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夏
身段挺拔高挑的、长相俊秀易铭正在为一位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洗头发,女孩一头乌黑长发,长相冷酷的她躺在沙发上一直瞧着脸上方的易铭,易铭对这个以后成为自己老婆的女孩完全没有兴趣的原因,至少现在一定盯着自己的高高在上的眼神,就足以让他觉得讨厌的很,他永远不会想到,面前这个自己完全喜欢不起来的女孩,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刻,都血淋淋的围在自己身旁,阴魂不散。
洗完后,坐在椅子上的冷酷女时不时的瞧着正在端茶倒水的易铭,坐在她后面的理发师似乎似乎看出了名堂,用非常熟络的讨好的语气笑着说:“上个月才招的,十九岁,和你差不多大,我一眼就看中了,就让他来试试,还不错,机灵的很。”理发师扭头对正在干活的易铭说,“你帮茹君倒杯水。”
理发店的老板不知道这位茹君小姐家庭背景到底是是什么,他只知道这位是有钱的小姐,在自己店里办卡充钱从来不手软,曾经老板有问过她是何方神圣,她只是瞪着老板看,把老板看的浑身不自在,从哪以后再也没有问过,当然,老板从她手里忽悠过来的钱多的老板自己都不好意思。
易铭双手端着水杯,放在茹君的面前,茹君戴着高高在上的眼色又瞥了他一眼。
易铭忽然抬起好看的眼睛,拿出理发店的职工的姿态,秉着女顾客就是金钱的基本,礼貌的冲茹君露出明朗的笑容。
易铭的好看的笑容让茹君晃了神,十九岁的她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刚刚才见的男人,这个十九岁还没成熟的男人。
易铭俊朗好看的脸上完全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看着这位女顾客,只是给与她该有的的顾客至上的笑容。
从哪以后,翁茹君隔三差五的就来理发店洗头做护理,指名点姓的让易铭洗头,找易铭聊天。易铭从心底就不喜欢这位有钱小姐,但他从来不在面子上让她看出来,他吃她带来的点心,喝她买过来的咖啡,拿她充值会员的钱,不多一分喜欢,也不少一分礼貌。
从那时起,翁茹君给理发店带来的收入创下了高峰,虽然易铭拿到手里的微乎其微。
几年前,易铭跟着母亲去了住在台湾的舅爷爷家,本以为是继承家业,好景不长,舅爷爷的公司破产,舅爷爷去世,易铭就辍学四处找工作,最后莫名其妙的来到深圳,一个高中还没有毕业的男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如何去找一份能够让自己活下去的工作。他有想过回自己的老家——杏乡,但思前想后觉得不妥,这样住在老家的姥姥就会知道舅爷爷死去的消息。
舅爷爷在台湾有自己的服装公司、布料厂和设计公司,易铭从小就会画画,做衣服画设计图对于易铭来说完全轻车熟路。舅爷爷破产后,易铭去了一家服装厂面试,后来让他留下来在车间做流水线上的工作,他也欣然同意了。在服装厂的工作越来越好的时候,他就被辞职了,他问车间主任自己被辞退的原因,车间主任就回答说:“收购你舅爷爷公司的人说,留下你,就不给给我们供应的布料。”
之后,易铭连续去了好几个服装厂面试,都被拒之门外,即便是剪线头的小活都不给与他。最后才明白,收购舅爷爷公司的那个人,想要做到斩草除根,斩草除根的理由就是怕他们绝地而返。
在深圳流浪的那些日子十九岁没有学历、没有人脉的他,该去哪里寻找工作那天,他走到一家高档的理发店,门口贴着招聘学徒广告,工资待遇还不错,他站在招聘广告纸前只是呆呆的看着,他知道高档的地方一定不会要这样的自己。
他只是这么看着,里面正在招呼客人的老板瞧见了这位好看的男生,对着旁边的工作人员絮絮叨叨的说了几句,自此之后,易铭就开始在这间高档干净的理发店工作起来。
易铭站在老板面前,老板上下打量一番,就说:“你今天就可以上班,如果你愿意的话?”
易铭很是意外就说:“可我什么都不会!”
