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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古族(1 / 1)

听到呵斥声,两个“轻车都尉”觉得再不出去看看的话岂不显得自己太没用?于是两只脚先后踏了出来,接着两颗颤颤巍巍的脑袋伸了出来,就在脑袋伸出来的一瞬间,王阿贵三人动了,邱国兴和徐少川伸手猛地拽过两颗脑袋抱在怀中猛然一拧,两声“嘎巴”声响起,两名守卫顿时魂归天外;就在两人出手一瞬间,王阿贵飞身扑进门去。

站在门口往外瞅的那个“一等男”还没来得及看清两个同伴怎么突然就没了时,就见一道黑影从门外夹杂着风声扑了进来,“一等男”连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黑影掐住脖子生生捏碎了喉骨。

“噗通!”软不拉几的“一等男”瘫软在祠堂的青砖地上,手中的56半重重地摔在地上,三个看守被瞬间解决。

“祠堂干净;报告各组情况。”王阿贵打开对讲机询问情况。

“一号房干净,完毕。”、“二号房生擒天水王,现已干净,完毕。”、“三号房遇到抵抗,现已干净,完毕。”

“啪!”一只强光手电亮起,王阿贵借着手电光看向墙角,只见潮湿阴暗的墙角处,一堆厚厚的茅草堆上坐着三个老人,每个老人身上都裹着一条破烂不堪的被子。最中间的那个老人看模样已经年逾九十,旁边一男一女两个老人都在六十上下;茅草堆前放着一个篮筐,里面是一个个破碗和残羹剩饭。

“后生,打过仗吧?”古稀老人开口了,他应该就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族长了。

“老人家能看得出来?”王阿贵走上前去,一股尿骚|味和残羹剩饭味混杂各种味道呛得他有些窒息,看来老人们已经很久没有挪过地儿了。

“出手狠辣,却心止如水,只有经历过生死考验、见惯悲欢离合的人才会有这份淡定。”老人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沉着和不容反驳的气势传来,陕西口音不是很重,应该在外漂泊的时间不短,而且书卷气很浓,是读过书的人。

“呵呵,老人家去过朝鲜?”王阿贵笑了,这种上过战场的人之间特有的共鸣他已经感觉到了,面前的这位耄耋老人是他尊敬的老一辈军人——真正的军人,完全不是后世的兵**、兵少爷。

“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没想到你这个年龄竟然还打过仗?我怎么没听说过这几年打过仗呢?”老人依然从容不迫地问道,既没有感激之情、也没有怀疑之情,有的只是一种对后辈慈祥的欣慰。

“呵呵,小规模战斗而已,有些事情国家不会让大多数民众都知道的。我这比不得老人家见过的大阵仗;连重型武器都没用。”

“一样的,一样的!唉,乱世出豪杰啊,后生仔,你可赶上了好年景啊,你要好好珍惜这百年不遇的机会。”耄耋老人看着王阿贵拿拿打火机点亮了草堆前烛台上的蜡烛,摸了摸满是皱纹的脸说道。

“老族长,你说啥那?人家救了咱你咋一开口就这样说捏?这啥好年景啊?死人吃活人的。”旁边的花甲老太给老人掖了掖被窝埋怨道。

“妇道人家懂个屁!这世道就是谁拳头硬谁就是英雄,打过越战的那一辈儿已经年近天命,跑也跑不动了、打也打不起来了,试问如今的后生仔有几个见过真正的战场?那个带着一群小闺女跑过来的后生仔不也是上过战场?没有他咱敢出去打粮食?那胆识哪是一般后生仔能比的?”老族长带着笑容说道。

“后生仔,是来找那个娃子的不?那娃子在后山窑洞里藏着呢,他是村子的恩人,老汉没让他暴露,让他跑他也不跑。每日里装山精鬼怪的搞死好几个畜生了,唉,怎奈那帮畜生也知道招兵买马,他一个人单打独斗的不行啊。”

“嗯,是的,先前有一批人逃了出去,我们正好路过就帮了他们一把。其中有一个和他一起来的女孩,这才知道我们打过同一场战斗。这回过来一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二是

是看看老战友。”王阿贵这才知道老人家为什么那么配合,原来早就有人装鬼弄神。

天亮了,雨也停了,泥泞的小山村却像过节一般热闹;村子里的男女老幼纷纷从家里出来。一栋栋民宅大开,一个个身影从旁边山上挖的窑洞中钻出来,一时间小广场周围人山人海。他们一是感谢救他们的恩人,二是要一刀刀地活剐了这个带给他们噩梦一般生活的“天水王”。

