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们，表小姐拿甜羹的时候，手心是朝着碗口的，奴婢看得不仔细，也不敢胡乱猜测。”令香伏地，双手交叠放在地面，额头贴着手背。
凤萋萋轻轻吐出“拿走宝贝”几个字，大丫鬟听个正着，撞上凤萋萋的视线。
大丫鬟眼睛一亮，想到那件事。
“大老爷，有件事，奴婢不知当不当说。”大丫鬟面朝凤启天跪着。
“说。”
“昨天下午，奴婢和几个妹妹偶然聊到表小姐的事，被表小姐听到，她当时看我们的眼神，别提多可怕……奴婢知道在背后议论表小姐的事是不对，但奴婢觉得这样的事迟早会公之于众。”绿翠身子微微颤抖，她跟在凤萋萋这么久，同化得差不多，也不会说话，只能尽力把想说的说出来，尽力让当家的不想到惩罚自己嚼舌根子的事。
绿翠继续说：“四小姐对奴婢说过，她觉得表小姐偷了什么重要的宝贝，手里有证据，一定要找机会告诉大老爷，当时表小姐脸色就变了。”
添油加醋啊……
凤霜汐嘴角微弯。
凤启天皱眉，“萋萋，你和下人乱说什么？”
“我只不过是想炸一炸凤霜汐，没想到她没沉住气，竟然想毒害我？”凤萋萋斜眼看着凤霜汐，“我们这么多人里，又不止我一个怀疑她，我只是想证明一下……”
“其他的暂且不提。”凤启天打断她，宝贝的事不适合在公共场合下说。
他看向凤霜汐，“霜汐，你怎么说？”
凤霜汐笑了笑，“萋萋表妹，你就算再怎么不喜欢我也不要什么都按我头上吧？就算你怀疑我，也不能什么事都和下人说吧？
“我已经说了，所以你想杀了我。”凤萋萋恶狠狠看着她。
她歪着头，眨眨眼，“如果我想杀你，你现在就不会好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你……”凤萋萋差点语塞。想了想，“你就是以为我们会这样想，所以才故意说这样的话。如果是你药粉不小心放少了没把我毒死呢？”
“药粉？”凤霜汐嘴角笑意加深，“毒药是药粉吗？”
离婵在心里骂了凤萋萋好几句，无一不是表达她很蠢。
“我听说毒药都是药粉，难道还有药膏吗？”凤萋萋及时怼回去。
凤霜汐看向凤启天，“大舅舅，我没有下毒。”她侧头看向凤萋萋，笑容瑰丽，“凤萋萋，我要是真想杀你，你早八百年前就死了。”
凤七珑的目光一直紧缩在凤霜汐脸上，眼中闪过精光。
果然如她所想一样，凤霜汐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从凤萋萋第一次找凤霜汐的茬时，她就知道了，不是吗？
凤霜汐最后一句话说得颇为自信，带着狂傲的气息，和淡淡的冷意，和平时的她大相径庭。
还以为凤萋萋能掀起什么浪，没想到是一场漏洞百出的下毒事件，亏她还尽力配合。
能想出这个招数的，肯定不止凤萋萋一人，她哪会这样婉转的方式，如果会，也不会进行得这么糟糕了。
棕色的眸子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光从离婵身上扫过，不以为意。
凤萋萋绷不住了，想不到接下来的台词了，干脆指向离婵，“都是你，出这个鬼主意，让我吐成这样！”
离婵一脸不敢置信，“四小姐，你怎能这样说我？”她眼中的不敢置信慢慢转化成悲伤，“我以为我对四小姐的真心能让四小姐待我如朋友，却不想……”
泪水滑落，说来就来。
不得不说，离婵的哭戏还是很足的。
看凤翎的神色，怕是信了离婵，“萋萋，凤府里，只有你处处和霜汐作对。”
几位长辈神色松动。
凤霜汐看向角落里无声抽泣的离婵，眼中闪过一抹幽光。
“都是一场误会。”凤七珑笑着开口，伸手拍了拍凤萋萋的手背，“霜汐肯定是不会撒谎的，就看下人里头谁撒了谎。”
下人们立刻求饶喊冤。
凤启天把事情交给管家处理，当天晚上，凤萋萋身边的大丫鬟绿翠淹死在府外头的河里，还带着包袱。
有丫鬟说，绿翠其实很讨厌自家小姐的性子，但碍于只能依靠她生存，所以忍下，其实记恨她很久了。
管家对所有人的解释是说：绿翠一直不喜欢四小姐，便想下毒药惩罚她，顺便陷害给和凤萋萋有过节的表小姐，想着就算不能证明表小姐下毒，也能让自己逃过一劫，没想到自己还是被发现了，便想潜逃，管家在追捕之时她跳进河里，淹死了。
老丫鬟小厮们心知肚明，这些都是主子们的事，和丫鬟无关，丫鬟只是替主子背锅。
大宅院里，下人的地位总是处于最低处。
为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伺候千金小姐，还不如在厨房择菜。