“以后就会了!”老板笑着对旁边的一个娘气的男人说:“你先教他怎么帮人洗头。”
老板说完就往二楼走去。
娘气的男人拍了一下易铭的肩膀笑着说:“长得好看就行!”
易铭此时才知道好看的皮囊能够带给自己吃喝住,这对他来说不乏是个好事,至少有钱赚。很快他学会了如何用自己的优势来赚取客人身上的钱,如何讨好客人。
理发店很晚才会下班,易铭那个最后善后的人。扫地上多余的头发、拖地、擦桌子,洗杯子、把桌上的东西摆整齐,放回原地,把毛巾洗完后烘干,然后叠成方方正正的一块放在格子的储备柜子里。
等做完一些系列恢复原貌的事情后,他关灯关门走回住处。
易铭回住处的必经之路是一条窄窄的巷子,高高的建筑把仅有的通道包裹起来,抬头往上看去,好像被压在建筑下的感觉,灰灰暗暗的只有头顶上的天际是有空气的。他和陌生人合租,虽是三室一厅,却住着四户人。他住在一间隔板间里,十平米的房间只能融进自己的床,个子太高的易铭每次睡在床上,两只脚都会伸出床去。就像衣服太小一样,紧巴巴的裹着自己。床边放了一个小桌子,上面是易铭的铅笔和画画的本子。
下班经过巷子的他,经常看见一个露出上半身的短发女人,看她的长相比自己也就大两三岁,面容天真的她纹丝不动的站在一楼窗户里面,双眼无神的直直的盯着窗外的某一个点看,眼睛就跟鱼一般木讷。
这个女人和自己初中喜欢的女生赖小川长得很像,这是易铭的第一反应。他每次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窗前的女人,就径直往巷子深处走去。时间长了,易铭知道原来她是个盲人,时间长了他每次路过就会站在窗户外看着她。
那天,易铭还是很晚才下班,他咬着手里的冰棍,很是无聊的蹲在窗户边歪着头瞅着她看,女的双眼无光的看着窗外黑咕隆咚的巷子,嗅了嗅气味,嘴角有些许的牵动,易铭正要起身离去,那个女的幽幽的说出一句话:“你天天在这看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这一开口,把易铭吓得差点没站住,女的干净脸上露出的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他从来没见过的笑容,很是吸引人。
他没有离去,站在原地想了想回答:“我叫……易铭!”
“我只要闻到洗发水味道,就知道是你。”她说。
易铭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就问:“你叫什么?”
“付小山,付出的付,山河的山。”
“付小山……”易铭嘴里轻轻的重复了一遍。
“嗯!”她回答。
她穿着一件很大的不适合她的衬衣,易铭见她的衬衣领口里的脖子上有红色的伤痕,也没有太在意,正要开口问她些话,从里面出传出伴随着开锁声的浑厚的男人声音。
付小山慌里慌张的伸出双手,摸到玻璃窗快速推上,摆了摆手示意易铭离去,抬手的刹那间,易铭看见她手里的水果刀,以及手腕上的血迹。
他探头正想要问,附小山快速拉上帘子,屋里的样子全部都被帘子给挡住。
易铭站在窗户边不肯离去,只觉付小山一定有事情。过了好长时间,里面没有了任何声音,他只好转身往巷子里走去,走了几步易铭回头又看了一眼那个窗户。
自从俩人说话起,易铭路过付小山家的窗户时,总会和她打招呼,偶尔聊上两句话,又或者给她带去冰淇淋,付小山脸上隔几天就会出现淤青和擦伤。易铭问她原因,她一开始逃避不说,再后来就说:“被……打的。”
付小山说被打的,易铭当时认为是被那个带着浑厚声音的男人打的,他只是心疼,不知道如何宽慰付小山。那天下班后,付小山依然站在窗户边,易铭看着满脸伤痕的她,他不想再看到她惨兮兮苦笑着跟自己说话,他不想看见,他想要躲开她。
易铭快步走向巷子深处,想要逃避。
付小山双手抓着铁栅栏向外面喊道:“易铭……你来了!”