杆子上吊着的女尸被解下来穿上衣服准备抬到后山入殓,末世人命不如草,有一围破席子当棺椁也算村民们对得起这些外乡女子了。

几个村汉子像拖死狗一般拖着几个藏起来的“天水王”手下边打边骂从外面拖进小广场。这几个男人甚至是男孩,个个赤身**、血肉模糊,脖子上套着绳子被前面两个村汉子在泥泞的地上拖着,后面几个村汉子拿着马鞭、沾着盐水死命地向这些人身上招呼,打牲口都不舍得使这么大力气。每一鞭子抽下,就是皮开肉绽、血肉外翻,疼得这几个年轻人哭爹喊娘、大声哀求。在进入人群中时,一块块砖头、石头、拳打脚踢如雨点般砸向这些年轻人;甚至还有浑身只穿一件单衣的女人拿着棍子朝他们的**捅。当他们被拖到栓牲口的地方时几乎都已经奄奄一息。

王阿贵几人站在威严的老族长身后,站在祠堂台阶上默默地看着那个矮壮的“天水王”被几个汉子吊着胳膊吊上高高的木杆,天水王身上同样是血肉模糊,但是明摆着村民们没有让他死得太快,按照老族长的命令,“天水王”要像被他吊着的女人一样在上面吊着,直到活活晒死。

“老族长,那几个畜生差不多了,咋办捏?”一个50多岁的男人小跑到祠堂前请示道。他看了眼老族长身后的十几个一身黑色雨衣的汉子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心道这些人真狠,一夜之间把这群拿枪的牲口杀得一个不剩,明明看见他们腰上挂着枪套,却没见他们开一枪,这都是什么人?

“叫几个后生仔去后山挖坑,按照族规,乱石砸死。”老族长没有一丝怜悯地说道。

“老族长!您这么做是不对的!他们虽然罪大恶极,但是按照国家法律他们应该坐牢判无期的,大伙已经把他们折磨成这样了,大伙已经犯法了,不能再继续犯法了——”一个瘦瘦的年轻女孩从人堆里跑出来,跑到祠堂前对老族长喊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法不存就以家规处置!妇道人家学了点法律尾巴就翘上天了?回去!”老族长顿着拐棍怒道,苍白的胡子被气得一颤一颤的。

“我不!老族长,您这么做是不是太野蛮了?您已经犯法——啊!”

“你个死婆娘!有你说话的份儿吗?给额滚回去,老子非好好收拾你不可,给额回来,想挨打不是?”一个中年汉子从人堆里吓得哆哆嗦嗦地跑过来,揪着这女孩的领子死命地往回扯,一边连拽带骂,还一边对老族长赔着笑,“老族长,这婆娘欠打,扰您清净了,嘿嘿嘿!”

“管好自己婆娘!”老族长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这个女孩应该是后来嫁给村子里光棍汉的幸存者。

“后生仔,老汉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这些小闺女有汉子护着没遭多大罪,很多事情不知道啊。”老族长有心照顾王阿贵他们的情绪,他看得出来,这些人都读过书,不是这小山村村民能比的,他害怕这些人也觉得他们太野蛮了。

“老人家做得没错。乱世就得用重典,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和平时期的法律放在末世就变得软弱可欺。”王阿贵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个女孩依然不依不饶,那汉子一边忙不迭地对周围的乡亲们赔着笑,一边干脆也不骂了,直接连踢带打地把那女孩拽进一户农家然后猛地摔上了门。乡民可能不知道什么是法律,但是乡民做事却本着一颗天地良心,在这

些事情上他们的做法要比那些所谓的“文明人”要合理的多。

“老汉果然没有看错,是个干大事的人!唉,老汉也知道京城那些人难啊,严刑峻法容易变成苛政;仁义治世却又容易沦为软弱,如何把握好其中的度,难啊。”老族长喃喃地说道。王阿贵听到老族长的话深以为然,这老人家看样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种话王阿贵听都没听说过。

下面的小广场上,愤怒的村民把那个身材微胖、昔日威武的“天水王”吊了起来,一块块石头、砖头和粪便向着他的身上猛砸过去,“天水王”绝望地挣扎着,只是他的嘴被用牲口嚼子牢牢地箍住,发不出半点声音,眼睛也被蒙住看不到一丝光亮,只能挣扎、挣扎、再挣扎。