凤府的绿翠是死在外头的，这件事没能守住风口，外头的人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为了不让百姓乱开脑洞，简单地说了丫鬟谋害主子的事。
狼城里的大家族自然最先得到风声。
凤萋萋出事，还是在凤府里，百分之八十和凤霜汐有关。
白之御坐在屋顶上，右腿弯曲，右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飘向凤府的方向，悠远无比。
不远处的一间房里，白莜从镜子前站起，回头看向丫鬟，“凤萋萋的大丫鬟向她投毒？”
“是，城里都在传呢，说凤四小姐自己造的孽。”
白莜脑中闪过那天和凤萋萋与离婵见面时的景象，眼中闪过精光。
凤萋萋身体恢复后，立刻找凤启天，打算说宝贝的事。
书房里，凤启天正在看书信，听管家说凤萋萋有事和自己说，皱起眉，霎时间想起大丫鬟说的关于“宝贝”和“证据”的事，怎么想都觉得是无理取闹。
“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别到处跑。”
外头凤萋萋不依，撞开管家闯了进来。
“爹，你怎么就不让我说，这可是关乎‘宝贝’的大事！”凤萋萋几步过去，气势汹汹。
凤启天收了书信，看向她，“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别人怀疑是别人的事，你不要盲目跟风。”
“我、我和别人想的一样不行吗？就是凤霜汐抢走了‘宝贝’。”凤萋萋坐到书案对面，“爹，你还记不记得，师尊们再地动山摇后离开，我们紧跟着，听到了一声鸟叫？”
粗心的凤萋萋根本没听到，都是白莜告诉她的。
凤启天仔细回忆，“隐约听到了。”
“爹你就不感到奇怪吗？那天我们听到鸟叫，赶过去没看到一只鸟，反而凤霜汐带着乌鸦变成的金雕回来。当时在巨石附近的，肯定是凤霜汐的那只金雕。”凤萋萋仔细回忆白莜和自己说的想法，“凤霜汐能破开结界，要么是金雕很厉害，帮她破了结界，要么是有什么高人相助。毕竟黑谷不是我们的，谁都会跑进去。”
“你想说，还有比三位师尊更厉害的人？”
“万一真的有其他狼妖？或者别的破开结界的办法？你看凤霜汐那么稀奇古怪，我最开始见到她就怀疑她是狼妖，故意变成和云姑姑相似的样子潜入凤家，狼妖就能变幻容貌不是吗？”
“萋萋，并不是所有的狼妖都能变幻容貌，三位师尊就不行，难道你想说霜汐只在隐藏实力，其实比三位狼妖师尊还强？”凤启天颇为无奈，“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凤萋萋张了张嘴，想起凤霜汐在比试上的险胜和受伤。
脑中闪过一些画面，“她会装啊，她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爹你们应该也发现了啊！肯定是她得到了宝贝，觉得自己能力更强，不再怕你们了，就开始放肆了。”
凤启天怎么都觉得匪夷所思，凤霜汐看起来的确只是个一百八十多岁的姑娘，哪里有一千多岁的样子。
她的阅历根本没这么多。
但世上不是没有异才，拥有与年纪不相符的能力，可最后身体能承受下来的没有几个，不是废了就是死了。
此时，凤霜汐一手牵着云玖玖，一手提着一脸生无可恋的锦赤的脖子，去给曲影影送行。
曲影影在狼城逗留这么久，该离开了。
她与凤霜汐的关系谈不上多好，却是各自相识的所有姑娘里关系最好的，曲影影本就不是个擅长交朋友的人，独立独行惯了。
狼城城门口，凤霜汐蹦跳着过去，脸上洋溢着笑容。
锦赤的雕身在她手里晃悠。
其实出门的时候锦赤还好好站在她的肩膀上，半路上他见到牛肚，说什么也要去吃，凤霜汐干脆掐着他脖子吧他提来了。
他气愤，他根本不想来送女人好吗？
“影影。”凤霜汐落在曲影影面前，左侧的翡翠蝴蝶流苏挂饰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摆动。
曲影影抱拳，笑的时候两颊提起，显得肉嘟嘟的，“来日方长，有缘再见。”
“嗯，有缘再见。”
“我会替你多留意留意与你长相相似的人，若有消息，我便将信托人送到凤府。”
“不用送到凤府，直接送到茶花客楼。”凤霜汐巧笑倩兮，“只说是给西霜的。”
曲影影一愣：西霜、霜汐……
她失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
凤霜汐这一透露，也算是一次交心了。
“好，就送到茶花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