易铭放慢脚步,抬头看着窄窄的黑蓝色星空,他叹了口气。
“易铭……”付小山又喊了一声。
易铭进了巷子,不一会儿他拿着两支冰淇淋,来到窗户口,隔着铁护栏,他将冰淇淋递给付小山,俩人静静的吃着。
俩人不说话付小山吃了口冰激凌,似乎在想些什么,她舔了一下嘴巴说:“他……虐待……我!”
“那你还留在这里。”易铭反问。
“我如果跑出去了,会饿死在外面的。”付小山无奈笑着说道。
易铭看着她脸上的伤痕心里很难受,他把手伸进窗户内触碰她脸上的伤,付小山疼的往后退了一步,这让易铭心生怜悯。
“疼吧?”易铭柔声细语的问道。
“嗯!”
“你为什么要待着这?你可以离开。”
“我不敢离开,他是社会上的混混,如果被抓回来,估计又要遭一轮毒打,而且离开他我真的不知道去投靠谁。”
易铭脱口而出:“投靠我!”刚说完就立马觉得自己有点冒失。
付小山双手伸出窗外,去触碰易铭的脸,他也没有躲闪,任由她抚摸,她轻抚过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手往下划去。
付小山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在易铭的眼中她就像干净的水一样存在。
她双手放在易铭的手掌中,两个中指慢慢划过易铭的手掌心,易铭觉得像过电般的,全身酥麻。
易铭这是明白,他喜欢上了这个奇怪的人,这个叫付小山的人,这个给他金山的女人。
“你明天就去办去日本的签证,等签证拿到手后再来找我,我们去日本。”付小山认真的说道。
“去日本?”易铭很是诧异,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要去日本。
“他下个月要带我去日本,带我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易铭对她突如其来的计划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只要到了日本,什么事情都好办了。”付小山的眼圈红了起来,“你知道吗?那天如果你没有开口跟我说话,我现在估计就躺在棺材里了……”
付小山住所的门锁又被打开,伴随着男人醉醺醺的胡乱话,付小山慌忙把自己的身份证等证件扔出了窗户外,易铭看了眼脚下的证件,对于发生的事情毫无头绪,他也不管当下,拿起证件慌里慌张抬脚跑开,直到消失在巷子深处。
付小山立马把窗帘拉上,那个男人慌里慌张的拉着付小山就往屋里拽,那个男人嘟囔着带着低三下四的语气,小声的说道:“你天天这样,我都不好交代……”
面无表情的付小山嘴角扯出一丝冷笑,转身往里屋。
醉醺醺的男人无奈的挠着已经秃顶的脑袋。
躺在床上的易铭看着狭窄的空间,思考该做怎么样的决定,他想要拯救那位看上去无助的付小山。他查了去日本的费用,以及如何快速办去日本的签证。对于他这种高中没有毕业没有存款的人来说,去日本很难。他去问店长,店长快速给易铭提出了有效的建议,他提议说:“茹君估计能够帮你。”
翁茹君再次来洗发店的时候,易铭比以前更加殷勤讨人开心,这让翁茹君很是受用,于是就打听了去日本的事情。
茹君说:“去一趟花费挺高的,签证不好办,不过……我可以让我爸爸想办法。”
易铭使出浑身战术,临走时她偷偷的往易铭手里塞了一张纸条说道:“给我打电话,我帮你。”
翁茹君前脚离去,被自己恶心到得易铭后脚攥着纸条往卫生间跑去,他打开纸条后,上面写着一个电话号码。
易铭抬头看着镜子里那张好看的皮囊,冷笑了一声自嘲道:“也许我也就剩下这个了。”
他站在卫生间里挣扎了好久,事情来得太突然,让他一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为了一个自己刚刚喜欢上的女人就去出卖自己,值吗?这对他来说就是个未知赌注,输赢只有天知道。
十天后,易铭出现在窗户外,站在窗户里的付小山就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钥匙在地垫下。”
他跑到她家的门口,掀开地垫拿起钥匙打开门,门一打开,付小山就站在那里,她向易铭伸出一只手,他拉过手就往外面跑去。
俩人刚上出租车,付小山就拿出一个沉沉的布袋子,放在自己脸前。
“这是什么?”易铭问。
付小山笑着对他说:“钱!”