“老族长!老族长!额把程哥找见了。”一个满脚泥泞的汉子一头汗地带着几个年轻男女从后山跑了过来,高兴地向老族长汇报。

“程医生,好久不见。”王阿贵看见了那个体型削瘦的高个子男人,那副俊朗而儒雅的面孔依然那么坚强、那么冷峻。

“郑班副,果然是你。”程飞看见站在台阶上冲他笑的那个男人,只觉得眼熟,拍了半天脑袋才想起来他是谁,赶紧紧跑两步来到王阿贵面前,他后面几个男女紧跟着跑了过来。

男人之间很多话都不需要说,两人仅仅是互相立正敬礼,两双大手紧紧握住,千言万语都不必再说。虽然从战场上下来再未见过面,两人仅仅是一面之交,但是曾经一起生死与共过的情谊却依然浓厚,还有什么话能比这末世故人重逢更加重要呢?

“后生仔,你们谝着(聊着),老汉去和族人开会去,今晚老汉再陪各位恩人吃席。”老族长笑道。几个村里辈分长的男人正在台阶下等着老族长去开会,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们一一处理;正好也留下时间让恩人们叙叙旧。

“老人家,这末世粮食就是人命,别——”王阿贵赶紧说道。

“呵呵,恩人哪,你们不知,额们这山旮旯以前不咋地,一直都是那穷样,但这年头还是那球样,粮食虽然也缺,但是各种山禽走兽、野味杂菜的从来不缺,咱吃那个,尝尝鲜?”一个年长的男人赶紧说道。

“郑班副,没事。村子里缺的是主粮,但是不缺吃的,这就是穷山僻壤的好处;放心吧,没事的。”程飞赶紧解释道。

“那烦劳各位了。”王阿贵拱拱手,这些乡民确实不缺吃的,虽然个个面色蜡黄,身材瘦弱但是不发虚,那几个“天水王”手下的人竟然还白白胖胖的,王阿贵也就答应了下来。小山村就这点好处,和平时是什么样乱世还什么样,差别不大,就这高高低低的黄土高坡,除非大规模丧尸集群扫荡,不然的话这附近的梯田现在就可以下种子了,这么高的梯田单个的丧尸很难形成什么危害。

在村子里最好的砖瓦房堂屋里,王阿贵和程飞落座聊天;张宏伟、曹雪振、王军、刘伟回小基地拿东西;陈二狗他们只是给程飞打了个招呼就被一群眼睛里冒着小星星的小伙子大姑娘拽出去当英雄崇拜了。

这一晚上,除了在那些房子里陪|睡的女人和在外面受罚的男女外,谁都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一大早那些什么“王”、什么“太岁”、什么“都尉”的统统脑袋搬家

(本章未完,请翻页),仿佛一夜之间这些在他们看起来强大无比的人就这么没了,甚至连枪声都没听到。

而眼前这十来个状如牛的男人比先前那批敢带着他们去荒乡野村打粮食的程军医还厉害。村子里的老人都知道,那个被他们当做恩人的程军医已经很厉害了,这半个多月他杀了不少天水王的手下,虽然都是后来入伙没有枪的,但是那份胆略比起没见过世面的乡民们来说已经算是侠客了,据被关在村口那间屋子里的女人们说,这些人不是从村口进来的,这些老人

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进村仅此一条路,不是从村口进来的只有从后面陡坡悬崖爬上来,大伙对这帮人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郑班副,这是贱内李佳阳,我的学妹;这位是。”落座以后,程飞向王阿贵一一介绍和他一起逃过来的这些学生,两男五女,都是第四军医大的学生。王阿贵冲他们一一点头致意。

“程医生往后的日子如何打算?”王阿贵问道。今天大致看了看这个小山村,还真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避难佳处;也多亏了尸乱前的年代大部分地区只存在吃得好不好的问题而不存在能不能吃得饱的问题,所以附近十里八乡的存粮还多得是,附近到处都是梯田,存粮足以支撑到新粮食下来,而且漫山遍野都是野物,此地当真是个好地方,真是个理想中的末世桃花源,王阿贵也有一种就此留下来男耕女织的冲动,但是他更明白,这样做不行,这不是他要走的路。

