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贾谧抬手卡住颜玉的下颌,恶狠狠道:“这点火不过是个前奏。接下来,我要将你这凤鸣楼烧为平地,片瓦不留。当初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就应该知道,这得付出代价。”
“贾谧,你若真敢这么做,我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
“不敢?”贾谧冷笑了两声,“这世上有我贾谧不敢的事?我让你亲自看看,我究竟敢,还是不敢。”他面色瞬间变得狰狞,“兄弟们,给我放火烧,一处也不要放过。若有人敢来阻止,就给我往死的打,打死了爷负责。我要让她亲眼看看,她苦心经营的凤鸣楼,是怎样化为灰烬的。”
颜玉眼睁睁的看着与贾谧同来的其中三人在凤鸣楼中四处纵火,浓烟滚滚中,她被贾谧带着从窗口跃身而下。
跃身而下的同时,颜玉掌心的解剖刀终于割断了绳子,腿却在下落过程中,不小心在楼下撑开的窗角上划过,血水瞬间浸湿了裤腿。
颜玉咬牙忍着痛,抬手一拳揍向从地上爬起身前来抓她的贾谧面门,在贾谧眼冒精星鼻血长流之时,手中的解剖刀寒光交闪,再一个手刀落下,浑身上下皮开肉卷的贾谧直接晕死过去软倒在地。
若非杀了贾谧,会惊动贾南风,惹来不小的麻烦,颜玉真想狠狠给他几刀。
楼中火势越来越大,颜玉顾不得再跟贾谧多做计较,忍痛跃起身抓住窗沿,吃力的向上爬去。
刚爬至四楼窗口,一道热浪扑面而来,颜玉侧首抬袖遮挡,待到这波热浪散去后,立即翻身而入,拖着受伤的腿,急急的奔向妆台前。
热气和着浓烟熏的人睁不开眼,颜玉强忍着双眼的不适,打开暗阁取出严鹤的供词,又在妆台上摸索着找到首饰盒打开,指间刚触到里面的玉簪,却听门被砰的声踹开。
颜玉转眼瞧去,却见是刚放火的其中名男子跑了进来,他见到颜玉在房中,面上闪过抹诧异之色,转而邪佞一笑,“看来还是我与玉嫣姑娘有缘份。”
他看着颜玉的同时,视线落在桌上的首饰盒上,一个箭步跨上前就去抢。
颜玉本就大病初愈,身子虽恢复的快,但仍透着几分虚弱,刚刚腿又受了伤,加之在房中被烟熏火撩,此时已然四肢乏力,男子距她的距离太近且动作迅捷,颜玉还来不及阻止,已被他抢去了首饰盒。
但好在颜玉先一步将玉簪拿了出来。
“你手中拿的是什么?交出来。”男子向颜玉伸出手,满眼的贪婪之色。
颜玉冷冷一笑,手中紧握的解剖刀奋力刺向男子。
“敢跟老子玩阴的。”男子虽避过了要害,手臂却被划了一刀。
他几步追上前抓住颜玉的手碗狠狠往回一拽,颜玉手中的刀松落在地,人也跌倒在地上。
此时火势越来越大,烤的人肌肤生疼,火舌四处乱蹿,稍不留神,就会被烧着。
地上滚烫的漫度瞬间让颜玉肌肤起了层水泡,她强忍着疼痛假装晕了过去。待到男子避让开火势上前来取她手中的玉簪时,她袖中滑落掌心的另一把解剖刀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脏。
“你……”男子双目爆睁,似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青楼女子,身上怎么会带这么多的刀。
这一刺,颜玉几乎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她咬牙强撑着地面,忽略掌心传来的烤肉般的滋滋声想要站起身,结果被她刺死的男子身体却重重的倒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给压了回去。
满目火光翻卷,头发亦散发出焦味,漫天大火将她重重包围,颜玉却再也无力逃出去。
所谓在劫难逃,或许正是如此。
颜玉缓缓闭上酸痛难忍的眼,不得不接受命运的殘酷。
意识涣散之前,颜玉似听得有人在焦急的唤她:阿璃。似近在耳侧,又似来自遥远天际,颜玉辩不分明,她想要睁开眼去看,眼皮却重如千斤,她不能掀起分毫。最后,无尽的黑暗将她包围,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月无心被人连夜请下了十里坡,这次是直奔云府而去。
当看见躺在床上形容狼狈气息奄奄的颜玉时,他胸口瞬间腾起股滔天怒火,狠狠一拳挥向床畔正在为颜玉包扎着手的云溶。
呼啸的拳头被云溶眼也不抬的扣住,温润的嗓音此时变得嘶哑不堪,“先救她。”
“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月无心忧郁的眉眼被怒火晕染开,散发着浓浓的嗜血杀气。
“救她!”云溶松开手,视线始终落在颜玉苍白的面上,起身将位置让给月无心。
月无心拳头捏的骨骼生响,此时颜玉危在旦夕,一拳过后,他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些,当下收手为颜玉诊治。
半晌,他缓缓松了口气,还好,她这情形看着严重,实际情况也的确非常严重,但好在并未伤及本元。有他在,应无性命之忧。
为颜玉施完针将伤口清洗包扎好,天际已露出鱼肚白。
月无心起身,面上透着股阴寒的冷,“是谁下的手?”
