娟做事不力,他们夫妻二人慢慢地形成了这种相处之道。
司马之南见清河公主府里有荷‘花’池,为了与司马慧斗气攀比,也让人在自己的公主府里挖了一个占地数亩的硕大池塘,塘里种满了莲荷,盛夏来临时,荷‘花’盛开,清香四溢。
有一天傍晚,之南来荷‘花’池游赏,见入眼一片清‘艳’,一时起了兴致,遂要了一只小船,对婵娟说道:“本宫要亲自去摘荷‘花’,顺便采些莲蓬。”
婵娟不放心她的安全,说道:“奴婢陪您去吧。”
之南挥挥手,笑道:“本宫又不是残废,有手有脚的,可以自理。”
她上了船,慢慢划向荷叶深处,兴奋难耐,自己心里笑道:“深夜折荷,也是一件风流雅事。”
到得池塘中心,她折下几枝含苞待放的荷‘花’放在船上,又摘了几个新鲜的莲蓬,自己斜卧在船上,一边剥着莲蓬吃,一边思念着王玄朗,独享属于她一个人的清幽落寞。
她渐渐睡意朦胧,由着船儿随水漂流,在船只的轻轻摇曳中,她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被一阵刺耳的蛙鸣声惊醒,醒来后发现自己不是和王玄朗彼此温存,而是坐在一叶孤寂的小船上。她兴味阑珊,拿起船桨,准备划向她现实的家。
耳旁蓦地传来一个‘女’子的轻笑,随即一个男子也笑道:“可人儿,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那男人的声音对于之南来说,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好夫婿崔乔的声音。
之南顿觉一股无名怒火窜出心房,马上将要把她自己烧着,她心里冷笑一声说道:“这厮竟然敢背着我偷人,看我今天不把你们这对‘奸’夫****给抓个现形。”
之南轻轻拨开荷叶,湖心小亭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月‘色’下看得分外清楚,男人是崔乔,‘女’人却是婢‘女’杏儿,两人衣衫凌‘乱’,显然是刚刚**一刻。
杏儿得了崔乔****,又自觉身处僻静无人之处,便口无遮拦地笑道:“你是怕那个母老虎吗?”
崔乔变‘色’喝道:“你什么身份,不要忘了尊卑。”
杏儿吐舌扮鬼脸,撒娇说道:“刚才要我时,还求啊求的,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崔乔没了心情,整理好衣服,站起身说道:“走吧。”
杏儿见他真的生气,有心讨好,拿起他的手,送向自己怀里,‘淫’笑道:“如此丰满,盈手可握,驸马就原谅婢子吧。”
崔乔被她逗笑,手不停地在杏儿怀里‘揉’搓,软了口气说道:“她是公主,以后说话不要‘乱’了分寸,以免被人听到,惹来祸端。”
杏儿娇喘不断,只“嗯嗯”以对。
之南放弃了捉‘奸’,她想到一个更好的方法来惩戒这一对偷情鸳鸯。
她悄悄地将船划走,触动荷叶,叶上水珠滑落在她脸上和肩上,渗入肌肤,清凉刺骨,让她更觉凄怨孤苦,她心里有个声音说道:“司马之南,这是你咎由自取,是你先负了崔乔,就不要怪他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紧接着又一个声音说道:“我不过是心里想着王玄朗,可他却是连身体都背叛了我,我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不然就显得我好欺负。”
她狼狈地回到岸上,像一个失败者一样悲戚。
婵娟等得久了,倚着栏杆打盹,听见脚步声,睁开眼来,问道:“公主,您折的荷‘花’呢?”
之南冷笑一声,说道:“丢了。回去吧。”
她洗漱完毕,上了‘床’,等着崔乔。
半个时辰后,崔乔进房来,先向她请安,之南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说道:“夜深了,本宫已睡下,驸马请回吧。”
他们夫妻平时房事和谐,只除了有时之南故意吵架不让他近身外。此刻崔乔听了之南的话,想想这几日并没有惹怒之南,不知之南为什么生气。
他忽然想到刚才的事,作贼心虚,便说道:“臣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公主请明示。”
之南口气冷淡,说道:“没什么,驸马退下吧。”
崔乔只得离开,他回到自己房里,仔细回味之南说的话,不禁忧虑起来,自己一个人辗转难眠,直至天亮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之南命人把杏儿叫来,杏儿乖乖地跪在之南面前,一副可怜无辜不知何事的单纯嘴脸,之南抿着嘴,一直笑着。
这杏儿平时举止风‘骚’不安分,婵娟看在眼里,只让她做些端茶倒水的活,杏儿在之南面前倒会装作老实本分,之南何尝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输给一个看似老实的下人。
之南轻启朱‘唇’,说道:“你跟着本宫也有些年头了,平时做事也是殷勤得很,这样吧,本宫赏你一个恩赐。”
杏儿听了,喜不自胜,拜谢道:“多谢公主,不知公主赏给奴婢什么?”