“你们还要四处漂泊?为什么不留下来呢?”程飞反问道。

“尸乱并不可怕,毕竟丧尸是低等生物,而且不会繁殖后代,只要幸存的人类慢慢消灭它们,不出二十年丧尸将从地球上消失,到时候人类社会会重新建设。浩劫也是机遇,也是我们这些曾经的社会底层人员翻身的机遇,为什么我们不借着这个机遇开创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呢?”王阿贵总结了一下自己的认识和经验说道。

程飞在尸乱前的时代就属于军中精英,军校毕业后因为有战功被直接提拔到第四军医大任教,算得上是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前途无限,和王阿贵这种底层的小兵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他和宋婉儿、代安阳都属于那种骨子里很傲的人,王阿贵对他能入伙也没报太大希望,他只是想在这些逃难来的女孩中找几个医生,队伍太需要医生了。

“郑班副,原谅我多嘴,你们觉得这种世道人类能重新回归到正常的秩序吗?按照我们的统计,这附近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口都变成了丧尸;依此类推,全国14亿人口幸存下来的只有一个亿甚至更少,我想大部分幸存者都是处于我们这种生活状态,这么零散的情况如何能够互相联络消灭丧尸?据我估计,人类灭亡的可能性要远比重振的可能性更大。”程飞的妻子李佳阳冲王阿贵笑了笑,然后很有礼貌地说道,她知道现在这世道没有女人说话的份,但还是忍不住要说两句。

“无妨,我们的队伍里生活上的事情女人们也参与讨论,人多力量大嘛。”王阿贵看了眼李佳阳表示无妨,这个女人应该有二十六七岁,一副小圆脸虽然脏兮兮的,但仍能看得出挺秀气,戴一副无框眼镜,一身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的衣服下是一副匀称的身材,体态丰满圆润,那气质一看就是书卷气很浓的女人,同时也是一个有几分傲气的女人,和程飞一样,那种精英的傲气溢于言表。

“至于你说的情况前一部分我认为有道理,但是后一部分你完全说错了。我只能说你们逃难的经历太简单。你们的一个逃出去的学生代安澜是我们副队长——就是老许——的小姨子,昨天凌晨和她亲姐姐重逢,你们的经历她说了。”

“如果我说我们一直在外面的荒野中流浪至今却依然这么强壮你们信么?如果我说我们现在有车有枪有粮有药品,队员二十几人,可以洗澡看电影打游戏听歌,女人还有卫生巾卫生纸和简单的护肤用品,生活得比这里还好你们信么?如果我说我们见过的大型幸存者基地有十几万人还有直升机、装甲车、燃烧弹你们信么?我已经给老族长说了,我会支援他们一批军火,其中还有重武器你们信么?”王阿贵微微一笑说道。

“呀,安澜在你们那儿?那天人多又杂,好几个人都跑乱了,安澜可能跟着跑出去了,我说我没找到她呢,可把我担心死了。”李佳阳捂了下小嘴惊讶道,同时也是转移话题表示她对王阿贵说的话不相信,她觉得眼前这个社会底层

的郑班副在吹牛。

看着几个陪坐的少男少女都显露出“你就吹吧”的意思,王阿贵看了眼那几个清秀娇小的小姑娘无奈地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是不是井底之蛙很快就能见分晓。

看着这些曾经的军中精英如今个个蓬头垢面、牙齿焦黄面目苍老的样子王阿贵心中不禁感慨经历的不同真的能造就人的见识;他们的思想仍然有相当一部分停留在过去的时光,以为精英都办不到的事情社会底层的人更办不到,只是以前他们的傲得有底气,如今他们傲得却是井底之蛙。

“郑班副,贱内没见过世面不懂事,说的话不好听你不要介意。我觉得吧,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考虑跟你走。‘乱世就是机遇’这句话我赞同,我虽然有些穷书生的酸腐气,但我也不是那种只知道吧嗒嘴皮子的人,如果真的能按照自己的意志闯出一片天地的话干嘛不去呢?这末世人人都是活过了今天看不到明天,既然都没有退路,都没有希望,都是烂命一条为什么不去试一试呢?”程飞沉吟了一下说道。他虽然年龄不大,但却是个老军医,王阿贵他们这一身爆炸性的肌肉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练得出来他能猜出来个七八分。

“可以,明天到我们那去看看就知道了。女孩子们可以洗个澡,卫生巾卫生纸什么的自己随便取用;小伙子们想出去打打丧尸的话有专门的车带你们去体验一下生活。”王阿贵点了点头道,都是男人,野心谁没有?如果能说动程飞去看看,这事儿也就成了。