“此事我自会处理,不劳月神医费心。”云溶见颜玉双眉紧蹙,心亦跟着深深揪紧。
“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强求。这事,我自会查清,定会为胆敢伤她的人十倍百倍偿还。”月无心侧首看向坐在床畔轻抚着颜玉眉眼安抚的云溶,琉璃般的眸中隐隐透着几分难以压抑的嫉妒。
月无心离开不久,丫鬟将熬好的药端了上来,云溶将药吹凉,刚要喂给颜玉,却见她眼睑颤了颤,幽幽醒转。
云溶心头悬着的大石刚要落下,却听颜玉破碎沙哑的自言自语如桶冷水朝他当头浇下。
“怎么这么黑?难道我是下了地狱?”
“阿璃,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他将语声放的极轻的问,似怕惊忧了颜玉,手上端着的药碗里却荡起了细微的涟漪。
“云溶?你怎么会在这里?”颜玉眉头紧皱,她身子微动,却觉身上的疼痛如排山倒海般袭向她的脑海,疼的她头痛欲裂,难道她没死?
“阿璃,是我。”云溶搁下药碗轻握住她未受伤的那只手,另只手试探的在她眼前晃了晃,颜玉对此毫无反应。
看来她又从鬼门关前打了个转,被云溶救了回来。
颜玉面上神色平静,心绪却是截然相反。她指间动了动,似想要挣开云溶的手,又似想要将他的手回握。
似察觉到她的犹豫,云溶握着她手缓缓收紧,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颜玉手僵了僵,便也由着他握着,静静的搁着他掌中。
“怎么不点灯?”颜玉酸胀的眼里有泪流下来,是被烟熏了的后遗症。
云溶抬指将她眼角的泪拭去,半晌后,道:“月无心此前来过,道你的眼睛被烟熏过,需得将养几日方能见光,如若不然,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颜玉眨了眨眼,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走了?”
“说是要替你报仇。”
“你告诉了他我的仇人是谁?”
“没有,这个仇还轮不到他来给你报。但以他的能力,想必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
颜玉自动将他的话某部分忽略,眉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几次后,对云溶道:“你暗中瞧着些,别让他将人给弄死了。虽然我也想弄死他,但目前还不是时候。”
“嗯,我知道。”云溶将被子为她掖了掖,“所以我还给他留了口气。”
“……”
“你现在身子还虚,再睡会儿,我在这守着你。”
颜玉想拒绝,拒绝的话却被卡在喉头终是咽了回去。
她刚闭上双眼,却又忽然睁开。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颜玉随口答了句,挣开云溶的手,在腰间来回摸了几次,确认没有后,又探手向床上摸去。
最终也没摸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难道是当时她昏迷时掉在了火中?颜玉心头一沉,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你在找什么?”云溶眸色幽沉看着满目黯然之色的颜玉。
“没什么。”颜玉摇了摇头,终还是抱了丝希望问云溶,“你救我时,有没有看到我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你是说它?”云溶将白玉簪递到她手中。
颜玉握了握,指腹在上面轻轻摩挲着花纹,确认是白玉簪后,面上难掩的流露出抹欢喜之情,虽被她及时收敛回去,却仍是悉数落入云溶眼中。
待到颜玉熟睡后,云溶方起身出了房。
“宫里那边,你去安排下,立即让紫蝶入宫顶替太子妃。”
“是。”孤夜刚出了府门,近日老是找她荐的石青舞又冲了出来挡住了他的路。
“石姑娘,今日我有要事,没功夫陪你折腾,烦请让开。”
“本姑娘也没功夫陪你折腾。”石青舞皱了皱眉道:“玉嫣是不是在云府,她现在如何了?”
“石姑娘何时这般关心起玉嫣姑娘的安危了?”
“本姑娘关心谁要你管。你只管告诉我答案就是。”
“答案就是……”孤夜冷眉一挑,“无可奉告。”
“嘿,你个死冰块脸。”石青舞手中的剑利落出鞘。
不出十招,石青舞捡起地上的剑,望着孤夜消失的方向气得狠狠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