易铭接过来,拉开绳子往里面一看,里面闪闪发光的。
“钻……”易铭低语嘟囔着,他看着眼前越发琢磨不透的女的,有点害怕。
“你害怕了吗?”付小山问。
易铭咽了口唾沫盯着付小山。
付小山那双眼睛好像能够看见自己一般,很认真的对易铭说:“我不会害你,相信我!”
出租车外的的天空深深地蓝,像贴在上面的浓墨色彩背景一般,藏着看不见的事情。
日本晚上的街头灯红酒绿,付小山慌张的跑过来,她蹙着眉头,眼睛似乎可以看见一般四周张望着,汗水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一辆面包车急驶过来,重重的向付小山撞去,付小山倒在地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2017年,初夏
“小山……”易铭忽然睁开眼睛,脑中的车祸画面又出现在自己的梦里。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摸了摸有点疼的额头,深深的呼了口气。床边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过电话接道:“泓世!”
易铭按了一下床头的按钮,偌大的窗帘缓缓打开,他拿着手机,手机上走到阳台前。
“打球!”泓世说。
易铭笑着说:“约我?你这么有空!”
房车外面的演员副导演抬手敲了敲房车的门说:“泓老师,现场请!”
穿着白色长衫的泓世拿着《你好!黄小姐》剧本从房车下来,跟着演员副导演往棚里走去。
“今天有空。我去现场了,一伙见!”泓世把手机递给了走在身边的助理,径直走进棚里。
到了现场,穿着民国西装的戴着一顶黑色礼帽的男人走到泓世旁,伸手就向他肩膀拍去就说:“师弟!”
泓世摸了摸肩膀,觉得眼前的人莫名其妙,很是讨厌。
那个男人继续说:“我们一个大学的,我比你高几届,快喊师哥!”
泓世别过脸,冷哼了一下。
导演看出了泓世的不耐烦,冲着大家说:“走一遍戏!”
现场制片大声喊道:“走戏,现场安静!”
泓世把手里的剧本递给了站在后面的助理,面无表情的走到拍摄起伏的位置。
泓世和易铭在室内篮球场上打着篮球,泓世每次投篮都投不进去,他气的把球往旁边的一个人怀里扔去说:“不玩了!”
泓世朝一边走去,易铭向其他人招了招手,跟着泓世过去。
俩人坐到了椅子上,拧开瓶装水喝了起来。
泓世边卷运动裤的裤腿边说:“今天拍戏的时候,遇到了傻帽,上来就拍我肩膀,让我喊他师哥!”
“你就因为这个让我来陪你打球排气啊?”易铭问。
泓世看了一眼易铭,易铭无奈的冷哼道:“我公司很多事没处理。”
泓世有点不开心说:“你是我大股东,应该体恤我,我天天的给你赚钱容易吗?”
易铭回道:“我也不容易!”
泓世忽然上手用手指蹭了一下易铭脸,易铭吓得往后歪去,泓世把手指面放在眼前,仔细看着。
泓世就问:“你是不是抹粉底了?脸比我还白!”
因为易铭长相好看的让自己都嫉妒,泓世每每见到他,都会冷嘲热讽一番才肯罢休。
易铭冷眼瞥了泓世一下,起身往球场跑去。
泓世是‘中日混血’,他从小在中国长大,泓世在中国只是一个只能拍平面照片,去剧组投简历只会得到几场戏演的默默无闻的小演员。
那年易铭被付小山带去日本后,发生了很惨痛的事情,在易铭就快要被人打死的时候,是身为局外人的泓世救了他。那天泓世正好回日本去看望奶奶,碰见了拼命逃跑会说中文的易铭,他不知道那根神经跳动了一下,就把易铭拽回家,救了被人追赶的易铭。易铭很是感谢泓世,就说:“我会让你成为你想成为的那种演员!”
当时的泓世只觉得他是个说大话的笑话,他很想骂易铭是神经病,可万万没有想到,两年后易铭说的那些‘神经病’的话居然变成了真的,他不知道易铭从哪来的资源和资金,易铭成了泓世的公司最大的股东,泓世成为易铭的‘金牌’。
泓世的绯闻女友——廖顺儿,俩人连续四年合作拍摄情侣表的广告,三年前俩人还合拍了一部戏,外面传俩人的绯闻虽是沸沸扬扬的。
那天,泓世和廖顺儿正在摄影机前拍摄情侣表广告,俩人配合默契,拍完后,俩人正准备和以前一样分道扬镳,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廖顺儿扭头就问:“你下部戏签合同了吗?”