结果王阿贵这话一说完,下面那几个小姑娘都偷偷撇了撇嘴,吐了吐舌头,意思是“你这人吹得没谱了”,洗澡?卫生巾?她们根本就不相信会有这事,自打从西安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洗澡,这些平日里娇生惯养的女孩们哪个没有点妇科病,却都只能忍着,最多也就按照村里老太太的指导挖些药材勉强抑制一下而已。

虽然都是军医,但是别说药物,她们连基本的清洁下身洗衣服都做不到,黄土高原本就缺水,村子在高处没有压水井,下山打水都得全村汉子出动,打来的水吃喝都勉强够,哪有水给她们洗下身?环境的闭塞造就了她们同样闭塞的眼界和思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王阿贵看了看这些个浑身削瘦、脸色黄蜡、蓬头垢面的年轻人撇嘴只是笑了笑。李佳阳觉得这帮学生太没礼貌,赶紧瞪了他们一眼,甭管这个“郑班副”吹牛吹成什么样,人家终究是村子的恩人,而且终究要走的,吹吹牛也不疼不痒的,没必要因为这个跟他们闹矛盾。

“队长,我们已经到山下了,让他们下来扛军火吧。”双方正无言以对的时候,王阿贵肩膀上的对讲机响了,里面传来王军的声音。

“知道了,完毕。”王阿贵关闭对讲机,冲程飞他们笑笑就走出屋子找负责招呼他们的那个村子里的长辈。程飞他们一听还真有军火,纷纷起身跟在王阿贵身后出去看看热闹。

听说村子里的恩人有礼物相赠,这不亚于一颗炸雷在村中响起,村口处顿时站满了人群,一时间小孩哭大人闹的热闹非凡。只见狭窄陡峭的山路口停着两辆敞篷的越野车,越野车车斗上盖着一层军绿色的毡布,车上面除了四个扛着步枪穿迷彩服的男人外,还有一个穿便装的小姑娘。

“悍马!悍马!那是悍马车!”一个脸色蜡黄的小伙子指着两辆悍马车对一圈哥们们扯着嗓子大喊到,“额在电视上见过,悍马车!”

“不是,不是,那是猛士,中国米有悍马!”另一个同伴也跟着大呼小叫起来。甭管是什么车,总之这种车他们也就在电视上见过。

“枪!枪!枪!那都是枪!”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激动的脸色发红、额头青筋暴起,喊得比几个半大小子喊得还响亮,从这汉子板正的身姿上能看出这汉子早年当过兵,看到那熟悉的军绿色毡布和下面大大小小的

箱子,汉子像疯了一般朝着乡亲们挥着手喊道。

“乌拉!!”看热闹的汉子们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末世什么最珍贵?不是粮食,而是枪和子弹,那些混蛋手里仅仅有十几条枪百十发子弹就能让一千多人俯首听命,如果村民们自己有了枪还会怕再有人占山为王吗?何况男人哪个不渴望自己能有一把枪?男人和武器永远是密不可分的;女人们也欣喜地流下了眼泪,村子里女人多,如果汉子们都有枪的话当女人的也能感到更安全些,女人,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安全的家吗?

“都下去搬东西!”威严的老族长在村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一路小跑了过来,指着这些正在狂嚎的汉子们命令道,接着一群精壮汉子一窝蜂地冲了下去,把个狭窄的小山路搞得鸡飞狗跳。

很快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箱子被欣喜的汉子们搬了上来,女人已经腾出了一个铺着厚厚干草的空屋子,专门用来放军火;一个个箱子被扛上来后暂时放在村口的广场上让大伙看看,给大伙吃几颗定心丸。

而那些站在高高低低的土坡上围观的村民们看着那堆成小山的箱子一边笑着一边抹着眼泪;女人们靠在丈夫强壮的臂膀上,丈夫楼主妻子柔弱的双肩,孩子也懂事地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当丈夫的终于可以保卫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了,再也不用担心受到流寇们的残害了。

“重机枪!重机枪!89式的!还是新嘎嘎的!”刚才那个汉子打开一个最大的箱子,只看了一眼就兴奋地狂吼了起来,一把撕掉身上的背心瞪着血红的眼睛没大没小地冲着老族长和村里的长辈们狂吼,村里的老人们也不以为意,只当小孩子太激动了。

