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地上的小家伙,突然蹦起来,抓住他的胳膊,大叫了一声,“慕南濯,我欢喜你!”
慕南濯的笑还停留在脸上,笑声却渐渐泯去。【无弹窗.】
他低眸,看了看死死抓着自己衣袖的小丫头,还有她因为鼓足勇气告白而通红的脸,眼中满满的期待。
与廖青那种看向自己,又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满满的都是,倾诉,与情愫。
他又勾了勾唇,曲着手指在她光洁的小额头上敲了敲,轻笑道,“是么。”
“是啊是啊!”
小夏高兴地直点头,为自己终于说出来而如释重负,见慕南濯又转身去翻找那些杂草,忙笑眯眯地跟上,问,“你要找什么啊?我家里有最好的药房,我帮你找啊!”
慕南濯一笑,摇了摇头,“不是药,是需要制符的东西。”
“制符?”小东西满眼好奇,跟着慕南濯身后像个小尾巴,“你是大仙么?”
“呵。”慕南濯又被她逗笑了,点头,“算是吧。”
“哇啊,好厉害哦,我从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大仙儿呢!南濯哥哥,你应该是真正的神仙吧?”小家伙又拍手。
慕南濯再次轻笑出声,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很好看么?”
小丫头毫不掩饰爱慕地一个劲点头,“是呀是呀,可好看了!比我姐姐还好看捏!”
慕南濯噙笑,捏了下她的腮帮子。
“唔。”小夏捂脸,继续追他,“南濯哥哥,你要做什么符呀?是不是请神降雨的那种?”
“不是。”
“那是平安生产的那种?”
“不是。”
“那是祈求昌运的那种?”
“也不是。小夏。”
“嗯?”
“安静点。”
“哦”“南濯哥哥。”
“嗯?”
“我心悦你哦。”
“我知道。”
“嘿嘿。”
“”
古镇寂静。
小船慢悠悠地晃在水面上。不知何时,已经停靠在河岸的尽头一处浅滩上。
对面,是一片坠落的星河,连着天地一线的遥远距离。
像北极的极光,也像梦幻里最美的梦境。
周围一片宁静,连风声,都轻柔得好像害怕打扰到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儿。
慕南濯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星辰下,低沉而缓慢地回忆诉说着。
那段初识的过往,似乎是他孤苦而漫长的生命里,最不可磨灭而又最美好的珍宝。
纵然时隔数百年之后再想起,连小丫头当时的每个细微而轻小的表情动作,都历历在目清晰明亮。
他的声音停下来。
安小夏满脸的笑意,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好甜喏。”
慕南濯浅笑,“嗯”了一声,将她搂紧。
后面的故事,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安小夏也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拥在一起,静静地看那远处,倒挂的星辰长河。
迤逦而辉煌的世间极致。
黑炎站在不远处,遥遥看着那条幽静的小河上微微晃动的小舟,舟上两个相依相偎的相爱男女,他们的面前,是那条幻境里做出的点缀如宝石瑰丽闪烁的星河夜空。
倒影出的慕南濯和安小夏的身影,那样的美好,美得如同那画中的风景一般。
黑炎忽地扭头,抹了抹眼泪——哦,鬼魂是没有眼泪的。
翌日。
安小夏神清气爽地起了床。
自从知道这幻境里的景致是随意变换的,她就特别期待。
这不,睁开眼,就迫不及待地打开阁楼的小窗,入眼,竟看到一篇热闹的街市!
哇!
她看到了甩着狐尾的长发小孩,还看到顶着牛角t恤男子,穿着旗袍却有着一张惨白尖脸的女人,嗯,还有背着翅膀的老汉!
她张大嘴。
房门被从外头敲了敲,随后,慕南濯进门来,黑炎托着个食盘跟在他身后,笑眯眯地说道,“小夏小姐,主子今天给您安排的百怪闹市,因为这里是幻境,一般人类进不来,所以安排的都是一些化形有心性的精怪。”
黑炎说着,将食盘放到桌上,“这里幻境比较特殊,所以精怪们难免保不住人形,小夏小姐也不用害怕。他们都带了好东西前来交易,就想以前的集市一样,待会小夏小姐可以跟主子一起去看看热闹。”
安小夏看了眼旁边噙笑注目自己的慕南濯,其实一点都不害怕。
点了点头,转身跑去卫生间,快速洗漱好后,又冲进衣帽间。
慕南濯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摇了摇头,边喝咖啡边点开平板电脑办公。
没过一会儿。
安小夏从门后探出个头,大眼睛转了转,才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站出来,“这套你看行么?”
“哟!”
