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竹息离开家乡近三十载,虽然是一段不短的时间,但村中相熟的人大多还在。
叶竹闲起了个头,很快村中人便都回想起了二十多年前,叶家离村去寻仙访道的大儿子。
廿载音容未改,和叶竹闲年纪差不多的壮年男女围住叶竹息上下打量,诧异道:“你真成了仙人了?!”
答应着村民们的问候,叶竹息道:“闲话容后再提,各位,你们刚才为何都昏迷在地,可是村中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喊道:“土地祠!那个不孝的东西,居然敢干出这种事,绝不能让状元金印落到他手上!”
……
把玩了一会儿金印,薛凝薇便将此物放回木盒,还回了少年身旁。
逝者已矣,当初岑师弟既然没把小玩意带回去,她也没必要去动。而且看起来,这几个凡人颇为重视此物,薛凝薇也不打算搅和凡人之间的事。
听见有脚步声往这里来,薛凝薇远远避开,在离林泉村不远的旷野和被殷雪城直接丢过来的楼希会合。
“师姐呜呜呜!”
伪正太一见面就是一记猛虎下山扑上来,抱住师姐的裙摆不撒手。
“师姐师姐,你没事太好了!”
摸摸楼希的头,薛凝薇浅浅微笑,道:“我能有什么事,风道友……风虚子到底滑落了两个境界未曾恢复,用阵法困住我已经是极限,还能对我做什么吗?倒便宜了血魔堂,白得了一块云晶。”
楼希顿了顿,仰起头凝视薛凝薇的脸。
师姐又摸了摸师弟的脑袋,问:“怎么了?”
楼希摇摇头,问:“师姐你不生我气啦?”
薛凝薇不解其意,问道:“我生你什么气?”
楼希歪歪头,边回忆,边认真的回答:“小时候只有师姐照顾我和启越师兄,哭闹的时候不会打骂我们,反而会教我们做游戏,拜托其他魔修给我们带人间的玩具。后来师姐不怎么陪我们玩了,有事也不跟我们说,向师姐撒娇师姐也不像小时候那样会哄我们了……启越师兄说是我不好好修炼,所以师姐生气不疼我们了。”
薛凝薇神色从容不改,道:“我生气的时候,也没见你少撒娇啊。”
楼希挠挠头,嘿嘿嘿笑起来。
忽然小正太一惊,咻然转身往右后方看去,喝道:“什么人,出来!”
魔气席卷,被包围的灌木丛落叶飒飒,眨眼变成了一树枯枝。
枯枝中什么都没有,楼希咦了一声,道:“奇怪,我明明感到有视线……?”
“说正事吧。”薛凝薇道。
虽然秦家兄弟暂时退走,但会这么善罢甘休,就不符合血魔堂一贯的行事风格了。
几个凡人,杀不杀事小,血魔尊落了面子事大。
为了挽回颜面,血魔尊迟早会再对这里下手。
薛凝薇已经放话要给血魔尊添麻烦,若让他们得逞,岂不是打脸了。
但她也不可能一直守在这里,也不方便派魔将常驻,就想起楼希在人间有田庄栽种花木,正巧这一带也是水土丰饶,再开辟几亩花田问题不大。
田庄建在此处既不招人眼目,也能够监视血魔堂的动向。
听薛凝薇说完,楼希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没问题师姐,交给我吧!”
正在说话,就听见林中传来呼喝打斗之声。
嗅到了风中送来的血腥味,楼希不觉舔了舔嘴角,露出兴奋之色。
薛凝薇一拍他的脑袋,让他清醒一点,道:“凡人的争执不与我们相干,田庄的事就拜托你了。”
师姐的交代当然要圆满完成,楼希再三保证,兴冲冲的沿着来时的裂隙通道回去,着手进行准备。
等到楼希的身影消失,空间裂隙完全闭合,确认周围再无异常,抬头望向一株野李树的枝头,薛凝薇道:“出来。”
叶片颤了颤,缓缓被拨开,叶边后面,探出半个小小的脑袋。
原本打算下来,结果一阵风吹过,枝头上下摇晃。
忽然发现了有趣的事物,宁徽拽着叶根站好,踩着树枝上下摇晃。
玩着玩着就沉迷了。
薛凝薇:“……”
要不是这玩意是自己亲手炼化出来的,她真会把宁徽当成是猴子派来的逗比成精。
“好玩吗?”薛凝薇面无表情的问。
小小一只怂了怂,抓过叶片把自己藏起来。
然而又清楚掩耳盗铃没有任何作用,过了一会儿,慢腾腾的钻出来,乖巧的跳到薛凝薇手上。
在主人掌心打滚撒了个娇,宁徽端正的以跪坐的姿态坐好,抬头对薛凝薇道:“我也很喜欢你的。”
也什么也?
薛凝薇微愣,旋即想起来方才听楼希剖白的时候,她曾有短暂的心乱,想着对方是真的很喜欢苏语萱这个师姐。
宁徽与她心神相连,便捕捉到了这个念头。
所以也跑来表白吗?
仿佛家里养了两只粘人的猫,挠了一只的下巴不挠另一只,分分钟就要打起来。
说起来宁徽本身融合了她的一魄,残缺的魂魄互相吸引,不喜欢她才是怪事。
戳戳掌心面无表情的小家伙,薛凝薇对宁徽刚才的话不置可否,不需要交谈,已经从感应得知了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前因后果。
她轻声叹道:“羽前辈真能使唤人。”
又有两道熟悉的气息迫近,是叶竹息和容怀袖正在向这边赶来。
稍远之处,土地祠又有人至,兵戈相击,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赵老三,原来你没死。交出状元金印,今天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呸,方鸿鸣你这个狗贼,我们就是不要这条命,也绝不让金印落在你这种人手里!”
语声决绝,宁为玉碎之意昭然若揭。
薛凝薇心念刚动,掌中一轻,宁徽已经冲了上去。
小小一只恢复了正常成年人的体型,如一抹流月寒光照下,直闯入一片混乱的土地祠。
人群中几个猎户打扮的汉子死死拦住护卫,他们后面一个少年双手高高举起石块,猛地向面前的金印砸去。
“住手!”
眼看金印就要被毁,方鸿鸣面露紧张之色,厉声喝止。
嘭一声钝响,紧接着宛若狂风过境,所有人被吹得东倒西歪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重新站稳,视线恢复清晰,所有人愕然发现,场中神不知鬼不觉闯进来一个面貌陌生的古怪青年。
木盒掉落在荒草丛中,金印被石块砸扁了一块,正被青年捧在手中。
“哎呀,砸坏了。”
面无表情的说着惋惜的话,青年爱怜般轻轻抚摸金印上的凹痕。
众目睽睽之下,就看见金印被砸坏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状,短短几次呼吸的时间,再找不出丝毫被破坏的痕迹。
“不能砸的呀,”青年鼓了鼓脸颊,气鼓鼓的模样,“要是真砸坏了,我的主人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