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已是隆冬,刚刚下过一场雪,外面正在刮风,屋子里烧着银炭,暖烘烘地。
梓姝和梓炀已是能坐起来了,葚儿和刘嬷嬷正陪着他们两个玩耍。
中午用饭的时候,楼钊熠没回来,葚儿怕两个孩子等不得,便是自己先吃了起来,倒是他派了人来跟自己传话,说有重要的事情抽不开身,要她自己吃饭,并且晚上也不回来了。
葚儿淡淡听着那下属的回禀,掩去眼底的失落,便是点点头跟他道:“你去告诉王爷,我知道了。”
一旁的刘嬷嬷是一路跟着葚儿从灵桥镇过来的,对她也甚是关爱尊重,看着那下属出了门后,便是走到她跟前,笑着道:“王爷对您真好,这外头都传遍了。”
“是吗?”葚儿不以为意,原以为她会脸红地害羞,会感动,却见她淡淡笑了笑,而是问刘嬷嬷,“我和他身份悬殊这样大,就没有人质疑吗,就没有人站出来指着我鼻子说,哪里来的乡野女子……”
一句话,将刘嬷嬷堵得哑口无言,怔楞地望着她,不知道怎么接话。
就见葚儿低下头,神色柔和地看着两个孩子,轻声道:“你不了解他,我住了这样久都没听到半句流言蜚语,只怕是都被他用什么手段给制止了。”
“这样对您来说不是很好?”刘嬷嬷不明所以地望着她,“这说明王爷在乎您的名声。”
“我知道,我也记在心里啊……”她柔柔地笑着道。
第二日晚上,楼钊熠还是没回来,葚儿枯坐在榻上直直望着门口,见不到人,她便是睡不着。
似乎回来后,他便是忙的不可开交,经常四五天时间才能见到他一面,身边还经常跟着很多不认识的下属,走到哪里排场都很大,葚儿从之前的心慌依赖,到现在的习惯成自然。
她又等了一段时间,确定他不回来后,便是合衣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感觉身子被什么压住,太重了,她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便艰难地睁开眼睛推了推身上的人,没推开,反而被一把抱住,搂在怀里死紧。
“你回来了……”她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了一声。
“嗯。”楼钊熠声音淡淡地,没有起伏。
听得葚儿忽然有点生气,将他推开些,怨怼地问他,“你都在忙些什么,整天见不到你,梓姝和梓炀都快不认识你了。”
其实问出来的时候,葚儿只是发泄一下,她明白楼钊熠不会轻易告诉她,他都在做些什么,要是早告诉,他们两人在之前的时间,就不会闹得那样不可开交。
是以,她问完后,便是将脑袋重新埋进他怀里,死死拥抱住他腰身,没说话。
静默了一阵子,她都快要睡着的时候,楼钊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暴风雨快来了……乖,你好好在府里待着,外面有我……”
什么暴风雨,葚儿完全听不明白,索性放弃,就当他是给她解释了。
说完这句,楼钊熠的眼眸便是暗沉下来,翻身压住了她……
葚儿在心里哀嚎一声,他最近似乎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前几天折腾的她到现在都没恢复,她本能地产生抵触。
“别……放过我吧。”她声如蚊蝇地低声道。
头顶传来楼钊熠的轻笑声,揉揉她的脑袋,便翻身下去躺倒一边。
还以为他体谅她,葚儿在心里松了口气,准备闭上眼的时候,身旁的人猛然将她拉过去,力道大的她整个人直接紧紧贴在了他身上,下巴都被撞疼了,同时男人的大手便是贴着衣服伸了进去。
她暗骂一声,果然不能相信他。
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算是清醒,一醒来,就感到浑身散了架般那里都疼。
身旁的人早就走了,葚儿伸手摸了摸,褥子冷冰冰的,显然是他在天刚亮就出去了。
她心里惦记着梓姝和梓炀,还没喂奶,便是来不及收拾自个,擦了把脸就跑了出去。
来到刘嬷嬷房里,就听见梓炀咯咯直笑,他周围还围着一堆下人给他鼓掌,逗弄着他玩。
见葚儿进来,下人俱是收敛了笑,站到了一边候着。
刘嬷嬷走上前来,跟她高兴地道:“王妃,小世子会爬了。”
“真的吗,快让我看看!”
葚儿心头涌上狂喜,快步走到榻跟前,就见梓炀正在歪歪扭扭地爬来爬去,他小胳膊小腿儿地还是没力量支撑整个身体,爬了没几步,便是歪倒在了一边,斜斜躺着喘气,乌溜溜地眼睛望着众人,那模样活像一直小黄牛,哼哧哼哧地。
倒让葚儿笑了起来,一把抱起他,在他脸上亲了又亲,激动道:“乖儿子,你可真棒!”
再一看梓姝,就见她正坐在那里,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们看,嘴巴里还留着口水。
葚儿心下便是一酸,他们两个只是一前一后出生而已,怎地两个孩子差别这样大,梓姝这段日子生了大大小小的病,没少折腾她。
如今,梓炀都会爬了,而梓姝还是只会坐,瞧着便是让葚儿心里愧对,都是她的原因,才会让梓姝生来便是身体不好,各个方面都是不及哥哥梓炀的。
晚些时候,又是下了一场雪,屋子里甚是暖和,葚儿将两个孩子喂饱,哄着他们消停后,便是累的坐在那里歇息。
带孩子通常都是最累的,往往这两个小家伙让她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好不容易歇息会,就见下人来回禀,说是王府门外有个人,一定要见到她。
葚儿狐疑,她在京城没有认识的人,而且,自己自从来到京城,便是一次都没有出过王府大门,又何来认识人之说,她满脸疑惑地站起来跟着那下人往外走,想要去看看来人是谁。
就见王府大门前的石狮子跟前,站着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那人身量有些矮,正站在雪地里冻得搓手。
葚儿一眼就瞧出来,是二姐夫李河,便是赶忙走上前去,试探地喊了一声,“姐夫?”
李河正冻得跺脚,听见有人叫他,赶紧转身去看来人,见真的是葚儿,便是笑了起来,走到她跟前道:“三妹妹。”
“你,你怎么在这里?”葚儿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见他满脸胡茬,眼窝深陷,眼底泛着青黑之色,便是连身子,从外表看上去都瘦了很多,想来和桑桃儿和离后,他也过的不好。
李河摇摇头,看了看四周,见荣王府的下人全都往这边看,尤其是有四个奴婢似的下人直直盯着他,他便是吓得不敢多说,只跟葚儿说道:“我自从和你二姐和离后就离开灵桥镇了,后来回去看过一次,整个镇子已经成了废墟。”
“那你见过我娘和大哥吗?”葚儿急切地问他。
说到这儿,李河便是沉默下来,摇头,道:“很惨,住你隔壁的王婆婆和王老伯都被他们煮着吃了,我害怕被抓住,就远远地看了一眼,没敢真的进去镇子里。”
听他这么说,本来还有些希翼的心里,便是在一瞬间消弭下去,葚儿垂下头望着地面,喃喃道:“原来和我娘和好那次,竟然是我们母女最后一次见面……”
楼钊熠安排的那四个照顾葚儿的婢女见两人说话时间太长,起了疑心,便是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
“对了,我最近都在京城,你若是有事,可以来找我。”李河瞧见了,便是匆匆忙忙跟她丢了一句话,人转身就跑了。
看着葚儿的人心思太灵敏,话说到最后,李河都没来得及告诉他此次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