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心瑶凑到了林谨身边，压低声音问：“你在看什么呢？”
林谨眨了眨眼睛，收回神识。
她刚刚差不多已经把这条生产线的运作远离弄懂了，她觉得这条生产线她可以救。
程心瑶的声音虽然小，可大家距离这么近，张凯还是听到了她的话。
张凯顺着程心瑶的目光看去，面皮倏然发烫。
“机器确实买了很多年了，不过经常有人检修，大家用得时候也非常爱惜，没有大的毛病。”
他这话的确是实话。
大修确实是没有过，小修却不断，今儿换这个零件，明儿换那个零件的。
最麻烦的是有的零件还配不到了……
他们生产线没有全开，有的零件就是从停用的生产线上拆下来的。
林谨：“这个厂子你们准备卖多少钱？”
张凯：“其实厂子不值钱，地皮才值钱。”
林谨看着张凯的眼睛，“你们准备卖厂子，不卖地皮，是吗？”
张凯的眼神有些躲闪。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任何带着算计的人，都不敢看那样一双眼睛。
“实话跟你说吧，我爸等这笔搬迁费等了快十年了，他总觉得明年就会拆迁，绝不可能卖地皮。”
明年复明年的，他们也不知道明年具体是哪年，心里却始终抱着这样的念想。
程心瑶眉头蹙在了一起，“你也知道，厂房设备不值钱。
“我们花了钱，买了这一堆破烂，回头连本都没回，你家却要卖地皮了。
“我们还能把这堆破烂搬走吗？”
张凯的面皮更红了，“所以我家这厂子卖了很久都卖不出去，就是这个原因。”
厂子的事情他不能完全做主，有时候也尴尬得很。
程心瑶戳了戳林谨，怕林谨不懂这里面的道道，被人诓骗了去。
林谨听他们一会儿扯厂房，一会儿扯地皮的，确实没听太懂。
她细细琢磨了一会儿，琢磨出点味道来。
原来地和地面上的东西不是一个整体，是需要分开来看待的。
她再一次在心里感慨这个世界的人生活真是太艰难了。
她原来那个世界，想要房子了，随便找个没人的地儿只管修就是了，想修多大修多大。
突然有点想念家乡。
杨开桐也觉得她这朋友有点儿不厚道了。
她在一旁开口，“我看这事儿，要不就算了吧。”
张凯一点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周围都是注意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工人，眼神中都带着希冀，听到杨开桐的话，他们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熄灭了。
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希望破灭，他们的神经都被折磨得有些麻木了。
林谨：“现在卖地和拆迁卖地有什么区别？”
张凯怔愣当场。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爸说地不卖，要等拆迁，他也就这样给来看厂子的人回话。
可是……现在卖地和拆迁卖地有什么区别呢？
他吭吭哧哧的，“大概拆迁给的赔偿比较多吧。”
哈？
程心瑶都乐了。
“拆迁拿得特别多的，都是特别能钉的。
“我看你好像也不是那种不要脸皮的人，到时候未必能拿多少。
“而且你不看新闻的吗？
“有个村的钉子户想多赔款，愣是不搬家。
“后来市政重新规划了一条路，根本不走那个村过了，整个村都不用搬了。
“你到时候就算下定决心钉，就不怕遇到这种情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