“签了!”
“我以为你不会接这部戏!没想到……”
廖顺儿主动的原因来源于泓世签的下部戏是因为女主角是自己,她知道泓世对自己在某些方面世肯定的。
泓世笑了笑:“是啊,我可是冲着你……才拍这部戏的,可到了眼前你居然退了!”
廖顺儿:“我合同里好多条件制片那边都不同意!所以……”
“你不会要求……住八星级酒店吧?”泓世半开玩笑问。
廖顺儿用手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别乱说!”
泓世看了眼被廖顺儿拍过的手臂,抬眼又看向她。
廖顺儿用手比了个电话:“别忘了请我吃饭!”说完扭头就往停在外面的车走去。
站在她旁边的助理把手机递给了她,廖顺儿把电话放在耳朵上笑着说道:“你说到哪吃饭?”
泓世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自此俩人就成了真的男女朋友。
泓世的经纪人卜足,一个中等个,长相斯文中带着憨态人。
他顺着泓世的视线看了过去,轻声细语的说:“老板,我有个八卦。”
泓世抬脚边走边说:“说!”
足跟在他的旁边,用非常平静的语调说:“廖顺儿的上一个电视剧的制片说,她上个戏工作时长就签了八个小时,主要是全是她的戏,她就签了
三个月的周期,最后拍不完你猜怎么解决的?”
泓世:“说!”
“编剧们组建了一个群,叫做‘杀死廖顺儿群’,就噼里啪啦的把她的戏该删的都删了。”
泓世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戴上安全帽:“你不喜欢她,让我不要和她走的太近?”
“也不是这个意思……”卜足憨憨的笑了笑。
“你就是这个意思。”
“她在勾引你。”卜足说。
泓世说:“她戏好,我乐意被勾引。”
卜足反应片刻后,话里有话的嘟囔道:“她长得也很好呀!”
“卜大经纪人,再阴阳怪气的,你就回家种地吧!”说完泓世骑上摩托车快速行驶而去。
“车不坐,非要骑摩托车,真是有力不知道怎么使,年轻有活力!”卜足说着坐进了泓世的车里对开车的师傅说:“Uncle吴,我们走吧!”。
阳光满溢,上海各个角落也都晒满了黄金色的光。
易铭从黄氏公司大门口走出来,来到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旁,易铭看向黑乎乎的车窗,什么都看不清楚。
车窗自动的缓缓落下,里面坐着一位头上有些许白发,脸色苍白约莫六十多岁的男人,他浑身透出病态,眼中却透出威严。
易铭面无表情喊了声:“爸!”
翁谭石双手握着文明棍的金色圆头语气沉沉的说:“虽然你不太认可我这个爸,但来医院看我的还是必须要做的。至少你和茹君假装举案齐眉,对你、对我都是有好处的。”
易铭只是“嗯”了一声。
“走吧!”翁谭石朝开车的师傅说了一声,车窗缓缓升了上去,稳稳的驶了出去。
易铭看着挂着政府车牌的黑色小轿车,嘴角牵动一丝笑,这个将要见到地狱阎王的人,在最后还要把所谓的表面功夫做齐全。易铭对这个看上去正气凛凛的‘岳父’嗤之以鼻。
易铭走向公司,他从裤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显示‘翁茹君’,他划了一下说:“有人前脚刚走,就有人后脚踩进来。”
翁茹君笑着说:“所以是一家人啊!”
易铭不说话。
翁茹君说:“我现在在国外,回不去,都好长时间没去看老爷子了。你就行行好,看在他对你不薄的份上,抽空去医院看看他,你想想,没有家人去看他,他那么一个大官,也要面子的。”
“我知道了!”易铭回答。
“我爱你!”翁茹君说完就把挂了电话。
易铭停下脚步,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他和翁茹君十年来保持着这种关系,你我互不打扰,但你我必须是夫妻的事实。
他回到工作室,坐在偌大的木质工作台前画着设计稿,门被敲了两下,易铭:“进!”
