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学)
木氏痛失孙子的痛压下了那一丝怜惜,抬眼看着晚秋,尽是对晚秋不争气的痛惜。
“且不论你是否无心,孩子没能保住已是事实,我纵然能体谅你无心之失,却不抹去我丧孙红姨丧子之痛。出去领三十个板子,生死就看你的命数了。”
木氏说完,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晚秋,璘恪一听急了,急切之余叫了声“老夫人。。”就被晚秋打断。
“晚秋愿受责罚。”晚秋平静的言语里,不卑不亢,朝木氏福身叩个头,站起了身。众人看着晚秋,脸上都写满了诧异,谁也没有想到,晚秋竟如此恭顺的认下了罪并且愿意接受如此严厉的惩罚。
三十个板子,那要打下去不死也得残,即便是璘恪绮若明白晚秋的心意,但也不会让她这样去做的。璘恪转身欲走,被木氏叫住。
“如今是内院的家事,就不必参和外人知晓了,今儿这园子里的人,谁都不许出去。”木氏自然知道璘恪要去请燕子珩,所以便将院子封了。
璘恪心里一急,在木氏面前跪下:“老夫人,三十个板子,妹妹哪里受的住啊,若老夫人执意要打,就叫璘恪替妹妹挨了吧。”
“三十个板子她便承受不住,那我丧子之痛老夫人丧孙之痛又如何能承受的住?这痛楚又有谁能替的了我?”红姨靠在子珺怀里,咬着牙愤愤的说。
子珺听了一急,略带责备道:“姨娘!晚秋妹妹也是无心之失,并非有意针对姨娘,姨娘何苦这样苦苦相逼?杀人不过头点地,何不得饶人处且饶人,给我那未出世的弟弟积些阴德好让他投生个好人家?”子珺耐心的劝着,言语里也多了几分担忧。
谁知红姨一听更加恼怒:“她不过是一个外人,连你竟也这样护着她,你要知道,她害死的可是你的骨肉兄弟啊!”红姨说着竟上心的呜咽起来。
木氏一听,心里更加烦躁:“好了,都不用说了,我主意已定,叶兰,带晚秋出去领罚。”木氏挥挥手,命叶兰带着晚秋到了院子里。璘恪绮若等人忙跟着出了院子。
院子里一条长凳已经备好,两旁的家仆拿着一寸厚三寸款的板子等着,晚秋来到近前,将身上的披风摘下,转脸递向绮若的同时,目光在廊檐下随着易氏出来的木子奂身上一滞,木子奂眼中暗压着几分得意,在突然撞上晚秋那空谷般的眼睛时,心底莫名有些发虚,后背竟有些泛凉,但随后很快便镇定下来,再看晚秋时,晚秋已经伏在长凳上。
叶兰温和的眼眸里凝聚着和木氏同样的不忍,回头望了一眼木氏,木氏闭上了眼睛,叶兰无奈,一挥手,家仆的板子便落在晚秋身上。晚秋咬着牙,低垂着眼睛,一声不吭,没几下,只见额头的汗便顺着发丝流了下来。海棠和青衣跪在晚秋面前,海棠泪水早已沾了满脸,不停的为晚秋擦着汗喊着“姑娘”。
青衣的手被晚秋紧紧攥在手里,一只手已经攥成白色,自己的手如同被捏碎一般,青衣一双黑曜石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晚秋,眉头抽在一起,看着晚秋脸色已经发白,青衣突然起身推开了家仆,跪在晚秋身边,用胳膊将晚秋护住。
“老夫人,请恕奴婢冒犯,若是红姨太太和老夫人执意要一人偿命,就让青衣来替姑娘吧!”青衣目光坚定的直视着堂里坐着的木氏,璘恪也忙跪在晚秋身边,将家仆挡在身后。
“老夫人罚已经罚了,再打下去会没命的,老夫人若是要打,就先打璘恪吧!”璘恪言词坚定,绮若海棠也跪下愿意替晚秋承受。易氏也开口道:“红姨有孕,谁都不知道,晚秋这孩子当真是屈的很,老夫人就饶恕她吧。”锦岚见状,也忙开口附和。
红姨见易氏这样说,正要发作,子珺一声“姨娘”吓止。红姨在子珺脸上气愤的剜了一眼,悲痛中带着几分嫉恨。
“夫人当真会做好人,死的不是夫人的孩子,夫人自然不会心疼,用旁人的痛做你的顺水人情,你倒是盘算的精。”
“虽说不是我生,但却是老爷的骨肉,孩子出来也尊我一声母亲,我如何不知道心疼?只是孩子没能保住,你这个做娘亲的就没有半点责任?”易氏并没有因为红姨的话而有丝毫情绪波动,只是稳稳的言语间神色自若的看着红姨。
红姨被问的一时说不上话来,只是哭着转了话峰:“你们都护着她,难不成老夫人也要偏袒吗?我苦命的孩子,老爷都还不知道呢就没了。”红姨一个劲的哭喊,木氏脸上又隐隐泛上了薄怒,虽说木氏平日不喜红姨,但木府家业虽大,孩子却少,这是木氏的心忧所在。
“继续。”木氏只说了两个字,前面一切言词,都已无效,这一刻,谁都不能再说什么。
璘恪和青衣纹丝不动的护在晚秋身边,家仆下不了手,为难的看着木氏,木氏叹口气“把那丫头和璘恪拉开。”
下面人听了,上来将青衣和璘恪几次挣扎拖开,绮若和海棠拼命护着也被几个力大的家仆架住,璘恪趁家仆手松,扑在晚秋身边死死抱着晚秋不撒手,木氏发怒,一拍几案:“打,给我一起打!”
木氏一放话,可是惊呆了叶兰和易氏,齐声喊声“老夫人。”被木氏抬手止住,家仆不敢再多迟疑,板子就一下一下落在了璘恪身上。
晚秋看着璘恪着了急,自己又动弹不了,“你又何苦来着,若连你也伤了,岂不是正中他们的心意。”
璘恪咬着牙,汗珠从脸颊滑下:“宁可让她们得意一时,我也决不能容你再受丝毫伤害。”璘恪说完,挺直了后背,板子落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寒冷的天气冻的人站都站不住,晚秋璘恪并绮若海棠几人身上却是热气蒸腾,丝毫不觉得寒冷。晚秋紧紧握着璘恪的手,感受着从他手掌里传来的力度,承受着这锥心的痛楚,所有的痛都化成了恨,在心里满满生根发芽,因为璘恪的代受,更催动了这颗种子的生长。
眼前的石砖地上,有风卷着细小的雪粒在盘旋,像是一地灵动的精灵,发出低微的哀婉声,她之所以愿意承受着三十个板子的惩罚,是因为她内心愧对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幼小的生命终究是无辜的,一个无辜的小生命因自己而死,她心中有愧。
这时木子珺突然喝止了院子里家仆的动作,转身跪在木氏面前,一脸悲痛,却也一脸认真。
“老夫人,子珺有话要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