之南笑意更深,慢慢说道:“本宫听说你喜欢男人,就赏赐给你一群男人吧。”
杏儿脸‘色’顿变,她恐惧地看着司马之南的脸,还想要为自己辩明清白。冷不丁从‘门’外冒出两个男仆,将她捆绑结实,嘴上还塞了布条。
之南厌恶地转过头去,咬牙说道:“卖到妓院去吧,可不是温柔乡那样高等的青楼,本宫听说最下等的娼所是郎快活,那就卖到那里吧,让她快活一世。”
男仆听命,将杏儿拖拽出去。
婵娟悄声说道:“公主,这样的事以后‘交’待奴婢吧,您亲自处理,岂不是降低了您的身份?”
之南笑道:“本宫是个快意恩仇的人,凡事都喜欢自己亲自处理。”
崔乔听说杏儿被卖到妓院的消息后,自知东窗事发,便跪在之南‘门’外请求之南的原谅。
之南也不搭理他,任由他跪着,她要让他完全清醒:她是高贵的公主,神圣不可侵犯,就算他们是夫妻,也永远有着君臣的差别。
崔乔跪了半天,就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下人忙把他扶起送到房里。之南也不去探望他,如是过了两个月,等到中秋节,崔乔又低声下气地去求她,两人才和好。
自此以后,两人貌合神离,更加没有夫妻情分,越来越像是主仆关系。等到儿子崔响出生以后,之南把全部的爱都转到儿子身上,更加冷落崔乔。
所以,在崔乔投降刘曜之后,之南明白自己高贵的血统顿时一落千丈,低贱无比,平时任由她欺负的崔乔,有可能摇身一变,和她角‘色’互换,开始欺凌她了。
司马之南一想及此,就浑身战栗,她无法承受这一切,她所有假装的坚强与固执,在崔乔抛弃她的这一刻,都彻底崩陷,她突然间原谅了清河,原谅了王玄朗。
她把崔响叫到身边,说道:“响儿,知道母亲姓什么吗?”
崔响大眼睛骨碌碌一转,清脆地说道:“母亲是不是糊涂了,连自己的姓氏都忘了,您的姓氏可是国姓啊。”
司马之南点头微笑,甚感欣慰,她说道:“是啊,你只要记住母亲的姓氏,以后就能明白母亲的不得已了。”
她强忍悲伤,把儿子紧紧地抱在怀里,崔响喘着粗气大声说道:“母亲,我喘不过气来了。”
司马之南这才松了手,眼神空‘洞’无物,似看非看,仿佛瞎了一般,她喃喃说道:“你走吧,去找你父亲,记住你的身子里流着司马氏的血液就好,长大以后做人要有气节,不要忘了你是汉人。”
崔响虽还是个孩子,但一向善于察言观‘色’,见母亲神‘色’恍惚,他撒娇地说道:“母亲,你刚才给响儿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司马之南并不搭话,她不敢再看儿子一眼,她需要麻痹自己,才能下定决心。她对‘侍’‘女’说道:“带公子出去玩吧。”
崔响在被‘侍’‘女’抱离的那一刻,忽然说道:“母亲,我们什么时候再出去玩?上次遇到的那个笨叔叔‘挺’有意思的。”
司马之南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她转过脸去,不让儿子看到自己流下的泪水,背着儿子,她压平声音说道:“好啊。母亲累了,先休息一下。”
待崔响走得远了,司马之南从腰间取下王玄朗送给她的‘玉’佩,满眼含泪,神情哀婉,对婵娟说道:“本宫原本打算将来百年之后,可以有幸陪葬武帝,现在‘乱’世之秋,不敢奢谈死后归宿。你若有心,等我死后,寻个机会将这‘玉’佩埋在武帝陵墓旁的土里,也算是满足我对先皇的一番孝心。”
婵娟从司马之南的话里听出她的意思,失声痛哭,极力劝道:“公主,您要看开啊。公子还那么小,需要您抚养长大。”
司马之南掩面而泣,哭诉道:“响儿是本宫平生最后所爱,我何尝不想看着他长大‘成’人,只是本宫已经没有这个心力了。”
司马之南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以剑自刎来结束她短暂的一生。
她临死前,面向南方说道:“阿慧,对不起,我死了,你就会原谅我了。玄朗,若有来生,希望能和你做一场夫妻,彼此恩爱,相濡以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