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藏忽然想起了什么,立马扯着嗓子喊:“天枢,记得晚上把门栓好,也别睡得太沉,咱们这儿可都是男的,小心有人摸进你的房间,到时候可得大声喊啊。”天枢闻言回眸一笑,点头表示记下了。
八戒兀自愤恨不平,出言抗议道:“师父,您真打算让文天枢加入三藏军团,她可是个极有心机的女人,您真不怕她勾引咱们?”
唐三藏深深地看着自己的二弟子,满脸的诡异笑容,摇头耸肩道:“八戒,不是师父说你,只要你不主动出击,就凭你这副尊容,天枢是很难来招惹你的。八戒,诚如你所言,天枢该是个多么可怜的人,千百年来,她遭受了太多的非议和误解,承担了太多的孤苦和寂寞,就如同大海上的一朵浮萍,没有人在乎她的存在,没有人体会她内心种种的痛苦和不甘。所以我相信,文天枢的内心深处,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坚强刚毅,而是布满了无数疮痍,到处伤痕累累,羸弱不堪。我甚至可以想象那样的创伤,已经到了即使你不去触碰,她都会自行崩溃的地步。”
“所以现在,天枢就像当初的秀宁那样,真心实意地相信我,相信我们三藏军团,所以我决不允许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做出有让她对三藏军团失望的蠢事来。而其中最危险的一个,就是你,昔日的天蓬元帅猪八戒。八戒,师父知道你本性善良,就是稍微色了点,这是不好的。话说到此,师父就跟你挑明了吧,倘若你有想占天枢便宜的想法,为师劝你还是早点回头,不然一旦被我发现你违规,师父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逐出师门的。”
八戒被师父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老脸赤红,诚惶诚恐地喊道:“师父,您也未免太瞧得起俺老猪了。这数千年来,贪狼星文天枢可谓享誉三界,名传一时。她虽不通法术,却依然让人谈之色变,其势比之猛虎,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传说文天枢最擅长魅惑之术,惯于挑拨离间,妨碍伦常,无论是同袍泽带的生死之交,抑或是亲密无间,情比天高的骨肉父子,一旦受其蛊惑,非闹得个割袍断义,拔刀相向,仇深似海,不共戴天方才罢休。文天枢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人,师父纵然再借俺老猪十八个胆,俺也不敢碰她分毫。”
“再者俺老猪似乎命犯桃花之劫,想我昔日贵为天篷元帅,只为贪图嫦娥美色,一时酒后胡为,惹得玉帝震怒,罚我身受千锤百炼之苦,并投生凡间,受此似人似妖的肉身之苦;而今我又为了高翠兰被高老庄追杀两百年,惶恐无依,狼狈不堪,当真是生不如死。正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俺老猪就算再怎么糊涂,又岂敢再犯此等错误?从此以后,俺老猪见了文天枢不绕着走,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听到这话,唐三藏禁不住哈哈大笑,拍着老猪的肩膀道:“小子,你咋说得天枢真有那么可怕,放心吧,正所谓素丝无常,唯所染之,相信师父的眼光,文天枢并不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只要我们真心实意地对她,她必定不会加害我们,反而多个人出来供我们驱使,不是很好吗?”
八戒闻言暴汗不止,师父还真做得出来啊,让享誉三界的北斗第一星为咱们端茶倒水,实在太强悍了。不过老猪很快就释然了,算了,谁让他是师父呢,既然是他作出的决定,咱们这些做弟子的也只有乖乖顺从的份,至少从文天枢目前的表现来看,她还是蛮有诚意的,而且凭她的能耐,也不可能伤害到师父,那咱们又何必对她如此敌视,大不了俺老猪把她当成秀宁看待也就是了。
八戒想通了,不觉得胸怀坦荡,即刻大甩袖袍,昂首阔步向门外走去。那边三藏早就喊开了:“死八戒,你丫的想什么呢,三缺一啊,还不快给老子死过来。妈的,都半个月没打麻将了,真想死老子了。快快快,你倒是快点啊。”八戒闻言大声响应,快步加入战团。
于是,玲珑楼阁最大的客厅里,硝烟弥漫,杀气冲天,师徒四人各据一方,神情专注,满面肃然,摸牌洗牌如行云流水,轻松写意,来去自如。当下唐三藏冷汗涔涔,畏畏缩缩地拍出一张牌,下家的八戒见了顿时眼前一亮,大喝道:“嘿嘿,就等你这张哩,清一色胡了,师父,这可是四十八番啊,给钱给钱。”
唐三藏目瞪口呆,不由得大声惨叫,吐血不止,一向号称赌技如神的大法师万万没想到,才隔了短短半个月时间,几个徒弟进步神速,让手感颇有些生疏的他连连放炮,不禁败军千亩,惨不忍睹。三藏汗然想起被悟空几个誉为神乎其神的沙悟净,心中无比震惊,我靠,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当时被称为散财童子的沙悟净竟有如此长进,实在太不可思议,这或许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吧。
是夜,霉运当头的圣僧唐三藏遭遇了出道以来最大的惨败,徒弟们手上全面开花,杀得师父丢盔卸甲,节节败退。所有的大牌几乎在一夜间全部出现,并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吮吸着唐三藏日渐羞涩的腰包,让大法师不得不质疑徒弟们的手气,是否来源于另一种作弊手段,却始终看不出端倪。
当夜,让高秀宁久久怀念的那般惨叫声,不禁响彻通夜,在空旷的玲珑楼阁里激荡不已,让熟睡中的文天枢屡屡从睡梦中惊醒,心中颇为不安,怀疑这位表面上温文尔雅的大唐高僧,是否患有某种疾病,是以在午夜时分这般惨叫。
败绩惨不忍睹,唐三藏颓然地趴在马背上,念叨着赌博害人。这时候大法师猛地想起悟净似乎还欠他几十两银子的赌债,登时喜出望外,不顾自己身为师父的颜面,眯着眼睛贱笑道:“悟净,听说你小子最近手气挺旺,暴赢了不少银子,你看为师手头也不怎么宽裕,是不是把你欠我的三十两银子还给我啊?”
