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不害怕冷,却也不讨厌暖和,现在感觉真的挺幸运,虽然无父无母不知出处,甚至没有面目,但是还好,很庆幸,我五识尚有。
那次向发难之后,李克用再没怎样找过我,战火依旧不断。我依旧看着每天那些断胳膊断腿哀嚎着死去的人,无能为力。
有那么几次,我想逃避,悄悄离开,毕竟这个世界这么大,我又何须如此呢?我已经不大记得当时的初衷是什么了,每天看着这么生死别离,我突然觉得自己寻找自己的路程似乎也不是那么有必要了。我学着做人,学着笑,慕寒却说我眼睛从来没有笑过,我学着哭,却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眼泪。真是奇怪,有了个人的身体,但是终究不是人。
我依旧不喜欢吃东西,虽然慕寒时不时的还会来送次饭。所有的人做事情都有他自己的目的,人们为权为利为名为活着,可是他怎样是为了什么呢?我其实真的没想透李克用这样软禁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是我更想不透他。人类的感情真的太复杂了。
天越来越冷了,这北方的冬天真是滴水成冰,可是就是这样天气也没能冻住战争,军营里恐怕除了独眼那位过得稍微像点样,其他人也就那样了,在活着面前,道义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们扫荡了一个又一个村庄,男的都抓了起来,反正上战场先锋队是不可以少的,至于老幼妇孺自然是欺凌一番之后杀了,制成肉干,是战争中难能可贵的干粮。这世间最可怖的是人心,其次恐怕就是这肉干了。
我出了帐篷,看着这一马平川天地,大雪依旧纷飞,我都不记得这是第几场雪了。“爹!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一个稚嫩却十分虚弱的声音传入耳中。我转身进入旁边那个半卷着帘子的帐篷里,“参见公主殿下!”看见我进来,本来坐着的几个人起身行礼,欺身拜了拜。
“免礼!”我朝着大通铺的最里面走过去,“公主止步,怕污了公主的眼。”一个百夫长拦住了我。我看着他,轻叹了一声。“这段时间我看得还少了,又何必在意这点呢!”绕过他,我看见了那个在床上躺着的小身板。瘦骨嶙峋大概就是用来形容这样的吧!眼睛里充满绝望。本来就不干净的床褥被血迹污得更看不清楚原来的颜色了,那张脸应该是刚洗过的,想来原本是个挺白净的小孩,只是现在脸上只剩下了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神仙姐姐?”他看见我,那绝望的眼光里突然就有了光。接着就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公主,他神志已经不清了,这大概是回光返照了。”那个拦着我的百夫长说道。这个孩子的父亲就在旁边拉着孩子的手,一动不动。孩子另一只手突然抬了抬,又放了下去,我突然抓住了他正在放下去的手。他盯着我,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哭诉道。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我杀了大明,我杀了他…我…我…是个杀人魔,我总共杀了3个人,还砍了一个人的手,我害怕,可是我更害怕死…我不是故意杀大明的。不是故意的。”他盯着我看,他希望得到解救,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解救他呀。他接着说:“姐姐,他会原谅我的,对吧!你也会吧?”
听着他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心里难受,第一次有想哭的感觉,只是没有泪水。“告诉姐姐你是谁?不要哭,不害怕,所有的人都会原谅你的。不要怕。”
“姐姐我认识你哦,我曾经梦见过你,可是你长什么样来着?你不是这个样的。”我看着他,却依旧那么陌生,突然发现那眼神涣散了,“不要!不要!朗儿!”我突然害怕了,感觉到冷了,从心底里冒出的冷。我握着他的手,感受着温度一点一点的离他而去。
他爹一把打开我的手,把他抱在怀里,红着眼呜咽着。
我离开了这个帐篷,我实在记不起来了这个孩子,可是刚才我明明记得他的名字。“怎么了?”慕寒关心的问道“发生了什么?跟丢了魂似的。”我抬头盯着这个突然窜到眼前的人。“丢了魂?”脑海里东西的一闪而过,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可以帮我好好安葬那个孩子吗?”我抬头盯着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