老族长颤颤巍巍地走到这个大箱子前,伸出枯黄的手摸着那泛着腾腾杀气的重机枪一时间老泪纵横,虽然只有一挺,但是就这一挺往村口一架,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甭管是谁统统别想进村子一步,老族长仿佛回到了当年血雨腥风的朝鲜战场,如果不是年逾古稀,他敢拿出来狠劲地亲两口。

“族族长,这这是清单清单。”一个年过天命的老人从一个上来的赤膊汉子手中接过一张a4纸,一路小跑地挤过人群来到族长身边,颤抖着枯黄的手老泪纵横地喊道,“50条八一杠,5万发子弹;重机枪子弹10万发;手雷100个,迫击炮两门,炮弹200个,族长,呜呜呜呜——咱还不起这情啊!”

“快去,快去,告诉掌勺的,晚上不上席了,摆宴、摆大宴!谁家有埋着的老酒,统统给额挖出来!快去!”老族长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除了摆大宴外什么也说不出来。

全村一千多人,男人只有四百多,不算老人小孩只有一百多精壮汉子,山路高且滑,汉子们又长久营养不良;两吨的弹药已经把这些赤膊汉子们累得直喘,于是青壮年女人们跟着下山搬弹药,一个个虽然累得满头是汗,但是却个个喜气洋洋。

王阿贵他们站在高高的院子里看着下面的村口出人群涌动、喜气洋洋,犹如过年一

(本章未完,请翻页)般热闹。程飞和李佳阳站在一边满头大汗,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似的,虽然他们没有听见那个老人说的具体数字,但从这堆得小山一般的弹药箱上他们能看出这些东西得有多大的量,鬼知道他们从哪搞的这么多军火,既然他们能随意就送这么多,说明他们还有更大的储量,那么这么大的储量他们怎么可能带着四处跑呢?程飞和李佳阳感觉自己的脑袋不够用了——看来,人家不是吹的,绝对不能再用以前的眼光看待他们了。

“郑郑班副,这么多军火都给村民们你们用什么?”李佳阳用脏兮兮的棉袄抹了把汗问道。

“我我我刚才听了,光重机枪子弹都10万发,我的老天啊,那得多大的量啊。”一个刚从下面跑上来的小伙子满眼不相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只会吹牛的郑班副

副”不可思议地说道。

“小意思,武器弹药多得是,只要你有本事去拿。”王阿贵掏出烟盒递给程飞一根,然后给旁边围着的小伙子们发烟。

“烟!烟!这是烟啊!”几个小伙子接过手中的烟不可思议地放在手中就像看到金条似的瞪大了眼睛,然后也顾不得道谢扭身就往人群中钻去,“大呀(爸呀),烟!”

“都是孝顺孩子。”陈二狗看了看几个飞奔回去的小伙子笑了笑说道。

“恩恩人,额能不能给额大、给额婆(奶奶)一支烟捏?一支,就一支。”一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满脸羞红地搓着小手、战战兢兢地看着陈二狗。

“小姑娘真孝顺,给你爹你婆一人一支,叔叔今天带的不多,不能多给你了。”陈二狗这才尴尬地发现烟盒里的烟就剩四五根了,赶紧给小姑娘两根。

“谢谢恩人,谢谢恩人!”小姑娘赶紧鞠躬然后把两根烟小心翼翼地包在衣服里撒腿往人堆里跑去,清脆的童音还喊着,“大、婆——”

“10万发不多拿。”程飞抽烟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一年没闻过烟味了,村子里的老烟枪开始抽干牛粪,如今连干牛粪都没有了;人家郑班副竟然还和以前抽烟跟玩似的,这堆积如山的弹药竟然一个“不多”、一个“拿”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打发了?这究竟是群什么样的人?他们有什么能力搞来这么多的弹药?

“队长、姐夫!”正当程飞和李佳阳思绪纷飞时,一声清脆的喊声响起,一个清秀的女孩从山下往上跑来,一边跑着一边向大伙挥着手,大家看清了,那是跟着过来的代安澜。

“程教官,李教官。”代安澜向程飞和李佳阳问好,虽然小姑娘还是笑得那么天真,但是看向程飞的眼神中小星星明显减少。陈二狗笑了,称呼顺序的变化和小星星的减少说明的问题很深刻啊,钢索偷偷地踢了他屁股一下。