黑炎的红色鬼火抖了又抖,鼓掌,“好看!”
才说完,被慕南濯睨了一眼,鬼火一颤,原地退散。
安小夏不好意思地抓了抓二十多年都难得穿一次的裙子,看慕南濯。
那是一件从上衣到裙角由白色渐变淡青色,最后在裙角微微缀上一些细碎的小花和俏皮的褶边的连衣裙。
“很漂亮。”
慕南濯点头。
安小夏果然脸上又红了几分,抿了抿唇,走到慕南濯身边坐下,又看了他一眼,低头吃早饭。
慕南濯低着头,微微一笑,将手边的三明治递给她。
这种精怪的集市果然十分好玩。
安小夏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热闹有趣的精怪大集合。
同时,她也注意到,慕南濯一路牵着她的手,那些察觉到她是普通人类本来还偷看过来的精怪们,居然没一个敢视线停留超过两秒的。
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样子,倒像是十分惧怕慕南濯。
说起来,安小夏到现在,还不知道慕南濯到底是什么身份呢。
黑白两道通吃的腹黑总裁?或者阴阳两界横行的霸道驱魔师?
嘿嘿。
她边想边偷着乐。
这时候,路边一个擅长不算的朱雀鸟化成的老妪,笑呵呵地招呼两人道,“两位面有姻缘,不如,来算一卦吧?”
安小夏站住脚步,新奇地瞅了瞅她桌上的龟壳,又看慕南濯。
慕南濯一笑,点了点头。
安小夏高高兴兴地拉着他走过去,在老妪的对面坐下,问,“怎么算?”
这个老妪倒并不惧慕南濯。
塞了几枚铜钱放进那个中空的龟壳里,然后推到安小夏手边,慈祥地笑着说道,“摇一摇。”
安小夏按着她说的,摇了两下,掉出两枚铜钱。
老妪看了一眼,没说话,将那两枚铜钱扫到一旁,又重新装了几枚进去,再次递给慕南濯,笑道,“来,年轻人。”
安小夏看着她尖尖的鸟鼻子,很想摸一摸。
这时候,慕南濯也摇出了三枚铜钱。
老妪这一看,笑着的神情倒是顿了顿。
不过很快又将几枚铜钱摆在桌子上,用一旁石蛊里的几颗像是什么动物骨头的东西,在铜钱上依次砸下。
安小夏看着她的动作,觉得自己好像置身某种神秘而古朴的神秘部落的卜神世界里。
索性,旁边的慕南濯一直握着她的手,温温凉凉却又十分让人安心的力量一直环绕着她。
老妪最终抬起头来,看了眼安小夏,一笑,“倒是个心智坚定又单纯干净的好孩子。”
安小夏没懂她的意思,慕南濯挑了下眉,看了眼桌上最终成形的铜钱和骨头。
老妪说道,“昨夜江边春草生,艨艟巨舰一毛轻,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安小夏眨眼——难倒她了,没懂!
而旁边的慕南濯却勾了勾唇,接道,“江边之春草。于昨晚生。君尔目下之运也缝春之时。一切由严冬中苏苏之时。君自此惟艨艟。大船亦如举一毛之轻。事事可以顺畅者。往日非常费力方可行之事。如今。犹如在中流。自由自在。行之顺畅。以往之晦气。一扫而尽。好事就在目前。运亨通者。”
安小夏傻乎乎地扭头看了看他,问,“什么意思啊?”
慕南濯一笑,看了眼那朱雀老妪。
本是不惧的老妪忽然一颤,低下头去,恭恭敬敬地说道,“便是运势亨通的意思。万事俱备,且等东风。”
“啊?”
安小夏疑惑,“不是算姻缘么?”
老妪笑了笑,没再多做解释。
慕南濯起身,甩下一张纸币,拉着安小夏离开。
安小夏满头雾水,不过很快又被河道上几只水怪赛龙舟的热闹给吸引去了。
旁边的慕南濯,侧首看着他,那双本是柔情意动的双眸,渐渐深邃低沉下去。
这时候,安小夏突然问道,“南濯,你记得那天在护城河边上,你帮我去除沾染上死人气息的事么?”
慕南濯笑了下,正要开口,却突然顿住。
然后低头,看向安小夏。
安小夏依旧含着温软的笑,看向河面上非凡热烈的比赛。
周围都是精怪们高声的欢呼。
她却丝毫没被这高涨的情绪而影响,浅笑说道,“你那天有点凶,却又很冷淡,我记得你站在河边的样子,嗯,寂寞得让人舍不得。”
慕南濯的眼神变了变。
微微垂眸后,慢慢地松开了握着安小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