手里拿着一杯冰咖啡走进来的威廉说:“你的咖啡!”说着就把带着渗出水珠的咖啡放在了易铭面前的工作台上。
拿着铅笔歪着头画着设计稿的易铭抬起眼皮看着桌上的咖啡,正了正头望着威廉。
威廉也不知道易铭的意思。
易铭:“不要放在工作台上!”
威廉慌忙双手拿起冒着汗的咖啡,左右看了看,也不知放在哪里。
易铭伸出手,威廉这才有了释放的地方,把手里的咖啡放入易铭的手里。
威廉:“陈老板下个季度想要你继续给他设计衣服。”
易铭:“这个就拒绝了吧,太多东西压在手里,忙不过来。”
“好!”威廉回道。
威廉继续说:“那我出去了……”
易铭又说:“你给我准备去医院看病人的东西,要多和好!”
威廉点头,转身出门。
拿着大本子和铅笔的易铭愣了一会儿神,突然把铅笔扔到桌上,起身走出了工作间。
第二天,易铭去医院看望自己的名存实亡的岳父,他拎着一个水果篮,小光左右手拿满了营养品,俩人一前一后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路过之时,不管是病人还是医生护士都侧脸看向非常醒目的易铭。到了翁谭石的病房,易铭把水果篮放在桌上,后面的小光把大大小小营养包放在了沙发后,就出了病房。
翁谭石介绍说:“我女婿!”
站在床边检查翁谭石身体的男医生笑着说:“翁长官,好福气,你这女婿长得很好呀!”
站在医生后面的两个护士笑着偷看易铭。
翁谭石慈眉善眼的笑着说:“还行!”
一声继续说:“这么年轻就是大公司的老板,你居然敢说还行,你让我们都不敢提自己的儿女喽!”
翁谭石被奉承的笑不拢嘴。
易铭微笑着配合着‘岳父’的表演。
易铭向医生点了点头,医生又笑了笑,带着两个护士离去。
病房中只剩下了两个人。
易铭看着坐在床上的翁谭石说:“身体怎么样了?”
翁谭石对着易铭说:“行了,你就别故作关心了!我好的很,我还要长命百岁呢!”
易铭不说话。
翁谭石不光贪钱,还喜欢贪命,这是易铭早就了解的。
翁谭石继续说:“那批要出国的东西,我已经打点好人了,你就放心拉出去吧!”
易铭看了眼翁谭石说:“爸,我已近走正常程序了!”
翁谭石脸色变得有点难看,易铭对他笑了笑。
“你嫌我要的多?”翁谭石说。
“爸,你要的不多!你放心,你该得的,我会给你的,一分不差!”易铭回答。
“你我就这么生分吗?你好歹是我的女婿,我好歹……”翁谭石停了一下继续说:“我好歹也救过你,我为你付出很多……”
易铭眼睛里透着满满的冷淡。
“我真心感谢你的付出,但……”易铭一笑也跟着停了一下继续说,“但你得到的也很多,不是吗?”
“你这什么话?”
易铭回道:“人话!”
翁谭石握紧被子问:“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易铭:“不敢!你要长命百岁才行!”
翁谭石气的喊道:“滚吧!”
易铭微微鞠了个躬,抬脚出了病房。
站在门口的小光,跟着易铭离去,走廊上依然有人看向易铭。
透过监狱高处的装着坚固的小小铁栅栏的窗户,一轮弯月潇洒的悬在蓝黑色的夜空中。
白天又黑夜,黑夜复白天,像剧院里的幕布一般换来换去的,时间也就跟着逝去不流回。
赖小川坐在监狱里的床上,歪头看向了窗外的弯月,焊着栅栏的监狱窗户的竖条缝隙刚刚好把整个弯月包裹在里。
床上放着十几颗石子,赖小川顺手捻起一颗,从窗户铁栏杆缝隙处朝着月亮击去。赖小川头也不动,盯着窗户,床上的石子一颗颗精准的从同一出口呈抛物线掷向弯弯的月亮。
赖小川收起双膝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雨下的很大,监狱的大门伴随着落下的雨声咯咯吱吱自动打开,里面走出了一位二十多岁的苍白纤瘦的女人,白色的体恤衫朗朗当当的在她的身上挂着,显得很是奇怪。
一名打着黑伞的狱警刚把她送了出来,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长相喜庆的肥胖大叔一手端着一块白豆腐,一手举着一把很大的黑伞笑着小跑到她的旁边,刚走到边上,手中的豆腐从盘子上滑落到满是雨水的地上,在苍白女人的脚边摔得稀巴烂。
三人面面相觑,互相看了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狱警转头回到高墙铁栏的监狱中,门自动关上,外面就剩下瘦弱的女的,以及肥胖的男的,俩人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水中的烂豆腐。
“没事……”
“没事……”
俩人同时抬头说话,继而不约而同的笑了一下,甄叔接过赖小川手里的行李,俩人撑着伞走进车里。
赖小川坐在车的副驾驶上盯着不停闪过的泓世和廖顺儿情侣表的广告牌。甄叔看了眼盯着广告牌的赖小川问:“俊男靓女是不是晃眼睛?”