程飞、李佳阳和他们的几个学生看见前天还浑身脏兮兮的代安澜如今变得干干净净的,清爽的马尾辫、虽然还有些蜡黄却干干净净的鹅蛋小脸,崭新的红色夹克,一双修长的腿上是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一双精致的黑色小皮鞋上沾满了点点黄泥,现在的代安澜除了牙齿还有些发黄外简直就不是他们这些破衣服烂棉袄的、浑身脏兮兮的人能比的,五个女孩看着代安澜的小脸小手简直像做梦一般——郑班副没有吹牛,他们真的有条件洗澡!几个女孩不自觉地感觉到下身的瘙痒有些难以忍受,她们这些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孩哪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程医生,乱世也是机遇,这世道只要你有胆量有脑子,不愁活得好好的。是,在这个世外桃源可以过着风平浪静的生活;在外面却是天天紧绷着神经,三天一小仗,五天一大仗,整天面对的都是让人恶心的活死人,有一得必有一失。只是,你愿意让你的青春就在这小山村浪费过去么?你我差不多大,45岁后才打不动,还能再上阵拼杀15年,15年之后尸乱怎么都结束了,难不成你想着15年以后坐在这土房子里就着蜡烛回忆曾经有过的日子?然后盖上被子为当年错过这一次拼杀的机会抹一把老泪吗?”王阿贵吐了一口烟说道,当实力摆在眼前时,王阿贵说话的底气更足了,那股舍我其谁的气势也更加浓重。

“阿贵,什么也别说了,我和佳阳跟你走。”程飞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剑眉朗目猛地舒展,终于长舒一口气,称呼也变了。旁边的李佳阳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不管去哪,都比这提心吊胆的强,一直以来她最害怕不是要去哪里,而是程飞不要她了。

几个女孩也跟着松了口气,反正程教官、李教官去哪她们就跟着去哪。至于留下她们知道想了也没用,这里男人少,女人多,以后一夫多妻就是大趋势,她们还不像李佳阳终归是毕了业的,多读着几年书,还能给人家看个病、接生什么的,她们可是刚

上大一什么还没学呢,良好的家庭出身让她们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留下来也是给人家当二房、三房,以后生个孩子了此一生,而跟着程教官哪怕给他当个四房五房也愿意,至于担惊受怕,再说吧,有程教官在呢。

“程教官,也许,我们俩没办法和您走了。”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听见程飞的决定后,互相看了眼站了出来,“我们已经有了牵挂。”

王阿贵没有扭头看,有牵挂的男人他绝对不会要,就是程飞求情也不行,队伍不可能让两个拖家带口的男人跟着一起走,因为他看见了其中一个男生身后的女孩,那女孩带着一股书卷气,也应该是逃过来的,只是那女孩的肚子已经微微挺起。另外一个男生身后站着那个和他们一起逃过来的女学生,那个女孩的肚子更大。

“唉,也罢,留在这里也挺好;起码安安稳稳的不用担惊受怕。”程飞看了眼那两个女孩的肚子再看看王阿贵,他明白王阿贵不想带着、也不会带着这两个家庭;程飞有心,毕竟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学生,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也许他们会像王阿贵说的那样,在若干年以后借着微弱的烛光给孩子们讲那过去的故事,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据一把老泪,为自己青春年少时沉不住气而感到遗憾。

“郑班副,他们只是少不更事而已,军校男生多女生少,他们长这么大第一次谈恋爱——”李佳阳不死心,终究是一起生死与共过的学生,她想劝劝王阿贵把这这四个孤儿都带上,虽然苦点累点,但是大家还能在一起。

“李教官,你懂的。”王阿贵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包含的是遗憾和无奈,这是原则,如果队伍的实力现在已经壮大到了可以让队员生儿育女的时候,王阿贵完全可以带上他们,多两个男军医哪怕就是刚入学的学生起码也比他们这些对医学一窍不通的人强;可是现在不行。李佳阳看见王阿贵如此之坚定,心疼地看了看她的三个学生又看了看程飞,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村子里杀猪宰羊,灯火辉煌,全村的汉子们都聚齐了,摆了十多桌,村民们拿出最好的酒、做出最好的菜向他们的恩人们道谢;女人们在各个酒桌间端着盘子和酒来回穿梭,小孩们来来回回地跑着,不时地窜到拿桌偷一口菜,在大人笑着举着筷子要敲他时赶紧跑掉,这一派热闹的景象完全不像身处末世的哀民们。王阿贵他们的烟不多,只拿来了两条,每桌汉子们分一盒,尸乱前,这些烟都是很便宜的散烟,甚至假冒烟,但在这末世,这些烟都是比金子还贵,很多老人小心翼翼的把烟用个白手绢抱起来以后待客用,自己宁可抽那呛人的扫帚苗、干茅草。

