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圣旨秘密(1 / 1)

弆昔揣着双手,站在阒王府门口,面色平静地看着自己曾经的住所。

为显无上恩宠,由他的父皇亲笔题写的“阒王府”三字已经摘了去,门口杂草丛生,沿着饱经岁月的石阶往上,旺盛地生长成片。门扇上的金饰也为人撬了去,留下一个个丑陋的凹凼,又被在此玩耍的小孩儿画上许多乱七八糟的图案。屋宇之下挂了许多蛛网,有好几个燕子的窝,那两条交叉的封条这些年不知换了几次,却依旧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和字迹,一个角翘起来,跟着风左右晃。

只是门口就已这般光景,可以想象得到,里面会是个什么情景。

不过几年而已,已经人是物非到差点让弆昔以为自己走错了路,来到了山间荒废已久的破庙之类的地方。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一路陪着走了许久,被寒风吹得表情都要僵硬了,却不得不维持着,讪笑道,“这屋子住不得人了,王爷的新府邸内务府已打点安排好,还请王爷移驾。”

弆昔气定神闲地站着,欣赏风景一般,脸上居然还露出一点笑容,笑容之下藏的是什么,没人能看出来,更逞论担了苦差事不得不严守礼制,视线只敢停在弆昔胸口,再不敢往上直视尊颜的太监。

太监心里默默骂了声娘,艰难地保持毕恭毕敬的姿态继续陪护下去。

又过许久,弆昔终于大发慈悲,开口说了句话,“不用新宅子,本王恋旧,就住这儿。”

太监觉得脸上的笑快要在这鬼天气里冻皲裂了,僵硬地说,“王爷,这……”

“是不是因为太久不住人,收拾整理起来麻烦?”弆昔细致入微。

太监点头如捣蒜。

“没关系,本王很有耐心,等得起。你们只管收拾便是。”

“王爷总得有个府邸落脚才是。”

“本王住酒楼就成,毋须担忧。”

“王爷……”太监要哭了,传闻中这阒王不是很好相与,最好说话的吗,怎么只小半天下来,已经觉得要了自己半条命?“王爷,这实在与礼制不合。王爷身份贵重,怎能日日住在府邸之外的地方,若王爷不喜欢新的府邸,奴才回禀皇上,得了皇上的旨,内务府再另行挑选王爷看得上的地儿。住酒楼一事,还请王爷三思。”

“三思?”弆昔冷笑,“是皇帝本人,哦不,先帝下旨让我回来,这点要求都不满足,凭什么让我为他卖命?礼制?当年我恪守礼制,给他们打下稳固江山,最后得到的是什么?好容易回来,总得讨一讨这些年欠我的。你不用陪着我,只管拿着这原话去回。”

“王爷,您这不是要小的的命吗?”太监直接给他跪下了。

弆昔低头看着对方趴在雪地里,一个黑黑的头顶,语气和他脚下踩的冰雪一样冷,“你的命,与我何干?”

太监从头僵硬到脚,颤了两颤,行了大礼,“奴才知道了,这便回宫去回话。”

说罢不再多言,带着弆昔坚决不要的侍从,自行离开,留他一人继续欣赏破旧阒王府。

薳卿缕从长街转角处走过来,停在弆昔身边,“即使心中有气,何至于此。”

弆昔笑起来,嘴裂开,露出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这样比较爽。”

“你不在的这些年,梁国朝局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你认识交好的,要么不在了,要么已不再是依旧对你忠心耿耿的人。你现在孤身一个,何必为图一时爽快,惹怒更多没必要的角色。”

“我哪里是孤身一个?”弆昔去捉她的手,“我不是有你么?”

他微垂着头,薳卿缕看到他的眼睛,黑白分明之中,一双晶亮的瞳,瞳里只有一个她,也只容得下她一个。“只要有你,其他人在与否,我都不在乎。”

薳卿缕愣了愣,旋即笑了,“对,你有我。”

殊决听了那太监的回话,气得肝颤儿,一把扫落御案上的奏折,“放肆!反了他!”

周海听到动静,端了杯清火的茶进来,看到风风光光带了圣旨出去,回来却被训斥得只知道趴在屋子里大气不敢出的太监。他多年在宫里,一步步爬到秉笔太监的位置,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不是虚的,加上那太监还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徒弟,心头略略一想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海俯身去捡那些奏折,用不会在这个当口触对方逆鳞,但是又能不动声色给底下跪着的人开脱的语气劝道,“陛下何必同这奴才置气,出言不逊的是那阒王,领了旨,就代表他愿意再次袭爵,却不进宫谢恩,这可是足以致死的罪。”

殊决眸子眯了眯,斜眼看他,“你想说什么?”

“奴才请道赦免的旨,才敢说。”

“朕准,你说便是。”

周海抿嘴笑,看了一眼底下正偷瞄自己,求让帮着说句话的徒弟,他当然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给他说好话。

“奴才觉着,改了圣旨让阒王回来这件事,未必有益无害。”周海说的缓慢。

殊决端起茶水,听了这话又把杯子放下了,他可没忘,岿黎死前写的东西,只有这人知道究竟写了什么。决定把他留在身边,一来因为他在宫中深植多年,根系庞大,用好了,未尝不是把好刀,但他也没忘了留心用不好所带来的坏处。

“继续说。”

“阒王的确会打仗,冠有战神称号,但这种事都过去多年了,这些年阒王爷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无人得知,是否还有当年之勇实在是个未知数,直接委以重任,会否不妥?”周海一边观察对方的脸色,一边改变着措辞。

