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逐渐成型,容锦画在一旁看着,道:“好了,快停。”
苗朵听话的停手,容锦画换了一种颜色的绣线,调整过绣花针的位置,再把绣线交到苗朵手里,说:“继续吧。”
旁边,容怀襟对通神仙尊道:“若是操纵者眼疾不深,一个人便能完成。若目不能视,多一个人从旁协助也就可以完成。寻常绣这一幅彩蝶穿花,不眠不休也要花上一天。用这台绣花架,至多两个时辰就能完成。”
通神仙尊点点头,走上前去细看缎面上的绣纹。
只是简单的平绣,然而针脚细密工整,再加上省时省力,只是用作寻常服饰上的纹饰已经足够了。
让下人照看两个小姑娘继续玩耍,容怀襟请通神仙尊移步,旁边的房间还有要请他过目的器械。
除了这台绣花架,还有画好界线之后,能将布料规规整整裁成相同大小形状的剪裁架,同样是踩踏踏板操作,能够快速将布料缝合的缝纫架。
一一看过,通神仙尊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容怀襟摇摇头,笑道:“是我牵头,但可不单是我一个人的心血。我原本只是想让家里人和田庄上的女眷轻松些,凑巧请到个对这些颇有研究的老匠人,才知道原来自古就有这些机杼,只不过被归于奇技淫巧一类,少有人去琢磨。”
通神仙尊点点头,问:“你们已经在用了吗?”
容怀襟笑道:“是,这些机杼一旦理明了构造,制作起来其实不难。田庄上的人已经都在用了,以前制作一百件成衣,怎么也得花上一个月,如今抛开那些还是需要人亲自打理的精工绣活,寻常的成衣十天就能完成百件。”
说着,容怀襟命人将新送到的成品拿给通神仙尊过目。
一套满绣折枝花样的女服,上襦长裙霞披束带,做工没什么出奇但也挑不出错,省了人力之后,价格也只需要原来的三分之一。
“我已经都了解了,”看过女服,通神仙尊问容怀襟,“节省人力时间降低价格,成衣品质却并不下降,的确是大好商机……”
“不不不,”容怀襟摆手道,“钱老板,这回请你来,并不是为了扩大绸缎庄的买卖。”
略顿一顿整理语言,容怀襟道:“钱老板,其实我想将这些机杼试试在西州推广。”
“哦?”
通神仙尊扬眉,正若有所思,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说话,不一会儿一个小厮赶进来,向两人行过礼,对容怀襟道:“少爷,今天新太守方大人到任,老爷着人来吩咐,让您一会儿回去一趟,跟他一道上太守府拜会太守老爷。”
……
不远不近的跟随着赵诚等人的客船,“太守”上任的次日,薛凝薇尾随赵诚一行人抵达了逸城。
赵诚等人前往太守府,宁徽和叶竹息陪着容怀袖前往容家。
薛凝薇不远不近的跟着,对人间的事务没有兴趣,却很担心叶竹息和容怀袖的安全,以及宁徽这个奇葩。
别人祭炼出来的都是为主人排忧解难,就她这个成天吃吃喝喝惹麻烦,简直是个祖宗。
穿过了不知几街几巷,容家大宅遥遥在望。
近乡情怯,少女有些羞怯不安,停在小巷的道口,一时不敢往前迈步。
宁徽问:“怎么停下来,走错路了吗?”
容怀袖红了脸,轻轻摇摇头。
叶竹息一笑,拍拍师妹的肩,先行一步走进窄巷,道:“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容家的人有没有搬到别处去,师妹在这里稍待,我先过去看看。”
向叶竹息露出感激之色,少女低下头,不好意思的轻声道:“有劳师兄了。”
“无碍。”
两侧皆是围墙,往前只有一户人家,正是容家。
叶竹息举步往前,短短十数步距离,还未到那两扇桐油漆大门前,忽然容家的大门洞开,一对拎着棍棒的家丁气势汹汹的走出来。
中年管事模样的男人走在最前面,二十多名壮年家丁鱼贯而出,最后一个小厮牵着马,两鬓略显斑斑的男人在门前上马,跟上家丁队伍往前走了。
一队人马行色匆匆,完全没有留意到旁边的叶竹息三人。
容怀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骑马的富家老爷,向叶竹息道:“师兄……那好像是我爹爹。”
走在家丁队伍最前端的中年男人,容怀袖也有印象,是容家老管家的孙子,容怀袖离家前,因为年龄相近常常在一块玩耍。
容老爷这么急匆匆的带着家丁离开,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容怀袖满怀担忧,顾不上先进家门,立刻跟了上去。
十多年来,逸城的道路没有大改,跟着容家的队伍往前走,周遭的景色渐渐唤起过往的记忆,容怀袖轻咦一声,道:“这条路……”
容老爷要去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位于东三道街的容记绸缎庄。
还是清晨,绸缎庄店面的门板刚卸下一半,还没有正式开张。进进出出忙着洒扫清洁的店伙计偶然抬头,看见这来势汹汹的队伍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往店内跑想要去通知少东家,被带头的管事提着名字喝住。
店伙计僵立在门边不敢随意走动,眼睁睁看着管事走近,谄笑道:“吴管事,进来好啊?”
姓吴的管事哼一声不理人,站到一旁让家丁们先进去,回头亲自来搀容老爷下马。
这才看清容老爷亲自来了,店伙计连忙跪下磕头,喊道:“老爷!小的给老爷请安!”
容老爷迈进店门,眼皮也不抬,问那伙计道:“你家掌柜呢?”
“掌、掌柜的……少爷他……”
完全不知道这自家亲父子,雷霆火炮的为的什么事,店伙计吓得抖抖索索,半天说不清一句话。
吴管事见这没怎么经过事的年轻人实在吓得可怜,瞪他一眼,道:“还不快去请少爷,就说老爷来了!”
“是、是是!”
店伙计连滚带爬,穿过店面匆匆往后院赶。
容家没有分家,然而生意忙时,容怀襟常常住在店里,容锦画舍不得爹,也每每在这里留宿。
伙计正往容怀襟的房间飞跑,忽然听见小姐的哭喊。
“你们干什么呀!这些机杼我爹爹辛辛苦苦做的!你们凭什么……不许砸!要砸就砸我,不许动我爹爹的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