沙悟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羞涩道:“师父,当时俺老沙真是没钱还,不是您说三藏军团不养闲人的吗,自己的事自己做,所以我要是没钱还的话,就得给大家洗衣服,这按一两银子洗一件的价钱,到今天为止,俺老沙的债怕早就还清了。”
话一出口,大法师汗然不已,抬头看看牵马绳的孙悟空,询问是否真有此事。猴子满脸沉痛地回望师父,颓然地点了点头,看来也没少吃悟净的暗亏。师徒两人一致敲定,悟净貌似越来越聪明了,当真是喜忧参半。没钱可还,唐三藏拍着干瘪的口袋,哀叹不已,唉,这年头傻冒越来越少,生意就越发地难做了。
此时正值惊蛰时分,大地回春,这般嵯峨的大山,巍巍峻岭,削削尖峰,说不尽地绿意盎然:湾环深涧之下,鱼虾浅底游,鸳鸯交头戏;孤峻陡崖上面,虎啸兔走急,鹿鸣狐跳鸟纷飞。往上看,峦头突兀透青宵,山高蔽日遮星斗;回眼望,壑下深沉邻碧落,草径迷漫马难行。在高处,似梯似凳;往低处,如壑如坑。如此古怪巅峰岭,连尖削壁崖,当真是陡峭婉转,难于上青天。
看着这般光景,唐三藏心中戚戚,如此险山峻岭实在是绝少人家,更难有强盗剪径,看来老子还得多过一段穷日子,怎一个惨字了得?
正想间,大法师猛地瞥见身后默默赶路的文天枢,此刻已落下老大的一段距离。三藏正要回身招呼,甫然看到天枢的脸色,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那出身碧落的大美女,早已气喘吁吁,绵步纤纤,瞧那俏脸惨白的样儿,好似再往前一步便会倒地身亡一般。但大美女依然倔强地甩开好心过来搀扶的沙悟净,咬着牙坚持追赶远处的队伍。
三藏看在眼里,禁不住暗道惭愧,我靠,老子实在太迟钝了,我身在马上,自然不去计较旅程的长短,却当真苦了弱质纤纤的文天枢。大法师回头问八戒,大家已经赶了多长时间的路。八戒抬头望望天,仔细地扳着手指,回答道,师父,少说也该有两个时辰了。
三藏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个时辰,在这重峦叠嶂之中,身无半点法力、弱质纤纤的文天枢,竟然紧紧跟着队伍走了两个时辰,这该需要多么巨大的勇气和毅力。想到这里,大法师禁不住热泪盈眶,当即拨转马头,大声喊道:“好了,大家都辛苦了,就在这儿扎营休息吧。”
此刻早已经筋疲力尽的文天枢,甫然听到师父喊停,身上苦苦忍受的疲惫顿时全面放松开来。只见大美女紧紧握着拳头,傲然做了个胜利的姿势,不由得眼前一黑,颓然地栽倒在地。天枢拼命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无奈始终敌不过那朦胧而至的疲惫,顿时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此刻不绝于耳的,是众位师兄关切的呼喊声,让文天枢忽然间觉得,身在三藏军团,竟然如此地温馨,这样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汗然看着含笑睡去的文天枢,三藏心中不免又一阵自责,立刻传令悟净和八戒将天枢小心地抬进玲珑楼阁,悟空负责找些吃的回来,并顺带着打探一下这山间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