“听着有几分道理,说下去。”殊决点了点头。

周海继续道,“大梁会打仗的不止阒王一个,阒王不在这些年,玳沧大将军不也打了许多胜仗。现阒王回归,若是直接下放大权,只怕会寒了大将军的心。再者,想来陛下经过这几天的事也看出来,阒王爷心里只怕还憋着不少的气,还不知要怎么折腾才肯安心做事,该安抚还是威慑,想来陛下心中已有权衡,奴才就不多嘴了。”

殊决在龙椅上换了个位置,“无妨,你只管说。”

“招阒王爷回来,昭告天下给他正名,用的是先帝的名义。总不能放任他拿着先帝的遗旨无法无天下去,陛下得拿出陛下的态度出来才行。像阒王爷这样因为自身本领而自命不凡的人,还需好生敲打敲打,才能乖乖听话,做好陛下门犬一职啊。”

门犬……

殊决笑出声来。

周海一顿,立时收声。

“周公公这些年在宫里果真不是白待的,朕真是忽略了现成的一位大才。”殊决脸上的喜悦毫不掩饰。

周海越更谦恭,跪在地上,“奴才胡说一气,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周海这番“高谈阔论”让他从二品太监升至正一品,连带那个办砸了差事的徒弟也得到了赦免,这是从未有过的上上荣宠。一路回去,见到自己的人全部行礼,口中道贺,大小礼品如流水般送进自己的院子。周海走路都带了风,只觉前途从未有过的光明灿烂,在他回到屋子,准备换身衣裳,用接下来的半天假宴请几个好友时,只觉眼前黑了一阵,然后失去了直觉。

他是被痛醒的,烙铁印在皮肉上,发出“嗞嗞”声,混着让人恶心反胃的灼烧味道,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周海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然后再次晕过去。

一盆混了半盆冰渣的雪水当头淋下,周海浑身剧烈一颤,再次醒来。

“你是谁!我要诛你九族!放开我!听到没有放开我!”周海剧烈挣扎,但很快就停了下来,他上半身都被扒光了,眼睛被蒙起来,什么都看不见,捆住他的不知是什么东西,长满了刺,每一次挣扎,刺就深深扎入肉里,越陷越深。

养尊处优大半辈子的他何曾受过此等酷刑,怒不可遏,什么话都骂出来了。

“别嚎了。”一个喑哑冰冷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让他的心差点都停了。

“怎么,怎么可能会是你……”周海吓得狠了,“是奴才的错!大人饶命!奴才不该见钱眼开替别人做事,大人,大人您饶了奴才,奴才把知道的全部都告诉大人!求你,求大人饶命!”周海颠三倒四的求饶。

“再说一遍,别嚎了。”

周海直接吓到失禁……

“我耐心有限,这点你清楚。”那人慢腾腾地说,“所以,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周海猛点头,“大人您问,我都说,都说!”

“那道圣旨上,写了什么?”

周海一愣,当即明白“那道圣旨”指的哪道。

“召回阒王,恢复王爵,官复原职,重掌兵权,为几年前太妃的冤屈正名,追封为慈敬皇太妃。”周海说的很快,似乎一旦说的慢了,对方手中不知玄在何处的刀就会落在脖子上。

“很好。”那人满意笑道,“周公公记性不错,记得这么详细。”

周海说话都不利索了,“就,就这些……”

烙铁毫无预兆,再次落在身上,周海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再说一遍,那道圣旨上写了什么,嗯?”鬼魅的声音如同噩梦,伴随着恐怖的痛,驱不散,赶不走。

“大人,奴才已经说了,大人,饶命……”

“周公公的觉悟不怎么高啊。”那人弹了弹指甲,颇有些失望。

“啊!”周海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烙铁移开了,变成了一把冰凉的刀子在身上划来划去。

“公公还记不记得命根子被切掉的感觉?若没有记错,周公公五岁就进了宫,算起来,已经是三十五年前的事了,定然是忘了吧?没关系,鄙人今日心情因为公公的诚实,变得很美好,所以,让公公重温一次可好?”

“不……要……”周海气若游丝。

“哦真可惜,公公已经没有那物件儿了,无从切起,要不换其他地方吧。耳朵?鼻子?手指还是脚趾,公公可以挑选。”

“我说,我都说……”周海涕泪横流。“除了上面说的那些……还有几句……”

刀子并没有移开,“哪几句?”

“以文王雍王多年前加害先皇,后又霍乱朝纲,联合谋害阒王兼护国将军弆昔,常年毒害皇帝为由,褫夺文王雍王封号,贬为庶人,流放西方极寒之地,永世不得召回。另:传位于弆昔……”

“殊决知道多少?”

“除了一开始的,加上传位那句,其余不知……”

“如何信你?”

“大人就算杀了奴才,也只得这么几句了……奴才已经全说了,求大人,饶奴才一命……”

“不错。”那人冰冷的手拍了拍周海微肉的脸颊,“是条好狗。”

另一只手也摸上来,捧住周海的脑袋,然后在他惊恐的叫声出喉之前,大力一扭,脊骨直接被扭断了。

屋子里响起洗手的声音,“给你留了个全尸,倒真是便宜了你,到地下了,好好想想怎么面对你的皇帝主子吧!”

是夜,宫中灯火摇曳,殊决在御书房批阅最后两本折子,暗卫进来,跪在殿里禀报。

“陛下,周海死了,尸体被人扔在偏宫永巷中,受过严刑拷打,尚未查出是何人出的手。”

殊决手中的笔顿了顿,“弆昔今夜可出过门?”

“不曾。”

“嗯。”殊决手中的笔又动起来,不再问。

暗卫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出言提醒,“陛下,周海……”

“扔去乱葬岗。”殊决放下笔,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只要不是弆昔,朕倒是要谢谢出手的人,省了朕一番做掉他的功夫。”

暗卫把他的话嚼了两遍,懂了。

“属下听令。”然后退出去,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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