王阿贵和程飞坐在祠堂的主桌上,老族长和村里面的长辈作陪;陈二狗他们在下面各个桌坐主位,由其他汉子们作陪。老族长虽然喝不多了,但是也端着劲喝了二两自家酿的地瓜烧。

“阿贵啊,这酒劲儿够猛吧?”喝了一个多小时,月上枝头的时候老族长用手拍着王阿贵的胳膊笑的眼睛都没了。

“够劲儿!入口如刀割,下肚如火烧,这比那酒精勾兑出来的猛得多!一个字——爽!”王阿贵已经喝得满脸绯红。

“好,烈酒配壮士!好,好!”老族长竖起了大拇指,“老汉要是能载年轻四十年,非得和你拼一回不行,好酒量啊!”

“郑队长好酒量!”下手陪客的几位老人也红着脸赞道,其中一个悄悄扭过头看了眼其他几桌,已经有几家女人开始往家拖自家汉子了,那些个陪客的汉子已经醉的说胡话;十几桌男人已经合并得只剩下六桌,只剩下几个酒量大的汉子还在勉强作陪,但是那十四个粗壮的汉子虽然喝得红光满面大声吹嘘,但那笔直的腰板根本就不像喝多的人。

老人瞅了瞅空出来的桌位已经被女人、孩子们霸占,再看看那几个依然腰板笔直的汉子,老人缩了缩肩

膀,刚才他见王阿贵推辞说喝不多,还以为人家装,嫌菜不好,现在他才明白人家是顾忌到他们这老身板喝不多,不然的话这一桌老家伙喝死了都未必能让人家喝舒坦,老人偷偷地和几个老哥们对了下眼睛,大家眼睛里都是一个意思——这都是啥人啊?50多度的地瓜烧用碗喝都喝不醉!

“族长!给子弟兵们准备的山珍野货都已经放好了,明儿就可以直接装车。”一个村里的长辈小跑着过来说道。

“好,好,好!阿贵那,咱村最不缺的就是这野菜山货,都是村民们自己弄的,绝对绿色食品,绝对纯天然无污染。你们拿回去好好尝尝。”老族长高兴地说道。

“那阿贵就却之不恭了!不过老人家,这个‘子弟兵’,我有句话可能不好听,但阿贵还是要说的。”王阿贵觉得这句话是该说了,不然的话这群淳朴的乡民可能会把当兵的都当成好人,他不希望“天水王”的事情再发生。

“老汉知道你要说啥,后生,你是好孩子,这乱世兵荒马乱的仍然能保持军人本色,老汉很欣慰,咱们这个国家还有希望。你不用担心村子,下回再有穿军装的成群结队过来老汉绝对不会让他们上山。如果真是当兵的,那么他们凭自己的能耐能活下去,如果不是当兵的,那对不起,重机枪伺候。兵匪的道理老汉很明白!”老族长拍了拍王阿贵的手,看大家喝的也差不多了,下令撤席换茶、上点心。

“不过后生啊,兵匪兵匪,治世是兵,乱世是匪,老汉能看得出你还是为这两个字纠结;其实大可不必,该当兵时就是兵,该当匪时就是匪;但是啊,你得明白,在哪些人面前是‘兵’,在哪些人面前是‘匪’。有些人就是贱种、就是不知好歹,对付这种人咱就得是‘匪’。”

“但是,‘匪’和‘寇’同样是抢,二者却大不一样,土匪往往和‘劫富济贫’联系在一起,甚至还能成就一段青史;而流寇却往往和‘杀人越货’勾结在一起,别说青史留名,逮住了就活剐;这是为什么?在这乱世浩劫,兵就是匪,匪也是兵,兵匪不分家还有更深的意思,后生仔回去慢慢悟吧,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啊。但要记住:永远不能做流寇!”老族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王阿贵的胳膊。

“老人家!谢了!这碗酒阿贵干了!”王阿贵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惊得旁边的一圈人都瞪大了眼睛——这第几碗了?王阿贵今晚这碗酒喝得舒坦,老人家的智慧果然不同凡响,寥寥数语就解开了王阿贵心头的结,是啊,什么是兵什么是匪,窃钩者为什么杀,窃国者却为什么诸侯?看来前28年自己脑袋中形成的束缚真是太多太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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