赖小川没说话,淡淡的笑了笑。
甄叔继续说:“以后让子平在上海也给你找个俊男做老公。”
“嗯!”赖小川懒散的回道。
甄叔也不知道跟赖小川聊些什么,也不敢多说什么,他想,等她缓一缓真实的生活,慢慢的就会好起来。
对于赖小川的十多年的监狱生活,他很是愧疚,他明白,这辈子都要对不起她,当然,他是为他的儿子对不起她。
天已经黑了下去,赖小川推开自己家的院子门,里面充满了刚打扫完的洗洁精和洗衣粉的味道。上中学她经常坐在板凳还在院子里、上学骑的自行车依然靠在墙边、姥姥的藤椅还放在原地。她面无表情的走进屋,在四个遗像前点上了三注香后,晃晃悠悠的走到窗户下的钢琴边,一把扯下了盖在钢琴上的白布,她坐在凳子上,打开钢琴盖,手指轻抚过黑白琴键,这是姥姥生前经常弹的钢琴。
赖小川打开姥姥的房间站在门口,房间里盖满了白布,眼泪又憋不住流了下来。赖小川取下自己的眼镜,恍惚间,忽然看见姥姥带着老花眼镜坐在床上正给自己织毛衣,赖小川用手揉了揉眼睛把眼镜框带上,满是白布的房间再次清晰的出现。赖小川走进屋里掀开所有的白布,抱起一团白布,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的太阳光透过阳台的玻璃照进来,照到躺在白布上赖小川脸上,赖小川渐渐的睁开红肿的双眼,她走进了客厅,在桌上的袋子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她看到桌上的木盒后,放下矿泉水,双手打开了木盒。最上面是红色的存折,然后下面放着一副古董墨镜,赖小川没有在意这副墨镜,最下面赖小川看到了一封皮封信,信上用法文写着‘给外孙女的遗物’,赖小川赶紧放下手里的存折和墨镜打开信。
(中文)我最爱的外孙女:
我没有等到你回来,是姥姥的错,姥姥提前走是有原因的,你要原谅姥姥!
我这一生对于生死看的很明白,对于人世间的事也看的很透。但我觉得,我唯一犯的错是,唯一没有看透的,是我不该把我的想法加到你的身上,让你变成我的希望,我精神的延续。姥姥错了,你要再次原谅我!
在你进监狱的时候,我才明白,人只要能自由自在的活在这世界上,就是老天爷对我们最大的恩赐。为什么还要要求那么多。对于姥姥想要你成有成就的的厉害的人的这种想法,姥姥也要道歉。
你现在在整理我仅仅能为你留下的东西,当然这也是我遗物,存折上是我给你存的钱,我想你现在一定会用到;还有这副墨镜,这是我这一生,身上唯一贵重的、唯一珍贵的东西,你要好好的留着身边,就当我在你身边一般。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伤心,很无助,但你要记住,从现在起,你要好好的生活,不要一直活在悲伤里,姥姥的死去,已经是事实,你的悲伤改变不了的,你明白吗?人该往前看,不要老是回头。你要好好的把你并不太好的人生过下去,赋予它意义。
姥姥:詹之瞳
赖小川读完信后,红肿的眼睛又开始流起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